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枝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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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食

    原本弄辆马车就是为了能让她好好休息的,现在便宜别人,让她干坐着算怎么回事啊。

    里头那个,再不济还能绑在后头呢,何必让他这般舒坦。

    顾庭殊把沈萋萋伸过来的手推回去,转头往车里睨了一眼。

    “他早就醒了。”

    “什么?他醒了?你不是说那药能让他睡上好几天吗?”

    想到对方都已经醒了还心安理得地躲在里头享福,沐承泽顿时就坐不住了。

    想他堂堂太子,都还在烈日下蹒跚前行呢,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凭什么坐在车上。

    “表妹让开,等我去把这小子揪下来。”

    沈萋萋刚要让开,身后就传来了动静,她回头一看,就又对上了一张放大的脸。

    突然的惊吓让她身子往旁边倒地。

    顾庭殊眼疾手快,把人稳稳接住后,才抬眼不悦地看向车里的少年。

    少年眯着眼笑,嘴巴咧得大大的,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

    “姐姐,我饿了。”

    他一开口就喊饿,眼中依旧清明,并无一丝危险气息。

    沈萋萋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看向顾庭殊。

    顾庭殊把她若到身后,未出鞘的剑敲了下车门,示意他下来。

    少年努努嘴,委屈巴巴地哼了一声,虽然极度不情愿,却还是听话地下来了。

    “喂,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能抗住药性?”

    少年挠挠自己乱了的头发,歪头想了许久,才跳着拍手,说自己叫“阿芒”。

    他拍手时,露出手腕里的点点针孔,顾庭殊走过去翻开他的衣裳,察看了一番才又放下。

    “药王谷的药人。”

    “药王谷怎么会放药人出来?”

    沐承泽也扯了他的衣裳查看,确定不是伪造的痕迹后皱起了眉头。

    药王谷距离此地少说得有个七八百里,药人怎么会跑了这么远都没有被抓回去。

    “怪不得迷药对他无用呢,原来他体内全是毒。”

    实在是想不通为何,沐承泽感叹一声,才用扇子拍了拍阿芒的肩膀。

    “把你扔下的老头是谁?”

    阿芒转过头,解惑地看了他许久,才长长啊了一声:“你说燕伯伯啊,他是种菜的,阿芒就是被他种出来的。”

    这个回答,也实在是太令人费解了些。

    种菜可以理解,把他种出来又是何意?

    “他是不是常给你浇水?”

    听到他的话,沈萋萋从顾庭殊身后探出脑袋来,问了一句。

    阿芒一见她,又开始笑着,又重重点头“是呢是呢,不过伯伯说我如今长大了,便不用浇水了。”

    他的兄弟姐妹都因为喝太多水淹死了,就只有他聪明,每次只喝一点点,才没有被水撑死。

    知道他是药王谷的人就好办多了,顾庭殊把沈萋萋抱回连上,继续往前赶路。

    阿芒见了也要上去,却被沐承泽一把压住肩膀。

    “你要是敢上去,对方那位大哥哥能扒了你的皮。”

    扒皮这件事实在是太吓人了,阿芒身子抖了抖,偷偷看了眼顾庭殊,见他一脸寒意,又赶紧转了回来。

    “可是阿芒饿,阿芒要吃饭。”

    他拍着肚子,嘴巴高高噘着,看上去可怜极了。

    沈萋萋递了两个菜饼出来,见他接过后大口吃着,怕他噎着,又递了水出来。

    “姐姐不吃吗?”

    沈萋萋摇头“我已经吃了。”

    阿芒“哦”了一声,快速把菜饼吃完后,打了个嗝又眼巴巴地盯着车里,还想吃的意思明显。

    沐承泽把他的头转回来,示意他再看也不会有更多的。

    “你再吃啊,姐姐下顿可就要饿肚子了。”

    菜饼软,他们都是留给表妹吃的,她平时吃得虽不多但菜饼也就只剩那么几个了。

    把菜饼和糕点吃完还到不了城镇的话,她就只能和他们一样啃馒头吃膻腥很大的野果了。

    听说沈萋萋快没得吃了,阿芒也不吵着要了,抿着嘴,眼珠滴溜溜地四处打圈。

    他看前看后看左看右,就是不好好看脚下的路,在拉住他第五次时,沐承泽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你看什么呢?”

    这地上可全都是石子,要是倒头栽下,脑袋一定会被砸出一个坑。

    “找吃的。”

    已经吃了两个菜饼了,还能饿成这样?

    沐承泽敲了敲马车,让沈萋萋从窗户递了两个馒头出来。

    “菜饼是没有了,馒头倒是管够。”

    阿芒看着他手里的馒头,后退两步,并没有伸手去接。

    他指着旁边的树林,小声道:“吃肉。”

    “嘿,你个臭小子,没想到还挺挑食。”

    这个时候,他上哪里找肉去,他又不是阿殊,想抓什么猎物就能抓到什么。

    正要训他两句,没想到少年从他旁边掠过,钻进树林后眨眼就没有了动静。

    这么快的速度,就跟猎狗一样。

    他们行走的脚步没有停下,都走出去老远了,少年还没有追上来,沐承泽不由得往后看。

    “阿殊,咱们要不就等等他吧。”

    “不必,他自己会跟着。”

    被当作药人养的人,嗅觉自然是不同于常人的,就这么点距离,他闭着眼都能跟上来。

    沈萋萋坐在车门,打着哈欠看向顾庭殊,“表哥,我想睡一会儿。”

    今儿天气闷热,她呆坐在车里,实在挡不住困意翻涌。

    “睡吧。”

    得了回应,沈萋萋又坐了回去。

    他们两个就这么把自己忽视了,沐承泽扯扯嘴角,揣起手不想理他们。

    一直快要走过这个山口,旁边草丛才有了响动。

    沐承泽正擦着脸上的汗水呢,闻声看去,却突然愣住了。

    他看向顾庭殊,示意他这种情景怎么处理。

    少年站在一旁,胸前沾满鲜血,洁白的牙齿被鲜血染红,下巴上沾着未干的血。

    他这副样子实在是太吓人了,原本以为他是去寻找猎物的,可不曾想他竟然生吃了。

    药王谷待药人如此他们早有耳闻,可不承想竟然残忍到这种程度。

    让活生生的人生吃野物,心肠得多久残缺才能想出这种恶毒的招啊。

    要有那个本事,去南疆,跟那些种蛊之人一较高下啊,对自己族人算什么真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