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咔咔咔咔咔！

    为什么人头滚得像西瓜？

    为什么鲜血喷洒出来是灰色的？

    为什么人像稻草一样倒下，张开的嘴里却没有一点声音？

    为什么遍地都是死尸？

    为什么双手不受控制？

    为什么刀光一闪对面就有一个人倒下？

    为什么一切都像黑白无声电影？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我好像杀人了。

    杀了很多很多人。

    为什么要杀他们？

    这是在哪里？

    这是什么地方？

    好晕，好沉，我也要倒下了。

    “淫贼！”

    七个少女齐声尖叫，吓得沈墨一哆嗦。

    尼玛，这是什么情况？是在叫我么？

    沈墨莫名其妙地看着七个少女，七个少女也瞪着沈墨。八双眼睛大眼瞪小眼。沉默了两秒钟，沈墨终于指着自己鼻子：“你们是在叫我吗？”

    七个少女面面相觑，然后领头的少女扔下一句：“认错人了，对不起。”

    一提马缰，七匹健马撒着欢儿，一匹跑得比一匹快，眨眼就不见了。

    对不起？这是什么情况？小妞，你这算道歉吗？敷衍，彻头彻尾的敷衍，一点诚意都没有。

    沈墨气咻咻地朝着小妞们离开的方向吐了口唾沫，扭头就要走，但马上又转了回来。

    死宅！她们是往那所死宅去的。不好，里面死了那么多人，只怕都要算在我的头上。这锅可背不得。

    不过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四条腿？再说了，七个女人七匹马。一共四十二条腿。要跑肯定是跑不掉的。怎么办？沈墨皱起了眉头。

    昨晚醒来时，天色已经快亮了。看着满地的死人，他差点吓得灵魂出窍。不过很快他就弄明白了一件事：他的灵魂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寄宿在一具陌生的身体里。这具身体的主人刚刚插了许多人，用刀插死的，所以武功应该很高，而且心里多半还有点变态。因为那宅院里男女老幼几十口人都被他插死了，没留一个活口。

    最初的震惊过后，沈墨立即就冷静下来。当务之急不是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现在最要紧的只有一个字：跑！赶紧离开这里，千万别被人抓住现行，不然刚刚穿越就要嗝屁了。

    沈墨慌慌张张换了身干净衣服，然后就从到处都是死人的宅院溜了出来。这时候天上刚刚露出鱼肚白，他只当不会遇到人，谁知还没跑出两里地，就遇到了那七个叫他淫贼的少女。

    淫贼，臭流氓，变态杀人狂？

    要遭！

    照她们先前叫我淫贼的样子，只怕是把我当成了另外一个人。后来被我的镇定自若糊弄过去，只当是认错了人。但要是她们往那死宅里一看，立马又要怀疑到我身上。那几个小妞虽然漂亮，脾气却不好，如果被她们追上，多半要挨几刀。不行，不能跑，跑得越快，死得越早。

    沈墨干脆又往那几个小妞离开的方向走过去。要是小妞只是路过，没进死宅看，那以他的脚程也追不上七匹快马。要是小妞看见死尸怀疑上他，他这样迎面走过去，也显得问心无愧。

    果然，当你担心最坏的结果时，最坏的结果往往就会发生。马蹄声很快又朝这边跑过来，片刻之后沈墨已经被七匹马围在中间。

    “说，你为什么要杀宋家人？”

    姑娘你要不要这么会扣帽子？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杀人犯三个字钉在我身上，这合适吗？

    “宋家？我杀的？姑娘你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明白？”沈墨一脸茫然。

    领头的少女眼中闪过一丝迟疑，另一个肉嘟嘟的少女却道：“别装蒜了，我们都看见是你杀的。你休想抵赖。”

    “是啊，砍头不过碗大的疤，好汉子敢做敢当。你做都做了，还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是啊是啊，你还是认了吧。”

    我去，这些小妞，还真是不把老子的命当命啊。你说你看见了，你看见了什么？杀人的事发生在深更半夜，你现在才来，你看见个毛啊。还有你，什么好汉子敢做敢当？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是好汉子的？老子平生三大爱好：贪财好色怕死，你知不知道？你们这群小妞开口要我认，闭口要我认，我认你们做老婆，你们答不答应？老实说你们七个小妞，模样还都标致，尤其是第一个，眼中秋波转，胸前双兔颠，美得不要不要的。但是小妞再美也美不过老子的小命。为了小命，老子誓与你们这群小娘皮周旋到底。

    沈墨把手指竖在嘴唇上，示意小妞们不要吵闹。等叽叽喳喳的声音停了，沈墨才问道：“那个，你们见过衣服穿得这么干净的杀人犯吗？你们见过杀了人还往回走的杀人犯吗？你们见过手上没拿凶器的杀人犯吗？你们见过像我这样斯文儒雅，谈笑风生的杀人犯吗？你们一定没见过。所以我也不是什么杀人犯。我只是奇怪，为什么你们先前说我是淫贼，现在又说我是杀人犯？为什么你们从远处跑过来，直接就跑进那户人家，而偏偏那家人就死了？对了，你们还知道那家人姓宋。要是你们是县太爷，会不会觉得你们比我更像杀人犯？”

    七个小妞都不说话了，终于还是那个最爱胡搅蛮缠的小妞说道：“你胡说，人不是我们杀的，我们进去时人都死了。”

    “是啊，那你有没有检查他们是什么时候死的？死了多久了？死了多少人？身上的伤口是怎样的？动手的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这些你们都没检查吧？然后就说人是我杀的。小妹妹，你觉得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谁是你小妹妹？”小姑娘嘟着嘴道。

    “好吧，七位小姐姐，你们先叫我是淫贼，现在又说我是杀人犯。那么请问，我究竟淫了哪位？杀了哪位？”

    沈墨双手一摊，戏谑地看着七个小姑娘。七个小姑娘脸上都有些发红。

    “你你你，都怪你。谁叫你长得那么像坏人？”最爱胡搅蛮缠的小妞说道。

    “长得像坏人？我哪里长得像坏人了？难道你没看出来我浓眉大眼一身正气？”

    “呸呸呸，大姐，你把那坏人的画像拿出来给他看看，让他自己说像不像。”

    兔子姐从怀中取出一张丝绢展开在沈墨面前，沈墨看着丝绢上的大头像发一会儿呆，然后连连摇头：“不像不像。这人除了帅以外，哪里跟我像了？”

    六个小妞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只有兔子姐嗔道：“油嘴滑舌。”

    “好吧，我承认，也许样子确实有些像。不过你们看这气质，这一身正气，是不是已经让你们肃然起敬？对了，这位跟我长得很像的兄台，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家伙？”

    “他叫崔灏，是个大大的淫贼，天下的人都在捉拿他。”

    “他武功很高吗？”

    “他绰号叫鬼王刀，你觉得他武功高不高？”

    “鬼王刀？为什么叫鬼王刀？”

    “谁知道呢，也许是带走的人太多了，所以叫鬼王刀。”

    “那你们查看过那些尸体没有？上面的伤口是不是刀口留下的？”

    “嗯嗯，好像是的呢。大姐你说是不是？”

    “要不你们再回去瞧瞧？”

    “不去不去，那么多死人，吓死个人了。这事肯定是崔灏干的。”

    “是了是了，那人本来就是坏人，杀人放火的事有什么干不出来？”

    “可他不是淫贼吗？”

    “淫贼也可以杀人，谁说淫贼不能杀人了？”

    “有道理，有道理。”

    听着小妞们一通分析，沈墨终于搞明白了，这些富家女，只怕闲着无事，所以到江湖上猎奇，而自己从前的身份，只怕就是鬼王刀崔灏。可是他的武功呢？为什么我一点都不会？

    “喂，你叫什么名字？”胖乎乎肉嘟嘟的小妞问。

    “沈墨。”

    “你是什么人？”

    “男人，如假包换。你要不要验验？”

    小胖妞肥嘟嘟的小脸一下红了：“瞎说呢。我问你……是干什么的？”

    “干男人爱干的活，做男人爱做的事。”

    “大姐，这人坏死了，我们把他抓回去做奴才，你说好不好？”

    “好啊，好啊。”立即有小妞跟着起哄。

    做奴才？我去。你们还有没有一点人性？路上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抓回去，你当我是牲口啊？

    幸好兔子姐还有些脑子：“沈墨你是干什么的？”

    沈墨不敢再胡诹：“兔子姐，我是一个读书人。”

    “兔子姐？你为什么叫我兔子姐？”兔子姐凤眼圆睁，满脸好奇。

    对不起，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那个，我看小姐姐长得很白，就像我家养的小兔子一样，所以叫兔子姐。”

    “那她呢？”一个苗条的小妞指着丰满的小妞问。

    “她叫圆圆，你叫平平。”

    后面半句话沈墨没说出来，不过六个小姑娘已经笑得花枝乱颤了。

    兔子姐又好气又好笑：“你说你是读书人，都读过什么书了？”

    “学生精于算学。”

    你要问我四书五经，老子是肯定答不上来的。不过说起数学，只怕这个时代所有人加在一起，也没我知道的多。

    “算学？”兔子姐顿感失望：“小道罢了。”

    算学小道？兔子姐，你太无知了。不过这也不怪你，中国几千年来的文化传统就是这样。

    “沈墨，你刚才明明往东走的，现在怎么又回来了？”

    我回来是让你们以为我问心无愧，不过这个可不能跟你说。

    “我回来是有个问题想问几位姑娘。”

    “什么问题？是问我们为什么叫你淫贼吗？”胖嘟嘟的小姑娘抢着道。

    “不不不，像我这样宽宏大量的人，早把淫贼的事忘了。我是想问，几位姑娘这么漂亮，有没有嫁人的打算？”

    啊！小妞们愣了两秒钟，然后咯咯咯咯笑得花枝乱颤。

    “登徒子”，兔子姐忍住笑，一拉马缰：“咱们走，别理他。”

    七匹马呼啸着从沈墨身边疾驰而过。

    “姓沈的，你要是有胆量，就到江陵盛泽园来。”马蹄声中也不知道哪个小妞笑得那样风骚。

    江陵盛泽园？我去做什么？自投罗网么？

    等七个小仙女走了，沈墨立即掉头往南走。他虽然身无分文，但说话风趣，脸皮又厚，一路乞讨要饭，竟然没饿肚皮。大概走了十几天，渐渐弄明白这世界的大致情况了。

    这是一个叫晋的时代，还是三国之后，还是司马氏当家，不过与他所知道的历史不一样的是，很多细节发生了变化。

    例如，秦朝末年楚汉相争，项羽虽然在垓下打了败仗，但并没有遇到那个给他指错路的老叟，而是幸运地回到江东。虽然几年后，依旧不能摆脱大汉兴大楚灭的结局，但历史的长河明显拐了个小弯。

    另外三国时候，孙策也没有被许氏三门客杀死，东吴在他的领导下雄踞江东，但最终结果依旧是三家归晋。

    那些改变历史的小人物在历史中消失了，但历史的方向从未改变，或有波折，但始终坚定向前。

    这是西晋，接下来就是华夏历史上最黑暗的三百年。一钱汉、两脚羊、饶把火、和骨烂，那些悲惨的名词将一个个出现。在这黑暗的前夕，有谁能砥柱中流，力挽狂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