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租赁设备的过程非常顺利。

    地址是颜丹宸介绍的，人家也不会多要价，这圈子说小不小，说大真的也不大。

    口碑还是要注重的。

    况且就方余这个知识储备量，能怎么租机器？

    去了之后，不外乎告诉人家自己要拍片，需要的东西来套最好、最全的！

    有的东西用不用的上都两说，但谁让自己不懂呢，只能先全都备上，总比临了没得用要好。

    就这做派，哪用得着使什么小手段，恭恭敬敬的把压箱底的玩意拿出来，安安稳稳的赚一大笔不好么。

    甚至可能是赚的太多心里没底，他们老板还主动剔掉了好多东西，生怕给这个大客户留下点不好的印象。

    方余心里也明白自己肯定是多花了钱的，但想想也能接受。

    不说别的，就老板这服务态度，多让人赚个十万八万的都没什么。

    和会办事的人做生意，光是那股子舒心劲，都值这个价。

    ……

    今天懒觉睡到中午才起床，从租赁公司出来已经不早了，正好赶上下班高峰。

    这两年街上的车真是爆炸性的增多，记得刚上大一的时候，还能在晚上开着那辆早就报废的法拉利，到二环上一路猛冲。

    现在估计没那么容易了。

    一路走走停停的往西山开，到香山附近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今天就早上吃了个茶叶蛋，肚子再没进过食，刚刚不想还没事，现在脑子里想起来了突然就感觉饿了。

    从上香山的主路上拐了个弯，进了旁边的一个小巷子。

    把车靠边停下，迈步进了街边的一家拉面馆。

    “老板，一碗面两个串，嗯...我在外面吃吧。”

    老板是个带小白帽子的大叔，闻言抬头看过来：“有些日子没来了啊，你先去坐着，马上就好。”

    “最近有点忙。”方余摆摆手打个招呼，客套一声：“不着急，我坐外面伞下边。”

    路过冰箱拿了瓶黑加仑汽水，迈步走出小店，坐到了遮阳伞下的一个小桌前。

    大路上的店是不允许在外面摆座位的，不过这还行。

    位置偏，做的都是街坊们的生意，人家也不那么乐意管。

    这家店是方余刚住过来的时候，随便溜达找到的。要说特别特别好吃那也不至于，就是比较合胃口。

    大学头两年，每次通宵喝完酒就喜欢过来吃个面，撸俩串。

    早上吃可能比较腻，不过要当作夜宵的话那就正正好。

    吃完开车回去睡个觉，然后晚上再接着嗨。

    现在不行了，现在喝完酒不敢再开车了。

    大二的时候，有次和一个酒吧里认识的，喝大了的朋友一起开车回去。

    那家伙，死的老惨了，小跑车整个头带着人全都扁了。

    从那之后，方余也就再没喝酒开车过。之前那辆新换的大牛开的也少了，天天在车库里吃灰。

    后来看再放着变成老款都贬值了，也就当二手车给卖了。

    不去喝酒，面吃的也少了，算算日子得有小半年没来过，怪不得老板一脸惊讶。

    一口汽水下肚，气泡在胃里炸裂开来，带走了大量热气。

    再加上晚上山脚下的小风一吹，方余只觉得一阵轻松。

    慢慢盘算起接下要做的事情。

    拍摄的场地主要分为三大块，分别是一个学校和一个居民区，内景外景都要，估计协调起来要费些力气。

    还需要一个会所的内景，这个应该就很容易了。

    主角都是底层角色，会所也找个一般般的就行，找太贵的也不符合设定。

    估计花个万儿八千的就能拿下，说不准借着颜丹宸的名头，还能问他们要点钱呢。

    说起来，自己在京城瞎玩了这么多年，好像真没怎么去过会所、KTV。

    当时去的大多都是酒吧、迪厅这种地方。

    钱肯定是不缺的，即便是自己刚出生那会，改开才过了几年，老爷子就已经靠着外贸挣了不少了。

    后来生意也越做越大，到确定梦境是真实的那年，争个小城的首富也没什么问题。

    也就是那年，自己梦到了一个关于石油行业的大漏，然后说了出来。

    其实当时是当八卦说出来的，能源行业可不是有点钱就能进的。

    可偏偏老爷子和老爸俩人就是做成了。

    家里穷了些年头，俩人每天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然后差不多千禧年前后，老爷子带着一大叠石油化工企业的股份书回来了。

    爷俩具体怎么操作的没人跟方余说，只知道他们以那个消息为跳板，利用家里几乎全部财产，成功赚了一大笔。

    之后更是在相关的行业里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老爷子去世后，老爸更多的精力转向了投资行业，才慢慢停下来。

    按老爸的说法，再在这行搞大动作就有点过了。再者，多干一行多挣点钱，还清闲不少，挺好的。

    所以说，无论是像什么马会会所，京城俱乐部这些地方，自己想要进去绝对是能进的。

    次一级的，有钱就能进的京浙会、天尚人间这些地方更不用多说。

    不想去，一是不喜欢交际，自己虽然不能说孤僻，但朋友也比较少。

    这些地方不像迪厅那种地方，一个人也能玩，和不认识的也能玩。

    二就是里面的人精太多了，跟他们说句话恨不得先在脑子里转个十圈八圈，累的要死。

    太没劲。

    喝着汽水，方余的思绪越飞越不着边，完全忘了找外景这回事。

    两眼呆呆的看着前方，没有聚焦。

    过了不多一会，突然感觉光线被挡住了大块。

    回过神来，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个小萝卜头，看起来七八岁的样子，还挺可爱。

    就是一眼看过去，感觉脖子有点长。

    小萝卜头手里拿着部手机，声泪俱下的哭诉着：“呜呜呜...妈...他们一直说我的坏话，还带着班里的...呃...呜呜...其他人孤立我。

    “我不要去学校，就连老师看我的眼神都是怪怪的。

    “呜呜...你先答应我，不送我去学校，我就告诉你我在哪。”

    哭的那叫一个惨，都快抽过去了，听的方余都觉得他的同学们太不是东西。

    “我在...下午下车的位置，右拐进小路，有家面馆。

    “好，我知道了，我在原地等你。

    “呜呜...嗯...我不会乱跑的。”

    呜咽着挂断了电话，哪知下一秒，小萝卜头直接来了个大变脸。

    两只胳膊来回举起，小屁股一扭一扭的：“耶，不用去学校了，耶耶耶！”

    直接把刚抽出来两张纸巾的方余看懵了，现在的小孩，为了不上学已经进化到这种地步了嘛？

    扭了好一会，小萝卜头似乎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别人面前了，把手放下，很单纯的笑了一个。

    方余能说什么，默默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起身接过老板递来的牛肉面，和两大串烤串吃起来。

    许是好长时间没来，老板格外开恩，今天面里的牛肉多了不少，加上一勺辣油，红彤彤的很有食欲。

    拿起筷子秃噜了两口，胃里舒服多了，才准备吃旁边的烤串。

    结果抬起头，发现小萝卜头还没走，直勾勾的看着桌上。

    “饿了？”

    嘴里问着，方余拿起一根串儿递了过去。

    小萝卜头迟疑片刻，接过去：“谢谢，一会我妈妈过来了给你钱。”

    “不用，坐下吃吧。你想吃什么可以问老板要，我请你。”

    已经接受过一次好意，他也不再客气，点头后倒腾着小腿进了店里，不一会老板就又用小碗盛了一碗面迟来。

    可能是今天的事情办的顺利，心情格外的好，也可能是对面是个小孩子，方余很少有的出现了些和陌生人聊闲天的性质。

    边吃边随口问道：“你这是为了不想上学，离家出走了？”

    还有一句没说，不过意思很明显，是在问他是不是在为了逃学骗人。

    小萝卜头看起来年龄小，不过该明白的意思也早能明白了。

    很少有小孩喜欢被人说骗人，他也不例外，立马解释起来：“我没有骗人，他们真的有说我的坏话！

    “只不过没有当着我的面说而已，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早就听见了。”

    方余点点头，认下了他说的话：“那你是准备换个学校？”

    “换个学校估计也没用。”小萝卜头小声嘟囔一句，然后声音放大一些：“我想在家里呆一年，不过我妈不同意。”

    方余喝了口汤，顺顺食。

    “你们家有钱吗？”

    “什么意思，算有吧。”

    “哦，那你随便，看家里的意思吧。”

    方余不是推崇读书无用论的人，在他看来，有钱人更应该学的多一些，不然以后被员工蒙了都不知道。

    可上学这事，懂的都懂。

    越是逼着你学，就越学不进去。

    反正家里有钱，有试错成本，想休学一年就休呗。

    就跟咱当年一样，为了装逼非得靠实力考上大学，最后白白浪费一年时间，第二次高考的成绩更差。

    现在不也没啥影响。

    “那有什么可看的，我妈肯定不同意。”

    “为什么？”

    “这还用问，我妈怎么可能同意我在家玩一年呢。”

    “可你刚刚说的是休学一年，没说是玩一年啊。

    “休学在家也可以做别的事，做做运动，玩玩乐器什么的，看你怎么和家里说了。”

    小萝卜头有模有样的摸模下巴，盘算了一会。

    重重的点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我该学什么？”

    “不知道，随你。”

    “那你呢，你是做什么的？”

    “呃...”方余砸吧砸吧嘴，想了想今天做的事：“我大概，算个导演？”

    算吗？

    虽然一部作品都没有，不过剧组已经开始一步步创立了，这样的话，也算吧。

    以前都说自己是学生，是无业游民，今天说出来个正经活计，感觉是不一样哈。

    “嗯，我是个导演。”

    有些奇怪，小萝卜头听到这话后，非但没有平常小孩那种惊叹的样子，反而显得有些警惕。

    “你真的是导演？”

    “怎么？”

    “那你认识我吗？”

    方余一乐：“咋的，你还是个明星？我仔细看看。”

    盯着他的小脸装模作样看了小会：“没见过，你演过什么片子，我回头看看。”

    “真的？”

    “骗你干嘛，你很出名？”

    小萝卜头突然放下戒备：“我没演过片子，不过你肯定不是个正经导演？”

    方余这可就不服气了，自己老老实实的大小伙子，怎么能说自己不正经呢。

    “我怎么不正经了，再瞎说等你你妈来了，我就告诉她你骗她。”

    小萝卜头一梗脖子，显得更长了：“那你说，你拍过什么片子。”

    方余咳嗽一声，把最后一口汽水喝干净：“我现在还差个男主角，马上就能开拍了。”

    “切！一个都没有，吹牛谁不会。

    “我还说我以后一定会是个大明星呢。”

    “是是是，你肯定是大明星。”方余懒得再跟他掰扯了，回屋里结了俩人的帐，给他拿出来瓶水。

    “你问问你妈什么时候来，我准备回家睡觉了。”

    “不用，我住的很近，很快就能到了。”小萝卜头回应一声，还不肯放下刚刚的话头：“你真的差一个男主角？

    你想找什么样的，我可以帮你。”

    方余很少和小孩子交流，也不适应和小孩交流，对他这种平等交谈的语气反而感觉比较舒服。

    就当作一个正常朋友一样，既然他问，方余也就正常回答。

    “要个小男孩，跟你差不多大的，演个穷人家的孩子。”说完笑了一声：“其实你就很合适，你刚刚那么会演。

    怎么？要不要来。”

    “我能演戏？

    “不行，我演不了。不...能不能让我和家里商量商量？”

    “行。”方余想了想，道：“你等我一下。”

    走到了车子旁边，打开副驾的门，再储物格子里翻起来。

    有几包中华，以前没抽完的，现在也借了。

    这事怪颜丹宸，她非嘴贱说什么抽多了会萎，直接让方余少了很大一项乐趣。

    又翻了翻，终于找到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拿出来一张印刷好后，从没用过的名片。

    回身递给小萝卜头：“那你要和家里好好商量商量，我等你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