人类的速度能有多快？

    对于普通人来说，能够做到八秒五十米就已经是身体健康，唯有用汗水浇灌天赋，在最好的老师，最好的设备，最精细的饮食调理下才能做到一秒二十米，成为宗师武者。

    但对于修士来说，只要稍加锻炼，灵气强化下的身体就可以轻易抵达三四十米每秒的速度。

    如果以法术加持，哪怕5，60米每秒也并不困难，可这也有个上限。

    百米每秒，基本就是这个时代，引气修士的极限。凭他们的肉体与技艺，只能抵达这般程度。

    这已经很可怕了，要知道速度的每一丝提升都意味着阻力的增大，所需的能量以几何倍上涨，而变向的难度也急剧增加。

    然而，在战斗中变强后又稍作喘息的明弘光与王武却可以抵达600米每秒，甚至还在不断提高。

    就像火箭，像超音速战斗机？不，它们拥有的只是直线速度，持续不断地加速才得到了那样的结果，而此刻交手的两人却几乎没有加速的过程，变向时间也维持在几乎为零的地步，仿佛惯性从不存在。

    可怕吗？很可怕。

    这意味他们就算被30倍音速的巡航导弹瞄准也能轻易地侧闪一步挪过去，意味着他们每一次出手都具备着远远凌驾于声音之上的急速。

    只是移动，两人的存在便挤开了大气，引发震耳欲聋的爆鸣。

    他们的接触不像是人与人的对抗，反而像是天灾遭遇了另一个天灾。

    只是一秒，两人便交手了上百次，拳影几乎连成一片，澎湃的力量几乎将周边化作真空。

    技的巅峰在于何处？无人可以道明。但如若有任何修士看到此情此景，那么对于他们来说，技的巅峰便是眼前的两人。

    他们简直就是武的极限与才能的终点的化身，一招一式之间，灵气千回百转却又直白干脆，以最小的消耗爆发出最强，最劲的力量，将本就可怕的肉身暴力推向凌驾于人的领域。

    千叠浪，碎山击，梦青莲……由王武所创，被天下人奉为至高神技的招数融入了每一次出手，在刹那间变化万千，将其力量与意志展现到极点。

    炎拳，雷拳，全力一击……明弘光懒得想招数名字，他只是以一日之见闻为苗亩，让才能野蛮生长，延展出最为适合此刻的手段。

    但这并非明弘光的极限。

    在战斗开始的第19秒，全力对轰两千三百击之后，明弘光掌握了王武所拥有的武技。

    如果是其他时候有人学会了自己所创的武技，王武大概会为吾道不孤而颇为感动，就算此刻，若非精神全部投入于战斗之中，他也会笑出来。

    还有什么能够比敌人也不得不学会你的招数更能证明你的技艺精妙呢？

    然而，王武没能学会明弘光对于灵气的精妙操作，学会武之外的技艺，他只是为了胜过明弘光而以自己精深至极的武道修为创造出一个又一个新的武技。

    创造，总是比习得要缓慢，更遑论明弘光的武学底蕴也随着不断地理解王武的招数而膨胀，以致于学得越来越快。

    会败吗？

    即使在战斗之前就已确认明弘光的天赋是影响战局的一大关键，自己的招数正被学尽，明弘光甚至正在酝酿新的东西，王武也不觉得自己会败。

    这世上所有的修士，所有的武者，所有的人，有谁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只有弱者会承认，只有无力继续攀登者才会承认。

    王武一度觉得自己已经穷尽武，他已创造出神意，凝聚出神相，打破了已知领域的极限，再无一人可与自己同行，数遍世界也无一人可以抵达与他相近的高度。

    若无灵气复苏，若无传说中的仙神，他大概会为这份成就而满足吧，但即便知晓了他们的存在，那也只是修士的道路，而非武者的道路。

    作为武者，他只能在脑海中与自己交战。

    可现在，却有人在武者之路上超越他十七年来的积累，正如他曾经在一年之内超越全世界。

    这世上还有此等天才，还有人值得他去追逐，去跨越，他的脑髓几要因盛大的喜悦而崩坏。

    他能够感觉得到，体内的灵气虽然因消耗而减少，但随着两人的变强，浓度却在上升，灵气未复苏的恶劣环境正如一道枷锁，死死地锁住他更进一步的可能。

    它自内而外，穿透皮肤，撕裂肌肉，扯住骨骼，将他的内在向外扯出。

    这个世界在告诉他，到此为止，这里就是终点。

    倘若说先前倾尽一切的绝杀对轰是100%的极限，那么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200%，300%，1000%的奇迹。

    但王武能够看到明弘光也在成长，为了战胜他而不断地向着终点之后的未知前进。

    有人在前进，他又怎能在此止步！

    想要成为世上最强的武者，需要有千刀万剐也不曾气馁的意志，即使肌肤被烧尽，骨骼被崩碎，内脏被挖出也要继续战斗，吞咽下所有的苦楚与败北。

    前进！

    那份对于胜利的渴望，这壮绝的意志正是足以开辟命运的力量。

    他从乞丐成为武者，而后成为世上最强之人。如今，他要扯断这世界的锁链。

    我将，登临高天！

    王武的眼前一片漆黑，那是世界对僭越之人降下的惩罚。

    他已无力再进行力的突破，然而技的突破也远远超出了那道界限，同样也超出了仙神对于后世之人的判断。

    这并非是灵气浓度的问题，而是另一种禁忌。

    他成为了第一个，或许也是最后一个施展出凌驾于神通之上，超越时代之技的人。

    死亡如约而至，可纵然是死，也无法阻止他挥出最后的一拳。

    此即

    开天！

    明弘光停滞在原地，他的心神为那一击中所酝酿的光彩所夺，凭此刻的他，凭这一日的积累，即使在方才学尽了王武所有的技艺，即使已经扛过了那第一道绝杀，可他也无力再接下这一击。

    会死吗？他的脑中没闪过这种可笑的问题，唯有战斗的意志在燃烧，去竭力寻找胜利的方法。

    而后，在明弘光的眼前，轰出了惊世一击的王武就此崩散，化作尘埃。

    在出尽此招前，他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只有一道浅浅的拳印留在明弘光的胸膛，久久不散。

    狂暴的龙卷随着交战两者之一的死而消散，这场战斗已决出最后的生者。

    “他死了……”

    “……”

    “帝都，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