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光下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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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天使谢幕

    在凌彦的坦白下,警察找到了那本尘封已久的日记,另外,警察在荷倩房间的衣柜最深处,发现了一个与整柜名牌格格不入的背包,打开一看,里面有一个老式的触摸手机。

    日记本,可以让人穿越时空,在一页一页的记录下让你明白人生的跌宕起伏,事情的因果关联,或许比起睡觉,这种方式更让人感到真实。

    荷倩和凌彦,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使他们在小学毕业后便分道扬镳,荷倩由于父亲的帮助,她的初中一直到大学,基本没有什么阻碍,顺利的成为了一个大学毕业生,这个孩子小时候没有父母的爱,她也不懂什么是真正的爱,即便后来没有了凌彦,她也慢慢习惯了,另一边,凌彦并没有考上大学,高中毕业便进场打工,后来美团外卖上线,凌彦便成为了一名外卖员。

    小学毕业晚会上,荷倩问凌彦“阿彦,我们要分开了对吧?”

    凌彦想哭,但他忍住了“对啊,以后没我了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哦。”

    荷倩说“没事儿阿彦,我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我一定会把你当作亲人的。”

    两个人约定,会把所有秘密封存在一个地方,取得它的方式是两人的生辰连在一起。

    凌彦并不知道人会变,儿时的爱和友谊往往统一于一体,不过长大后就分开了。他也不知道,荷倩从高中开始便明白了,以前对凌彦的感觉是一种爱,而不是友谊,她想找到他,然后告诉他她有多爱他。

    从初中开始,荷倩便给凌彦一直发消息,可是凌彦换了QQ号,并没有回应她。

    2010年,她天天都要找凌彦聊天,每天回家都会给凌彦发消息。

    2013年,她依旧有空就给凌彦发消息,回应她的依旧是灰黑色的头像。

    从这本厚厚的书上我们可以看到荷倩的内心独白,根据日记上的日期,那时她大一。

    2018年1月1日,晚。

    “阿彦,我又过元旦啦,想到以前小学的元旦,总感觉现在没有你我就缺点什么,我一直没有找到你,你在哪里呀,真希望明年的元旦我们能见面,这就是给我最好的新年礼物。”

    2021年1月1日,晚。

    “阿彦,我毕业啦,你知道吗,这段时间疫情很严重,我有时候吧很担心你,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一定要好好的戴口罩,保重,我永远爱你。”

    荷倩不知道,其实在她大一入学前当天,凌彦曾遇到过她,然而,社会的洗礼让这个少年不再内向,可是他喜欢她,他不想因为自己丢了她的脸,凌彦看了看已经长得亭亭玉立的荷倩,最终没有迈出那一步,他默默的转过头,快步离开了。

    好在上天没有让两人缘分走尽,荷倩直播下播很晚,点了外卖,正当她无意间看向外卖员的名字时,她惊住了,她看到那是阿彦的名字,当场激动地淌出眼泪,等外卖的时候,她心急如焚,坐如针毡。

    半小时后,男人敲响了她的房门,那时是一个寒冷的冬天,男人带着口罩,带着眼镜和头盔,全副武装,荷倩走过来开门,看着眼前不知道长什么样的男人,她木讷的接过外卖,眼看男人就快离开,她忍不住了。

    “阿彦?是你吗?”

    那人想跑,荷倩一把抓住他,撤下了他的口罩和墨镜。

    “真的是你!”

    “你跑什么?怎么?这些年为什么你都不回我消息!你去哪里了?说了要一辈子不忘记彼此的!你都忘了?你在骗我?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荷倩骂着骂着哭了起来,凌彦默不作声,抱住了她。

    这一晚,凌彦没有去跑外卖,他和荷倩点了酒。很多酒,各种类型的酒,他们需要借着酒把这么多年的思念化成酒水。

    荷倩问凌彦“阿彦,我真的很想你,这么多年,你有女朋友吗?”

    凌彦说“还没有,忙着工作,没时间谈。”

    荷倩说“那你爱我吗?”

    凌彦说“我.......”

    荷倩看凌彦犹豫,下意识的以为对方对自己已经没有曾经的感觉了,立马岔开话题。

    “你看你,还是那么内向呀,大冷天的,今晚在我这里休息,别去送了,我们好好喝一台。”

    凌彦说“好!”

    那一晚,两个人很开心,他们没喝醉了,并且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看着她的样子,思绪回到了小学的时候,可是现在,物是人非,体验到生活压力的他根本对她付不起责任。

    于是他打消了那个念头,一个真正爱到骨子里的男孩儿,是舍不得碰他的另一半的。

    另一边,荷倩希望把自己献给他,用身体的交流像他表明爱意,可她希望等阿彦主动,可是,这一等,却终究没能如她所愿。

    他们都不知道,这次见面,是上天给他们的最后一次机会了,可是阴差阳错之间,他们等到的,只有错过,那之后没多久,荷倩便被杀害了。

    他们之间仿佛正如那本记载了他们美好回忆的书,也暗示了她们的结局。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人不可能倒霉一辈子,当然,也不会幸运一辈子。

    警察从荷倩某天写的日记中偶然了解到荷倩梅毒的来源。

    荷倩和凌彦再次分开后不久,有一次,她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刚坐上去就感觉屁股被什么东西刺到,那是一根针,来源不明,那根针深深的刺入了她的皮肤,而那根针上,携带着致命的病毒,自此,荷倩染上了梅毒,由于当时伤口很快愈合了,也没有任何症状,她并没有在意,直到往后的有一天,她的私处长出了硬下疳,她的大腿上长出了大范围的皮疹,这些皮疹没有感觉,但是按上去却有疼痛的感觉,她不得不去医院检查,最终她在茫然无措中被叛了死缓,梅毒已经进入3期,已经无法逆转。

    即便得知了这个事情,荷倩没有自暴自弃,她在按时打长效青霉素的同时,仍然认真生活,因为她的心里还有没完成的心愿,她需要由此找到生活的意义。

    荷倩不懂爱,可是她依然以自己理解的方式去爱别人,因为她怎么也不会忘记和凌彦相处的时光,那段时间她终于感觉到她是被人爱着的,她做起了网络直播,由于荷倩外貌条件不错,直播迅速走红,在网上,她觉得那些给她刷礼物的人是真的爱她,心里阵阵温暖。

    她除了线上直播,还会在线下和粉丝们见面,她没有条件,随机选择自己的粉丝,一段时间的见面后,她发现这些在背后默默支持自己的人中,有不少人都和她说过自己单身了十多年,因为自己长得丑,从来没有女孩儿愿意和他们这类人处对象,性生活只能靠手,荷倩知道长相是天生的无法改变,从那时候开始,她决定以自己的方式做好事。

    有一次她问自己的粉丝。

    “你明明生活的也不富裕,为什么给我刷那么多礼物?”

    粉丝说“俺是个粗人,也没什么文化,平时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太累了,直到你开始直播,我每天下班都看你跳舞,和你聊天感觉第二天不会那么累,生活有些盼头,我当然不在意多刷点钱。”

    她说“你有过对象吗?”

    粉丝说“哎哟,我一个水泥厂工人,那里找得到,她们都嫌我长得丑,说我脏。”

    荷倩听完,心里有些不舒服,她看了看眼前这个淳朴的人说道“不,你不脏,你的心很干净。”

    荷倩的第一次给了她的粉丝,这个人是张华。

    曾经她在直播间里跳舞时遇到了黑粉。

    那人骂她是个肮脏的女孩儿,黑粉对她破口大骂,觉得她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荷倩笑了笑没有回应,她习惯了一样的目光,闲话终日有,不听自然无。

    从此,荷倩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做善事。

    严强第一次来她家里的时候,两人发生了关系。

    事后两人正休息聊天,严强有些饿,肚子一直在叫。

    荷倩听了捂着嘴咯咯的憋着笑。

    “饿了怎么不跟我说呢?”

    “不敢。”

    “哈哈哈,你真可爱,等着啊,姐姐给你做饭去”

    严强感到有些疑惑,吃饭的时候,严强问她“这个病3期能活多久?”

    荷倩说“不知道喽,能活一天我都会好好过一天。”

    严强问“你不怕死吗?”

    荷倩说“你有很想睡的人吗?”

    严强说“你。”

    荷倩说“我也有”

    严强问“谁?”

    荷倩说“他是一个外卖员,但是不仅仅是外卖员。”

    这个女孩用自己的身体,回报人间曾经给予过她温暖的人,因为除此之外,她已经一无所有了。

    某一天,荷倩没有直播,她来到一个庙宇,这是一个真正的庙宇,里面的和尚是真正的和尚,她找到了方丈。

    她问方丈“方丈,我来祈祷,我已经活不久了。”

    方丈说“小姑娘,你想要佛保佑谁?”

    她说:“我希望我身边的人永远健健康康,有我的粉丝,我的朋友,我已经去世的父母,嗯.....反正还有很多很多人。”

    方丈说“小姑娘,愿佛祖保佑你。”

    临走时,她的心中默默的祈祷佛祖保佑凌彦身体健康,事业有成,她买了一个杯子,上面刻有一行字。

    “身体健康,恭喜发财。”

    这是荷倩希望能送给凌彦的礼物。

    荷倩没有怨天尤人,她依旧日复一日的直播,日复一日的行善。

    她把粉丝刷的礼物兑换成钱,请粉丝去高档餐厅吃饭,这个女孩儿时常会打给严强学费。

    严强第二次来她家时,没有提出要做爱的事,荷倩正要脱衣服,严强拉住她的手制止了她。

    荷倩问“怎么了?”

    严强说“没怎么,姐,我不要你的身体,你给我做饭我已经很满足了,以后我赚大钱了,我请你吃昆明最好的餐厅。”

    荷倩笑了“哈哈,那我一定要等到那一天啊,行了弟弟,没生活费了跟姐说,姐打给你。”

    严强说“谢谢你。”

    荷倩说“不客气。”

    直到某一天,她回家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流浪汉,她看着这个人衣衫褴褛,有些可怜。

    王兴华问“妞妞,处朋友吗?”

    荷倩回答“处,走大叔,我请你吃东西。”

    她把王兴华带到家里,做了一顿饭给他吃,吃饱之后,看着脏兮兮的他。

    王兴华说“多少钱可以跟你睡觉?”

    荷倩说“不要钱,浴室里还有热水,很久没洗澡了吧,借给你用。”

    荷倩拿来一条项链问王兴华“诺,我好看吗?”

    王兴华说“好看!”

    那条项链荷倩希望在有一天凌彦来娶她的时候戴上。

    在她看来,她很同情这种连饭都吃不起的人,荷倩出于心疼,和他做了一次。

    由于荷倩知道自己的病会传染,因此她给这些人做好了防护措施,根据最后警察对那些人的随访,他们没有一个被传染上梅毒。

    不过后来,王兴华得知了荷倩和很多人发生了关系,当场暴怒,他找到荷倩家里,狠狠的殴打了她一台,王兴华抄起桌子上的杯子。

    荷倩捂着头说“别用那个,那是我送给阿彦的礼物。”

    王兴华根本不在意,拿着杯子砸到荷倩身上,杯子碎了,仿佛打破了荷倩心中的梦,她顾不上脑子传来的疼痛,手摆弄着地上的碎片,哇哇大哭了起来。

    “臭婊子!”

    “阿彦是谁,我可不认识。”他并没有取荷倩性命,转身离去。

    荷倩的日记记录了这天。

    从杯子被打烂后,荷倩开始整日酗酒,她巴不得自己快点死,酒桌上,她笑的很大声,心里却仍在想着那个人,而另一边的凌彦却还在担心荷倩会不会嫌他穷,也担心荷倩并不喜欢自己,错过了最后一次见面的机会。

    半个月后,气温骤降,王兴华感冒了,他去药店买药,殊不知,吃错药的他全身起了很严重的过敏,风团和肿块长满了他的全身,他把它误认为是皮疹。他瘙痒难耐,疼了几个晚上,终于是慢慢消退,这个神经质的男人上网搜索了得梅毒的症状,看到答案后,他没有检查,一口咬定荷倩把病传染给了他,瞬间一股怒火涌上心头。

    他气急败坏的买了刀,面具,和口罩,风衣,埋伏在了荷倩回家的必经之路上,他看着眼前喝醉酒的女人,越发怒不可遏,于是直接大力一刀捅死了荷倩,实际上他并没有得梅毒。

    杀完人后,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在路边乞讨,在他看来,自己只不过是杀了一个滥人而已,罪不至死。

    凌彦想了很久,下定决心放下包袱,去找荷倩,他来到何倩家里,却发现按门铃并没有呼应,他想到前几天报到的女网红被害案,再看看地址,被害人就是荷倩。

    心爱的人死了,她到死也没能如愿,他也真正成为了白月光。

    凌彦心如死灰,在长达一个星期的颓废之后,他突然想起,他和荷倩的约定,于是他偷偷翻进了荷倩的家里,在卧室里发现了那个保险柜,试了试密码,果然是他们的生日,然后他拿到了荷倩的日记本,看到日记的他悔不当初。

    荷倩被杀前的一句话深深的刺痛了他。

    “等待雨是伞一生的宿命。”

    是自己的懦弱让荷倩最终没能等来属于自己的雨。

    荷倩在日记里写到

    “阿彦,我得梅毒了,有人传染了给我,可是我并不怪他,只是我可能没剩几天好活了,你能来吗?想你。

    ——爱你的阿倩。”

    凌彦看完了整本日记,他知道了王兴华,也知道了凶手,这次他没有选择懦弱。

    他扮成女生加了王兴华的微信,他看见了王兴华歧视女性的言论,愤怒到了极致。

    凌彦找到了王兴华,他跟踪王兴华进入了一个小胡同,黑夜里四下无人,他二话不说,直接用刀划向了他,愤怒使他体力暴增,他的一只手仅仅的掐住王兴华,让他不发出声音,另一只手疯狂的划向他的身体。

    王兴华对着凌彦求饶“大哥,我去自首,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

    凌彦冷笑,他吼道“阿倩求你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放过她!”

    最后一刀,凌彦刺向了王兴华的肺部。

    “恶魔,最后半个小时,我就让你好好忏悔吧”

    王兴华眼神惊恐想说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血液浸润了肺部,凌彦蹲在他身前,抱头痛哭。

    “荷倩,我为你报仇了!”

    最终,这个男人受不了失去爱人的日子,没了荷倩凌彦失去了活着的意义,为了得到救赎,他选择了自首。

    孙博有些心疼他,由于态度良好,且有自首情节,凌彦被判了无期徒刑,凌彦入狱后半个月,孙博找到他,给了他一个杯子,一部日记本,和一份文件。

    那个杯子是孙博去到那个地方重新买的,日记本的回忆或许能陪伴凌彦一辈子,至于那份文件,警察在之前的老式手机中找到了很多文字,全是当时荷倩想对他话却又没机会说的话,孙博把他记录下来,制成文字,也许他也希望凌彦能好好赎罪,真正的得到救赎。

    “谢谢你,孙博,你是我见过最棒的心理专家。”

    “不客气”

    凌彦看着窗外,一只蝴蝶飞了进来,停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看着一动不动的蝴蝶笑了。

    “我会如你所愿,好好生活,争取减刑,你安心的走吧。”

    蝴蝶似乎有灵性,真的飞走了,留下凌彦完成他的救赎。

    爱情有时候正如高中那年的荷倩在日记本上写下的一段话。

    “月光下的树影斑驳了多久时间,

    白裙子的女孩路过了多少次这街,

    夕阳下我多少次回望着你的眼,

    你有过多少遗憾总是苍茫了爱恋。

    忘川河畔盛开了多少朵红莲,

    轮回中我们擦肩了多少个百年,

    前世的你吟唱了多少梦萦魂牵,

    如今的我多少次梦回少年蹁跹。

    一百年一千年之后匆匆过去多少年,

    漫漫岁月中我们许过多少诺言,

    多年之后我们是否还会无悔相伴,

    只为你的一笑误我浮生的匆匆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