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再见佳人
“韩童,好久没见了”
邢蔚开心地打着招呼,“今天怎么没吹曲子?”
韩童扭头看向他,脸上没有多出分毫动容,“累了,不想吹!”
他似乎心情不好不愿搭理邢蔚。
邢蔚就站在那里看他,许久说道,“有什么不高兴的事?你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你?”
韩童冷着脸语气不善地问道,“关你什么事!你不用上学么?”
他立马答道,“我,今天周天,训练完我就回来了,没想到能碰见你,刚才我看你家…”
韩童冷道,“哦!真好啊,又能训练又能上学!”
邢蔚听出这话阴阳怪气,不由问道,“你不上学么?”
“哼,我这么大,当然不用去上学了!”韩童嘲讽道,“再说,学习是自己的事,哪用到那种地方事事靠人约束”
邢蔚听后一阵脸红,可忽然羡慕起他来,“哇,很酷,那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就像大人那样自己做自己的主”
韩童沉默了,眸子里多了几分怒意却没发作。
“怎么一直没见你家人,你自己住这里?”他问道。
韩童冷冷道,“死的死病的病,现在就剩我自己了!”
他打量着韩童,韩童虽然衣着朴素,两次见他都是那种宽大的休闲运动服,可是却能从他的言行举止里看出家境优渥,两次的相遇韩童眉头始终不是舒展的,好像有很多心事,而这些心事或许就跟他的家人有关。
“那我们也差不多啊,我爸去年也走了,我…”他差点儿把自己有病的事情说出来,缓言道,“我兄弟,也得了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
邢蔚眼底闪过丝丝落寞,转而振奋精神道,“那时候,我觉得自己的生活完了,现在想想,好像也没那么糟”
韩童冷言,“你爸都走了,还不糟?”
邢蔚坦言道,“可人总要走的,想留也留不住,我爸病发到去世半年多,那时候天天就靠打针吃药续命,好好的一个人临走的时候就剩下一副骨头架子,我一抱就抱起来了”
韩童似乎有所触动,态度稍稍缓和,“当时,你哭了没?”
邢蔚摇摇头眼睛却红了,“当时没哭,就觉得脑袋空空荡荡,也不知道怎么嘞,唉,后来我爸头七的时候哭了,哭的差点儿断气!”
韩童又气又笑,刚刚酝酿的悲伤情绪被他打断了,“这种事儿你居然还能开玩笑”
邢蔚苦笑,“我得笑,笑他们才能放心,而且,而且就算是哭,也不能让人看见了,往后我可是家里的顶梁柱”
韩童一怔看向邢蔚的眼神多了几分钦佩,他道,“听说人在最悲伤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哀莫大于心死”
“就像你现在那个样子么?”邢蔚问道。
韩童一凛,“嗯?你说什么”
“刚才看你的模样就差不多啊,我差点以为你要自杀”
韩童眼眸流转,他刚刚却也在想这件事,心虚地说道,“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死啊”
“是啊,能活着谁愿意死啊,我…我是说我那个兄弟,得病那个,他特喜欢打球,可他那病,打球就会要他的命”邢蔚说着叹惋道,“你吹曲子那么厉害,要是轻生就太可惜了”
韩童笑说,“怎么感觉别人的遗憾,你倒感触颇多呢?”
邢蔚久久沉默,半晌才问道,“如果你明知道他是在送死,你会劝他不要去做么?”
韩童思虑片刻说道,“自然劝他以性命为重!活着大概可以平复一些遗憾吧”
“那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你自己身上呢?如果,我是说假如,假如你的手以后再不能弹奏或者吹奏乐器,正有一重要比赛错过了便再无机会,你会怎么办呢?”
韩童思忖良久,叹道,“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对吧,连你这么厉害的人都没法做决定”邢蔚失落地说道。
韩童面露忧郁神情,生活好像就是从一个死胡同死里逃生后又陷入另一个死胡同。
邢蔚开口道,“对了,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吹的曲子叫什么?能再吹一次么?”
韩童迟疑了下,转身下了飘窗,半晌拿着一根笛子回来,“箫拿去调音了,今天就用它吧!”
曲调深沉悠扬闭眼便见寒夜孤月,寒雁横越天际,四野肃然寂静,月光之下便是一望无际的旷野。
一曲结束,韩童收了笛子问道,“怎么样?”
邢蔚如痴如醉,每次听都有不同感受,“好听,叫什么名字?”
查了名字以后单曲循环也不错。
韩童坦言,“这是我写的曲子,名字还没取,感觉还有很多地方要修改”
邢蔚大吃一惊,“你自己写的?”
他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嗯,就是写的不好,见笑了”
“写的很好啊,要是在我们学校,你妥妥就是音乐高材生!说不定还能保送”邢蔚越说越激动,为能认识这样有才华的朋友而开心。
韩童眼神落寞语带哀伤,“这是练习的结果,终归不是天赋”
邢蔚却笑了,“哎呦,什么练习天赋,就像我科比,人家不是说自己不是天赋选手么,可你看他靠自己的勤奋努力一样变成别人眼里的天才”
韩童没有搭腔,邢蔚继续道,“再说,这乐趣是自己的,得看你自己是不是喜欢,要是喜欢的话,管它什么天赋后天,干就完了!”
韩童垂着的眼眸微弯,嘴角上扬苦笑道,“嗯,谢谢”
“听你说了这么多,你有什么喜欢的?”他问。
邢蔚挠头说,“你别看我学习差,我打球还是蛮有一手的!”
“你的曲子我听不懂,但是我觉得好的东西就是能让人产生共鸣,你的曲子我这个粗人听了都觉得好,别人也一定觉得好!”
韩童点点头,“嗯,谢谢”
他悉如往常地做饭等妈妈回来,今天老妈回来的很早,七点多就到家了。
妈妈问了下补课的情况又问他在学校怎么样,邢蔚回答的滴水不漏,自问只要老妈不去学校,应该问题不大。
十点进了被窝,他才有空回复陈樟的消息。
陈樟的消息是报喜的,说自己顺利通过了还拿了个第三名的好成绩,至于邢蔚他也帮看了,在第十名徘徊,跟他同分的好几个,张也差点儿就被甩出去。
邢蔚看完短信回了句知道了,就放下手机睡了。
自从认识了韩童,邢蔚好像生病了,连晚上睡觉都能梦到他的脸,他吹曲子的模样深深烙印在他心底,以至让他在往后漫长的岁月里成了唯一的疗愈景象。
周一一早他如往常跑到了江边,李梓轩已经到了,陈樟还没人影,两人做着热身运动,李梓轩看了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陈哥怎么还没来?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
邢蔚翻出手机这才发现陈樟给他发了消息,说是感冒了今天不来。
“走吧,他病了等会儿直接去学校!”邢蔚说完就往前跑去。
李梓轩不一会儿追了上来,断断续续地讲述昨天他走以后发生的事情。
“哥你是没看见昨天陈哥多厉害,一挑六拿了个第三,咱们班可是第一啊!”
邢蔚听着没搭腔。
李梓轩见他不吱声以为他不开心了,忙补了句,“我听陈哥说了你的体力比他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要是哥认真肯定是咱们小组第一!不对,是全校第一!”
跑步还聊天这不纯纯耗费体力么,邢蔚不搭腔是因为有病,他头一次觉得这小弟,小哥,没有眼力价。
李梓轩比他和陈樟稍大,不过性格比较软,又没什么主见,居然叫两个比自己小的人做哥,这般做小伏低要是被他老舅知道了估计就要炸了。
邢蔚叹了叹,憋出一句,“第一是谁?”
这句话仿佛打开了他的话匣子,李梓轩滔滔不绝的说起来,“咱们隔壁13班的匡嘉誉,哎哥我跟你说,这小子可不简单呢”
邢蔚浑身热了,他真的很佩服这个李梓轩,明明一直在聊天还能跟上自己的步伐,真妖孽,“哦”
“还有,听说他以前被劝退好几次,换了好几家学校呢”李梓轩说着脸色异常诡异,说不出是嫌弃还是羡慕。
“你听谁说的?”
“这还用听谁说啊,哥你是不愿意掺和这些事,要不啊,你就随便问问就一大堆消息,就咱们学校有好几个都当过他同学”
邢蔚觉得在听他说就没边了,便停了脚步,“行了吧,你在这编电视剧呢?又没亲眼见过别瞎说,他进了前二十,以后说不定就是队友战友了,说这些影响团结!”
李梓轩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哥,没想到哥你真的是个光明磊落的好汉啊”
邢蔚脸滚烫,也不知道是臊的还是跑的,“什么鬼,你倒是训练啊还是八卦?”
“练,练!”
两人沿着江边一路跑到学校,他自知身体不好,刚到学校就别了李梓轩说是去厕所。
他在厕所间调整的当口,就听里面有人在聊天,听声音不是很熟悉,那是个还带有些童音的声音,“张也居然能进前二十真想不到!”
“说到底还不是体育老师觉得他好,要后卫我也可以啊,而且,至少我比他有脑子吧!”这个声音邢蔚十分熟悉,不过又叫不上名字,好像是班里的某个人,不太熟悉。
“燕巡,那个压了张也一分的叫邢什么的,是你们班的?”
对,就是燕巡,邢蔚一拍大腿,他们开学那会儿一起打过球,不过人都是陈樟找的,时间久远,他都不太记得了。
“你说邢蔚啊”燕巡一笑,“他也不起眼儿,我班学渣,上次物理考试你猜他多少分?”
那人没说话,燕巡已经乐不可支,邢蔚尴尬地不知是起身好还是躲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