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方余在家改了一上午剧本，中午出门买了个盖饭吃。

    然后收拾收拾，打扮成大人模样，骑着小摩托出门。

    北影厂和北电的距离其实很近，都在北三环。

    换个说法，这俩地儿其实是紧挨着的。

    而且方余其实经常去。

    因为附近很多居民没地儿停车，都是停在那边，方余没有买小摩托时，也就跟着停在了那边。

    把车停进学校里，方余贼头贼脑的一溜烟跑出学校，怕被崔兴琴逮住。

    北影厂门口还有很多趴活的群演，天气正好，不冷不热。

    一群人懒洋洋的聚在一起，抽烟打屁。

    自从宝强这个草根爆火之后，好像又给这些娱乐圈基层人员注入了一剂强心针，无数人的明星梦重燃，群演的数量好像都变多了。

    也不想想，多少年才出了他那么一个。

    路过著名的工农兵塑像，方余跟保安打声招呼，进了院里。

    中影的总部并不在这边，不过时间和地点都是韩山平选的，方余觉得没什么问题，就应了下来。

    找到北漂群演的圣地小红楼，问好路上了二楼。

    敲门。

    里面传来一个男声：“进。”

    开门进去，很符合方余想象的一间办公室。

    正对门一个红木茶桌，或者说茶几也行，就那么回事。

    靠窗靠墙的位置一张办公桌，上面盖着一个大厚玻璃，底下好像是报纸。

    背后是一个书架，很多书在上面，至于有没有看过的话...

    起码坐在办公桌前的人刚刚许是在看。

    方余进来时，他才把书放下。

    普普通通的一个中年男人，不丑不帅，短发，前额一点点秃，嘴角是有个痦子？

    远了点，看不太清。

    “韩总？”

    总听颜丹宸说她厂长怎么怎么厉害，但其实方余也不知道这大佬到底长什么样。

    只能试探性的问一句，保证别是进错了屋。

    还好，对面的人点点头，说话略带点川音：“方余啊，等你很久了，快坐。”

    站起身，拉着方余一起坐到了茶桌前。

    “哦，好，谢谢韩总。”

    “别那么客气，说起来我还是你学长呢。”

    方余惊讶到了，咱母校还有这么多多才多艺的学生呢：“真的啊，韩总您也是石大的？”

    “呃...石大？你不是北电的学生吗？”

    “不是啊，我是中石大毕业的，现在只是在北电旁听而已。”

    “这样...”韩山平干笑一声：“都一样，旁听也算学生嘛，只好好学就是好的。”

    “您说的对。”

    尬聊几句，方余也不想再扯有的没的，直接开口：“既然您是老学长，那我也就不和您客气了，您今天叫我来是...”

    韩山平也没有墨迹：“听丹宸说，你有个剧本，正在组剧组？”

    “对。”

    “怎么样了？”

    “刚找确定了几个演员，其他的都还没开始做，我剧本还想着再修缮修缮，所以就没急着弄。”

    “所以你是想着年后再拍？”

    眼看都要到十二月份了，按照他说的进度，今年肯定是来不及。

    再加上剧本都没确定，开机时间别说元旦了，没准都要支到春节之后去。

    “看情况吧，剧本这个月就改的差不多了，之后选角什么的也没办法强求，能快尽量还是快些，我也不能一直让人等着我不是。”

    韩山平点点头，没有搭茬，反而说起了另外一个话题：“你在北电旁听了也有些日子了吧。

    “街里街坊的，对咱们北影厂有什么印象？”

    能有什么印象？

    停车挺方便，其他的...好像也没啥。

    不过说肯定不能这么说，方余客套道：“挺好的啊，咱们厂精英众多，这些年出了那么多好片子。

    今年的这部《爱情呼叫转移》我就挺喜欢的，看了...”

    说着说着，方余就发现对面的眼神越来越怪，看的自己直刺挠。

    慢慢就说不下去了：“怎么了...吗？”

    韩山平无奈苦笑一声：“《爱情呼叫转移》这片子，北影厂只是挂了个名字，没具体参与。”

    喝口茶水，他继续解释道：“实际上，厂里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拍片子了。

    “从93年开始，厂里开始自负盈亏，发行反映公司也不再对国产片统购包销。

    “也就是那会，厂里片子的拍摄量就开始下降了。”

    揭完自家这么多短，他还不满足，硬着方余诧异的目光继续道：“94年我从峨眉厂调到北影厂。

    “然后以出品人的身份，创作生产了很多作品，但实际上我们厂里真正主导拍摄的片子少的可怜。

    “那些年，外面的人是不能随便拍电影的，想拍，就得有指标，厂里主要是靠着卖指标活了一阵子。

    “再之后，不用说你也能明白了，指标这事儿成为历史，厂里基本上能说没收入了，只能合并重组。”

    说完历史，他又说回到刚刚提的片子上：“爱情转移这片子，是这两年厂里唯一挂名的片子。

    “这还是因为，发行公司是中影和华纳、横店一起组的，所以才挂了个名。”

    说完，韩山平摇摇头，叹口气。

    脸上就差写上‘没救了’三个大字。

    方余脸上好像也有几个字——咱俩熟吗？跟我说这干啥？

    终归是想着讲礼貌，没直接这么说，方余只是顺着问了句：“那咱们厂，这么多景，不一样挣钱么。”

    “厂里的职工人数都破四位了，而且这些景都是很早之前建的，修缮又是一笔钱。

    入不敷出。”

    方余恍然，这不跟琢州那一样嘛，没有别的资金来源，单靠租景的钱没办法维持正常运营。

    只不过琢州那边，虽说当年投入巨大，但毕竟都是古代景，地理位置也没北影厂好，运营不好能理解。

    可北影厂这堪称影视行业里最知名的片场之一，成熟甚至说精英的职工那么多，没想到运营的也是一塌糊涂。

    真的是。

    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但是，还是说...这跟自己有啥关系？

    方余听完八卦，也不想磨叽了。

    “所以...韩总您的意思是...”

    韩山平笑笑，语气温和的厉害：“方余啊，你要剧组不要。

    “我手里有好多干了一辈子电影的精英，你要的话，我给你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