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咯咯咯，你是怎么发现的。”巫师的声音变了，变成一个年轻的女人。

    梁二眼皮跳动，把刀竖在前面，“我在想，既然公子离知道了黑瞎子的事，那么他也知道陇山小镇少了一个人，数人头也能数过来吧。”

    “嗯嗯，然后呢。”巫老太兴奋的舔了舔嘴唇，慢慢把脸皮撕开。

    “昨晚月亮挺圆的。”梁二数着手指，“屋子被打扫了一遍，有两杯茶，你的动机等等，漏洞太多了。”

    其实梁二是根据她的故事作了一个假设，所以诈了一下，没想到对方这么老实。

    那些所谓的借口，是根据结果反推回去的。

    “哎呀，真是聪明，这样我只能带着你的脑袋复命了。”

    扯下脸皮之后，露出一张精致白嫩的脸，如剥了壳的鸡蛋一样。

    人面皮里层还有淡淡血迹，梁二觉得一阵恶心。

    他微微低头，脸皮一阵波动，随即下一秒，他破门飞了出去，单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轰。”

    里面传来一阵噼里啪啦声，还没等他站稳。里面直接跨出一个两米多高的怪人，带着巫师面具，头角峥嵘。

    他身体很大，迈的步子极宽，三两步追了上来，一把握住腰杆。

    另一手按在他心上，强大的压力让梁二一阵天旋地转，世界颠倒，眼前越来越黑。

    快呼吸不过来了。

    怪人抓住他的脚，倒提起来，准备拍面饼。

    “哗啦啦。”梁二血红的脸色青筋爆出，瞪大左眼，从里面放出来一只只夜鸦，席卷着对方倒飞出去。

    然后他一头撞在地上，差点没有直接昏死。

    事情远没有结束，裹着面具的巨人发出野兽般的咆哮，跌倒又疯狂爬起，不断的进行冲击。

    梁二浑身酸痛无比，又没时间顾及这些了，单一的夜鸦显然不能直接杀死对手。

    找不到刀了，他心一狠，直接猛扑过去，一口咬在脖子上，跟对方搅在一起。

    强烈的压力让他胸膛像火一样，有铁锤不断敲打着自己的后背，有钳子不断夹着自己，有尖刀插进自己的身上。

    然而无论怎么，梁二就是不松口，狠狠咬死，眼睛变得通红。

    ...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怀里得东西终于没动静了，梁二才把咬着流出汩汩鲜血粗脖子的脑袋抬了起来。

    呸呸呸地吐出血污与粘稠的羽毛，大口大口得喘气，即使是简单的呼吸，也让他胸膛一阵火燎燎的。

    结束了？他不敢相信，直到试了试呼吸，探完脉搏，才确定怪物已经死了。

    他瘫在地上，什么都不愿去想，什么都不愿去做了。

    ...

    然而下一秒。

    “啪啪啪。”

    “厉害，厉害啊。”女人一边鼓掌，一边扭着腰杆走了出来，表情满是嘲弄。

    梁二心一凉，脸色难看的掀开面具，发现里面果然只是一个脸色发青的男人。

    “嘻嘻，怎样？很好奇吧，想知道他的故事吗？比我刚才讲的还要有趣。”

    “不想。”

    “那你...?”

    梁二目光冷漠。

    “我就想知道一个问题，人死了，怎么才能变成鬼？”

    ......

    ......

    鬼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该如何去形容去描述？它似乎飘渺，无法琢磨。

    作为本土人，深知鬼往往与恐惧悲惨有关。

    但恐惧悲惨的不是只有鬼，那鬼的存在意义呢？

    王初苹的母亲死后，他花了很长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

    我们抛去这个时代悲剧，封建迷信，礼教对人的摧残。深刻剖析其中内核。

    其实鬼啊，竟然是本土人特有的一种浪漫。

    也许无法接受，但很多时候。鬼往往是小辈思念晚辈，亲人思念亲人想出来的。

    社戏最前排的几个空位，就是给死去的长辈留的。

    扎纸人是为了逝者在地下吃穿不愁，活着得时候太苦了，死了在地下不能还比别人差。

    问米，是有想对亲人说的话，就让魂魄附身在神婆上，或者完成一些遗愿。

    等等等等。

    还有一些鬼生前含冤而死，心有不甘，不愿就那么下去。

    ......

    用穿越之前的眼光看待这些都是落后的，迂腐的，守旧的。

    但回到这个时代的人，梁二亲身感受的一遍。觉得自己之前太自大了，凭什么去评判这些？

    他正逐渐理解一切，太好了。

    死亡也许也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

    女人脸色阴晴不定，看了一会儿，她不太确定的说。

    “你在哄我，你也在哄我，你内心是绝望的，你难道不想活下去？”

    梁二撑在地上，浑身都疼，根本没有力气反抗了。

    弱小，还是太弱了。

    在这个世界，想要活下去，必须掌握更强大的力量。

    变成鬼了也无所谓。

    鬼者，鬼师，大鬼师...鬼宗，鬼尊，鬼圣，鬼帝...

    他胡思乱想。

    “嘻嘻。”女人尖笑道，“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怕了吗？”她脸色一变，几乎瞬移一样走到少年面前，一把拧住他的脖子。

    “咳咳。”

    梁二最后看了一眼巫师的小房子，地上还有一张脸皮。

    其实他还在想一个问题。

    为什么女人不直接找他？为什么进屋之后要讲那些东西，而不是直接动手？

    当他看到那张脸皮后，瞬间明白了一切。

    巫师一直没有出来，他不焦急，也不觉得可惜。

    直到视野越来越薄，连身上的痛苦都有些模糊了。

    忽然，一声老人的叹息出现，毫无征兆的响起。

    如鼓，如冰。一下子击透了少年的内心。

    “咳咳咳，咳。”

    感受到死亡的气息终于消失，梁二掉在地上，空气贪婪的涌了进来。

    整个过程不到几秒，他感觉已经过去了整个世纪。

    等到眼睛慢慢能看见了，他看见女人已经呆在原地，双眼有着清澄的愚澈。

    分不清现在这是女人还是巫婆。

    梁二在房子旁边找到了刀，忍耐着重新走到女人面前。

    “年轻人，做的不错。”

    “扑哧。”梁二把刀压了上去，把女人钉在地上。

    “渴！为什么。”

    你不是想死吗？女人看着胸膛汩汩流血，再也遏制不住死亡。

    看到了吗？这就是不敬鬼神的下场。

    梁二吐了口气，把刀拔出来又插下，准确补刀。

    “我忽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没做，你先下去看看到底能不能变成鬼。然后把方法告诉我。”

    带着怨毒，女人脑袋终于倒向一边。

    哦，原来这就是死不瞑目啊。

    梁二瘫在地上，抬头看天。

    他并不确定自己刚才能不能活，只是，如果初苹说她是一个好人，死了应该也不会看着另一个好人被害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