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飞年追踪快寒经历了好几个城镇，快寒一直向北逃窜，要赶回他的老家金云国，那里有他的组织。

    只要回返到金云国境内，人多势众，绝对能对敌上官飞年。

    此日来到歌山镇，是千回帝国的一个边陲小镇，人烟稀少，但是属于交通要道，联通千回帝国与金云国。

    歌山名称优雅，那是几百年前的一位大诗人被发配此地，而取下的地名。

    实际上此地民风彪悍，与人交谈动不动便发生口角争端，动不动就要开始武斗，官府见惯不惯，任由争斗双方决出一位胜者，才去维护秩序，械斗在歌山镇更是出名，曾经一位千回帝国的外交使节，凭借三寸口舌免死于金云国的国君面前，却在回返途中死于歌山镇的械斗。

    常人带刀佩剑在歌山镇已经习以为常。上官飞年的一口神木弓，一壶灭法银箭，是带刀佩剑的人中最亮眼的。

    甚至有人来问，上官飞年的银箭是不是真银锻造。

    “怎么可能。你不嫌贵，我还嫌贵呢，就整个箭身涂了一点儿银粉而已。”

    “有什么功用吗？”

    “能够射杀使用妖法的人。”

    “厉害啊，这位先生想必是哪位名山的道长吧？”

    “在下迷见山崇云道观四弟子，拙姓上官，贱名飞年。”上官飞年对面前衣着华丽的老先生作揖一拜，又问道：“老先生曾见一个头包蓝色头巾的汉子吗？”

    “迷见山崇云道观，我倒是孤陋寡闻了，没听说过。至于你问一个头包蓝色头巾的汉子，我是真的见过。”

    “他在哪儿？”

    “我知道他是你的仇人，”老先生劝道，“我自小学习仁爱之道，先生教我能饶人处且饶人。我愿意替你化解这段怨仇。”

    “老先生搞错了，那蓝色头巾的汉子并不是我的仇人，而是我的师弟。”

    “师弟吗？”老先生疑惑道：“可是为什么谈及他的时候，我看见你眼中隐约的杀机？”

    “杀机？”

    “没错。而且你说自己背上的银箭专门射杀使用妖法的术士，我就猜得八九不离十，你一定是那蓝色头巾汉子的仇家。”

    “我不骗人，算是吧。”上官飞年承认道，“可是我追杀他是为了保护他，不然也不可能从万里之外追到这边陲小镇歌山镇。”

    “我也向你年轻人坦白，昨日夜里，你说的那位蓝色头巾汉子，曾经帮助我家赶跑山贼。”

    “快寒师弟本性不坏，干出这种助人为乐的事，一点也不奇怪。”

    “对，我记起来了，他自称快寒。他使出的那些法术，简直惊掉了我一家人的下巴。”

    “霜花之咬，霜寒冻削。”

    “没错，他就是这么念咒的。居然把那乌泱泱山贼的钢剑全部冻断掉在地上。”

    “这是他的绝技，听老人家这么描述，我觉得他才发挥了不到一层实力。”

    “了不起，了不起，就是......”

    上官飞年道：“能带我去见他吗？他现在还在老人家的家里吗？”

    “我家好吃好喝款待他，昨夜驱赶山贼之后，他喝得烂醉如泥，现在还没醒。”

    “可是快寒从不喝酒。”

    上官飞年的质疑之下，穿着华丽的老人明显敷衍着，很快和他告别，临走时还不忘要了一支银箭。

    上官飞年居然也给了，没有说给银箭的理由，因为那支银箭是故意给的。

    上官飞年预测快寒出了事故，但是他的本事，谁又能奈何得了他？

    那支银箭为上官飞年定位，马上就赶到老人的庄园，庄园就在山下，山上就是山贼的巢穴，这么怎么可能不招山贼？

    春天还没过去，歌山镇又极度靠北，寒气催生出雪花飘落，山上还挂着今日的夕阳。

    快寒走出庄园的大门，迎接老人，接过上官飞年的银箭，怒气冲冲，一下在膝盖上从中间折断银箭。

    上官飞年细听之下，听闻快寒的咒骂声道：“真是他！为什么不肯让我过一段安生日子？”

    “恩公要走了吗？”

    “谁说的？上官飞年只身一人，我不会怕他，你放心，我不走。”

    老人有点失落，明显盼望快寒离开，他虚张声势道：“这银箭的主人可了不得，百步穿杨，而且这银箭是信物，让我交给你看的，没让你折断，银箭已断，可能你口中的那个上官飞年会生气。”

    “让他生气去吧。”快寒回返庄园内。

    银箭被折断，上官飞年多少是有点怒气，但是奇怪快寒究竟在干什么？

    他伫立在雪中，偷看庄园那儿的情况，老人垂头丧气，不敢进门，仿佛这儿已经不是他的家了。

    “快寒究竟干了什么？他不慕名利，难道会干出强占别人家院的勾当吗？”

    一切皆不好说，人心最难经受住考验和磨练，可能以前经常做善事的人，摇身一变就化身江洋大盗。

    忽然有人在背后道：“夜里还下着雪，你不怕冷吗？”

    上官飞年回头发现是一个棉衣棉裤，显得臃肿不堪，脸蛋红肿的姑娘。

    上官飞年问道：“姑娘高姓？”

    “没有姓名，你快将那个瘟神带走吧。”

    “瘟神是谁？”

    “你认识的那个人。”姑娘化为一阵风雪，吹散在夜空上。

    “看来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快寒究竟干了什么？”

    上官飞年直接来至大门前，直接敲门，老人家在门缝中又看见了上官飞年，惊愕的同时也盼望着什么。

    “你你......”

    “借宿。”

    “可是你师弟在家里。”

    “你觉得是他怕我，还是我怕他？”

    “我不知道，我只想请你们不要在我家里斗法，山贼之后，我家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山贼就住在山上吗？”

    “以前是......”

    “现在就不是了吗？”

    “昨夜都让你师弟一人屠杀完了。”

    “什么！快寒......”上官飞年错愕良久，想不到快寒会如此暴躁。

    “你可以进来，但是不要惊动你的师弟，我悄悄带你去后院，安排一间屋子。”

    “多谢老人家。”

    上官飞年随老人进门，自然遵循老人说给他的请求。

    他孤独地坐在小屋里，看外面暴雪飞舞，火炉熊熊的炭火燃烧不尽，炕下也有温暖的热源。

    他决心不再等待，一定要去见快寒，一夜屠杀整个山贼城寨，虽然看起来天经地义，山贼就该死，可是听起来不免有些骇人听闻，残暴无度。

    “如果师父还在，快寒可能要上斩仙台。不过只要有人求情，师父肯定不会真干出这种不解人情的事情。毕竟杀的是山贼，山贼杀的人数千数万，快寒屠杀他们就要受罚，放眼天下万国，也从没有过这个道理。”

    上官飞年又想起那个化为飞雪的女子的话语，又是什么意思？

    直到听见女子尖叫呼喊，上官飞年才赶往现场，只见窗户纸的灯影上，快寒正在与一个女子争抢。

    这等事情，快寒怎么能干得出来？上官飞年不理解。

    一个男人进屋去，怒喝放开我的钱，结果只见快寒挥出一手霜花，蒙在男人的面目之上，男人浑身冻结成冰块，受到快寒随手一推，便倒塌在地，碎裂了。

    上官飞年的怒气彻底爆发，手握神木弓，壶中银箭蓄势待发，瞄准窗户纸上的快寒灯影，一道月光银辉发射，正正好射中了正在兽性大发的快寒。

    那一箭插在他得肋骨之间，除了疼痛，还有法术制约。

    老人见儿子碎成一地的冰块，儿媳抱着珠宝箱子坐在地上哭泣，刚冲进门就挥出拐杖打人。

    快寒受到银箭的法术制约，而且钻入心骨的疼痛让他只能挨打。

    “你杀光了山贼，你自己就变成山贼了吗？我儿子和你有什么怨仇，你把他冻成冰棍，还不给全尸啊，哇啊啊......”

    老人情绪崩溃之际，越来越多的人涌进屋子，其中就有上官飞年。

    上官飞年个头很高，在人群中就如鹤立鸡群，快寒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四师兄。

    “好久不见，别来无恙，还是就此告别呢。”快寒抽出肋骨间的银箭，冒着巨大的生命危险，如果不是看到上官飞年，也不会如此狠下心。

    “你说说自己干的好事吧。”

    “我替他家杀光了山贼，他家居然一点感谢也不表示，我只能自己来取了。”

    “你想要什么感谢？”

    “起码满足我的欲望。我就要钱。”

    “快寒，你发疯了吗？”

    “哈哈哈，我的四师兄，我看你才发疯了。你是银鹰王朝的十万弓兵教头，这么尊荣，难道就不会有欲望吗？”

    “有啊，我有家有妻有子，一日三餐取悦我的口腹，回家妻子相伴，两个孩子绕膝游玩，我的欲望就满足了。”

    “听说嫂子很美。”

    “确实很美。”

    “师父常说，美好的事物是不会长久的。”

    “你什么意思？”上官飞年沉怒道。

    “你说过的欲望永远不会满足，你觉得你家庭美满的欲望会一直持续下去吗？”

    “哼。我给你脸了。”

    上官飞年用箭当剑使用，上前刺去。快寒躲闪不急，将自己手中银箭掷去。上官飞年拨开掷来的银箭，只见快寒跳窗逃跑，奔行在雪夜里。

    体术上，上官飞年乃宁去远十三个弟子中最出色的一位，别忘了他可是教头，虽然是弓兵教头，但体术格斗也被纳入弓兵的战斗教程之中。

    快寒虽然在金云国攒牙山上的血影刺客组织办事，但多数时候负责筹定计划，而非执行计划，体术方面自然差了上官飞年一大截。

    上官飞年想继续追踪快寒，但这家人不肯放他，认为师弟的罪孽，师兄应该代替偿还。

    无奈之下，上官飞年说出能将老人死去的儿子复活，这才止住了人群的怒骂。

    如果上官飞年要强行离开，谁也阻拦不住，上官飞年还是被道德捆住了手脚。

    他吩咐将碎成冰块的男人拾掇拾掇，放在雪地里，不要让他融化了。

    之后想起一个障眼法，捻诀之中，男人从雪地里复活爬起身。

    上官飞年请求离开，得到允许，便飞快离开，追踪快寒去了。

    他誓要将快寒碎尸万段，并切割与他得师兄弟关系。

    又是一连几日的追逐大战，快寒看见了攒牙山，冰雪茫茫之中，这代表了他已经回返了金云国，回返了自己的故乡。

    金云国这个丰饶美丽的故乡，在快寒的记忆中一直呈现的是冰天雪地，而攒牙山是冰天雪地中得一抹鲜红色。

    进入攒牙山中，第一个遇见的居然是一位老朋友，冰牙沙凡。

    沙凡不是人，而是一头体型巨大的冰原狼，目测身长起码十几米以上，最显著的特征莫过于暴突在嘴外獠牙。

    “我的朋友，我的沙凡。”快寒扑在沙凡暖热的皮毛里，黑白相间的毛发，每一根都有两米之长，足够将快寒整个包裹在毛发里。

    冰牙沙凡如此庞大的体型，不像是超越大陆上该有的物种，也确实如此，沙凡来至十八外域的灵兽域。

    有一个金云国古老的传说，一群擅长异世召唤的法师，在金云国著名的永冬雪山的山顶上，布下召唤的法阵，将冰牙沙凡召唤过来，一直过了两千年之久。

    那群召唤出冰牙沙凡的人，成为了金云国的开国元勋，并将冰牙沙凡当作护国神兽。

    冰牙沙凡也确实曾经帮助过他们在混乱纷争的万国时代，获取生存独立的机会，可以说立功无数。

    冰牙沙凡可以任意穿梭在金云国境内，无论干什么了什么事情，都应该被视为修祲祥瑞。

    帮助农民猎杀深山出来的野兽，会被视为吉祥，此年丰收的象征。

    如果吃了牧民放养的牛羊，会被视为灾厄，暗示今年会有大灾大难。

    快寒一跃坐上冰牙沙凡的背上，他已经受伤几天，一直在寒冷中前行，让他忘却了发烧感冒，一直在精神抖擞跑路。

    一下子靠近冰牙沙凡这么温暖的身子，感到头昏想快速沉眠在沙凡的背上，当他的毛皮是舒服被褥下的火炕。

    沙凡慢慢悠悠驮着快寒，游走在冰雪覆盖的森林里，正向攒牙山的山顶行去。

    山顶有一座城堡，也可以说是一座城寨，那是快寒成长的地方，血影刺客团。

    至于冰牙沙凡是一头神兽，又是如何与快寒结识，这一切仍然是一个谜。

    宁去远游历金云国时，拜见过冰牙沙凡，以为此神兽通人性，但是一直找不见沙凡的踪影。

    好不容易寻见，冰牙沙凡却对宁去远并无好感，避而不见，还是通过经常出现在沙凡身边的一个青年，才能见面。

    那个青年正是快寒。帮助宁去远与沙凡沟通，得知许多并未记载在史书上的历史。活了两千年的沙凡，本身就是一本优质的历史书。

    宁去远要收快寒作为弟子，也是因为奇异他能与沙凡沟通，并且能成为朋友。

    宁去远却忘记了快寒是一位血影刺客，专门干着拿钱杀人的活路，可能不在乎，也可能是压根不知道，毕竟快寒从未向宁去远说起自己的刺客生涯。

    上迷见山之后，需要选择一门专精的法术来修习。你也可以什么都学，但是效果增益远远没有专精的优秀。

    除非你是西式段干木那样百年一遇的天才，不然专精就是比学得多更加优秀。

    快寒选择了霜的法术。霜花之咬，霜寒冻削，精致细腻，杀敌无形。

    最后的杀敌无形吸引了快寒，作为刺客，杀敌无形真是美妙不可言。

    快寒排在第五位，他的实力就是第五名。宁去远在未收断金玉之前，一共有十二个弟子。

    别以为快寒的第五名很高，实际分析下来，已经快是老末、最后一名了。

    六弟子和七弟子修习的是医术和药物。

    八弟子乌尔莫和十弟子海尔博有自家的魔法，且都不适用于战斗，在迷见山也只是修习长生之术。

    九弟子侯袁是一只猴子修炼成人形，修炼的是变化法术，也不是战斗法术。

    十一弟子迁擢一心为官，还是文官，专门写谏书骂皇帝老儿的，只会几个基础法术，还差不多都忘了。

    十二弟子墨修斯是一个商人，死得最早。断金玉还在成长时期，以后定然超越快寒，不必多说。

    这边上官飞年也来到了攒牙山下，望穿林林矗立的雪峰，也寻不见一个活物的踪影。

    倒是能望见山上血影刺客团的城寨。

    一队拉货物的车马经过，这是送粮食上山的车队，除了血影刺客团，还会是谁人的车队。

    他们很警觉，而且视力极好，在极远的地方便看见了上官飞年，以为是哪来的猎人，就不去管他。

    可是察觉不对。一个车夫喊道：“那人朝我们过来了。注意警戒。”

    “警戒个屁，他敢来，我就一刀送他下地狱。”

    今天是血影刺客团的二当家带领车队送货上山。一般二当家、山寨的第二把交椅，都是专门出主意辅佐大当家。

    但是他，乌刺，即使在执行刺杀任务中都十分莽撞，且不听指挥，实在是一个让大当家头疼而二当家。

    “他来正好。最近没任务闲得慌，我这弯刀，好久没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