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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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人

    许三生进来后看着满地的药草啧啧称奇,“仙子莫不是还会炼丹?”

    晏无摇摇头,在对方的注视下拿了一枚雪莲果。

    纯白色的雪莲果在晏无手中慢慢干瘪,颜色变暗,最终只剩一张干瘪的果干。

    许三生收住惊讶的表情,“原是如此。”

    说罢又解释了此行的来意:“衣服做出了,趁着今天店中没人,这就亲自给您送来了。”

    晏无见许三生从戒指中拿出来的数件衣服,微微惊讶。

    “这么快?”

    许三生骄傲:“那是。”

    晏无将衣服接过来,一件一件地去看。

    衣服被许三生分好了类,男式女式,甚至同尘的衣服都被单独放在一起。

    晏无拿起一件放在同尘胸前比划,“看着倒是合适。”

    许三生走过来打量一番,“很合适。”

    晏无嗯了一声,正打算去屏风后给晏无换上,门口继光又露出一个小头,“大哥,您来客人了。”

    许三生听罢正要同晏无告别,外面的人已经推门而入。

    语气中几分焦急:“阿无!”

    许三生突然就愣在原地走不动路,双腿似千斤重般。

    “……小良?”

    这一声不大的轻唤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般。

    泪如雨下。

    古良脸上的焦急被惊愕代替,双唇闭闭合合却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来。

    良久之后才找回声音,那其中分明带着哭腔与颤抖:“三生姐。”

    许三生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感受,双浑身颤抖,眼睛却瞪得极大,怕再闭眼又是自己的黄粱一梦。

    古良背过脸将泪水擦干净。

    屋子中静的可怕。

    晏无抱着同尘不知所措,被浓稠的哀伤所包裹。

    良久之后她听见两声一同响起的道歉声:“我……对不起。”

    两个人的声音叠在一起依旧轻得可怕,像是稍不留神就会散在风中一样。

    却用尽了两人十多年的力气。

    晏无抿抿嘴,将地上杂七杂八的药草收进戒指中,上前扶住许三生。

    许三生喝下晏无端来的热茶,却依旧暖不得冰凉的身子。

    她像是不知道说些什么一样。

    问他怎么从逃亡中活下的吗?

    问他这些年都是这么过的吗?

    问他……恨不恨?

    许三生颇有些僵硬地擦掉泪水,“脸上的伤,疼吗?”

    古良手抚着白骨鞭,摇摇头,轻声安慰:“我男子汉,不怕疼。”

    那便是疼了。

    许三生眼中又蓄了泪,良久之后又是一句:“对不起。”

    古良望着许三生,想开口却被打断。

    “都瞒你许久,该告诉你了。”

    “我与小四并非人族,我本是瑶池大公主。”

    瑶池,鲛人一族。

    “我与小四虽是姐妹,可她本相却随了父亲,是一尾白蛇,有蛟龙血脉。”

    古良却平静异常,“我知晓。”

    许三生就又不知说些什么了,只瞪大眼睛盯着面色平静的古良。

    古良将腰上的白骨鞭轻放于桌上,道:“大婚之日,小四喝多了酒,夜里露出本相了。”

    他记得罗帐之下自己被白色的蛇身缠腰,记得如血玉一样的眼睛。

    记得她事事小心,却总露出马脚,自己事后再去给她瞒着。

    她不语,自己也就不言。

    许三生看到桌上的白骨鞭,结结巴巴:“小四?”

    古良眼中尽是柔情,点点头,嗯了一声。

    许三生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覆上那白骨鞭。

    “小四……”

    竟已经哭不出来了。

    泪水流完了了吧。

    或许也是不想让小四看到自己狼狈一面。

    古良闭了闭眼,再睁开之时有滔天恨意:“三生姐,当年真相究竟如何?”

    “为何我查了十八年都没查到蛛丝马迹?”

    许三生看了一眼晏无,说:“北方城,四大家。”

    四大家。

    “当年主谋,晏姑娘都杀了。”

    古良听到这猛一抬眼,看向晏无。

    许三生却继续说:“余下的我早就暗中处理过了,这些年我在北方城,还算有些势力。”

    晏无不知说些什么,只叫一声:“古良叔。”

    古良却笑起来,泪水止不住地流:“我这是,这辈子也还不清你们父女两人的恩情了。”

    当初绝路之时被晏清道所救,他便在剑宗做了十八年执法堂堂主。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他不信那些人不想斩草除根。

    为什么十八年他一次意外都没有遇到过呢?

    因为他背后是剑宗,是晏清道。

    是二十八年前横空出世,一剑败前剑宗掌门,力压八大宗的晏清道。

    如今连杀妻杀子之仇都是晏无所报。

    古良心里哂笑一声,想到另一件事。

    ——他来此行的目的。

    “阿无!”

    “有人查到剑宗了。”

    “我此行表面上是带着弟子出来历练,实际上是将晏宁置于明面。”

    “从我刚进了北方城,便有人注意到了晏宁。”

    “昨夜晏宁被掳,至今下落不明。”

    “掌门留下的这枚棋子不知能撑多久,你……千万小心。”

    晏无点点头,“我知道了。”

    古良站起来,“我留不得太久。”

    “阿无,往后怕是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古良不过一介凡人,小小元婴,得你们父女两人恩泽庇佑,往后祝你仙道坦途,万山无阻。”

    晏无突然就酸了鼻尖,弯下腰一拜:“得您吉言。”

    许三生从两人对话之中能猜个大概,便从戒指中拿出一个玉牌。

    上面赫然三个大字——

    百金阁。

    一个只要有钱,什么事都能办成的地方。

    有人出钱,自然有人接单。

    百金阁只是提供了这么一个平台而已。

    只说其中有个九阶巅峰的大妖坐镇,几次围剿不成,北方城便就任其发展。

    结果就是,靠着多年经营的数据留存在北方城成了与四大家齐名的存在。

    毕竟,在北方城这个表面光鲜亮丽的地方,有一把好使的刀,谁不用用?

    可未曾想这刀上有血,沾了就留了痕迹,洗不掉,被人捏着命脉。

    听说在百金阁刚露头没多久,有人要买张千山的命,暗杀失败后被拔了一整条暗线。

    也因此,在百金阁站稳脚跟之后,前四大家家主便荣登悬赏榜前四名。

    悬赏额却才一百枚上品灵石。

    也不知道是要恶心谁。

    早些日子刚换掉。

    现在第一名是一个叫尧七的灵兽。

    十多天的时间,悬赏额都已经涨到一万三千二十枚上品灵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