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级
雾气在穿梭于晶莹的雪花之间,缓缓流入晏宁身体之中。
晏宁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体内灵力枯竭到一个可怕的程度。
满月大吼:“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要不是这里灵气浓郁你就成废人一个了!”
“敢和化神巅峰打了!齐天剑法都敢一次用完了!”她毕竟是晏宁的本命剑,只要阿宁想,自己全权受她控制。
刚才一战就是,晏宁根本不听她讲话直接控制她作战!
晏宁悬浮于雾气之中,努力想去控制自己暴动的气息,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大片大片涌来的雾气凝结作雪花,在起舞间燃尽。
她身体糟糕到哪怕同尘已经很小心地控制着灵气似涓涓细流一般温和地涌入身体为她修护着灵竭留下的灵脉寸断的结果,可还是痛得厉害。
像干涸多年不见泉水的方寸之地,突然逢来甘露,哪怕只是零星细点、哪怕这是她如今最需要的,在洗涤寸断之处时仍然痛到晏宁咬破了下唇,手心被掐出血印。
不。
不对。
灵竭还不至于如此。
从未听说过灵竭会引起气息紊乱,真气暴走的情况!
而这之下的缘故,会不会就是自己迟迟无法晋级的原因?
一道结界出现,将满月和同尘圈至百里之外。
满月看着瞬间阴下的天空,天雷滚滚,一瞬间愣神,然后拼了命地撞向结界。
“阿宁!阿宁!你疯啦!”
“你现在以这副样子晋级不要命啦!”
“阿宁!阿宁!你放我出去!我能给你挡下几道天雷!”
同尘化作的小人走过来,冷呵:“不想让阿姐分心就闭嘴!”
“你闭嘴,”满月一剑挥出,“你算个什么东西!”
却被涌来的雾气尽数挡下。
同尘瞥了满月一眼,将她周身的灵气全部抽出。
同尘看着即将要落下的第一道天雷,“阿姐此次不晋升,怕是又要等个十年百年了。”
“你什么意思?”
这次同尘却没有回答她,他与满月不同,他生于天地孕育,乃是一团至精至纯的灵气所化,最能感应天道。
他能感受得到有什么东西压着阿姐,不让她晋升。
阿姐自己又如何感受不到。
这里是自己孕育之时开辟出的小空间,世间法则在这里大打折扣,加之灵气充裕,再加之阿姐刚才一战貌似破了什么东西,修为松动得厉害……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阿姐的最好晋升机会。
轰隆——
第一道天雷形成,刺啦一声照亮整个阴沉的天空。
晏清道站起身来,隔着层层山峦望向极北之地的一处荒凉草野。
万里晴朗的半空中偶尔几缕紫色的光闪出,其中闪着座座金殿的影子。
引予看着对方紧握的拳头笑起来:“紧张了?”
晏清道没回话,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那片空中愈来愈亮的光透出。
有几道紫色闪电透下,将百尺之下的野草烧尽,焦土千里。
良久之后,晏清道喃喃:“第三十六道了。”
引予手中的白玉茶盏掉落,愣神许久之后大笑起来:“三十六道天雷,哈哈哈哈哈哈。”
“莫不是你真的赌对了?”
晏清道摇头,继续盯着那里:“第三十七道。”
引予站起来,立于晏清道身侧,同样看向那方空中流出的亮紫色光晕,满脸不可思议,“竟如此!竟如此!”
“难怪你不惜那般也要留在这一隅之地。”
晏清道看着那渐渐平息的光影,“此次阿宁晋升,怕是让那群人都察觉到了。”
他退后一步,弯下了他那从未弯下的腰,双手作揖,“引予,帮我。”
引予看着他。
晏清道,何人让你弯过腰啊。
你可是当年一剑指天的千山帝君啊!
引予沉声:“说不定她已死在了这天雷之中!”
晏清道望向群山,语气之中竟有些许骄傲:“她不会。”
“她一定会回来见我的。”
引予扬声:“回来杀你吗?晏清道!”
“阿宁不会杀我的。”晏清道依旧言之确确。
引予拿他没法子,刚想开口,察觉到来了人,又住下口。
“父亲!刚才执法堂堂主带我去测了天赋之力。”女孩一头青丝挽作垂桂髻,皮肤并不白皙,却穿着一身白衣似雪,在一众洗髓伐骨的修士之中显眼许多。
样貌并不算是上称,却终日眉眼弯弯,也就显得耐看许多。
加之身形瘦削,像是常年营养不良所致,倒像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堂主说我天赋之力绝佳,虽错失了最好的修炼时间,却是无伤大雅的。”
等女孩说完了话,双手绞着,处处透着隐隐不安,拘谨。
晏清道没有看她,只召了门侍询问:“谁让她进来的?”
桑杞听了掌门这么一句,立马认错,“弟子知罪,甘愿去外门一个月劳役,望掌门成全。”
晏清道语气淡淡,听不出喜乐:“下去吧。”
桑杞正要退下,却被身旁的女孩拉住,晏宁对着面前人的眼睛:“父亲,是我非要进来的,不管师兄的事情。”
晏清道给自己沏一杯上好的白茶,这才看了一眼他的“女儿”,开口:“既如此,你便同他一起去外门杂役三月。”
桑杞:“是,掌门。”
晏宁:“是,父亲。”
引予看着退下去的两人,隐约间看见了曾经的自己。他眸色暗了暗,一把夺过对方面前的那杯刚沏好了的茶,大口灌下。
晏清道抬眉瞥了一眼对方,不予多谈。
这倒是不知触发了引予的哪道神经,在放下白玉茶盏之时手撑桌面,飞身跨来,白衣飘飘。
晏清道被压得不得动弹,墨发散下,铺于坐台之上。
事至如今,他依旧是那副神情淡淡的样子,仿佛万事都无法撼动他分毫一般。
不,是有的。
他的小姑娘。
甘愿为她辞了地位,居于一隅,做一个小小门派的掌门。
只是为了让她平安成长。
“晏清道,你没有心。”引予闭上眼,不去看对方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黑白分明。
他会想起一千八百年前,自己被母亲打至重伤,吊着一口气去千山殿赔罪。
那时他就是这般,站在高高的殿台上方,断着他的生死。
他只是朱雀一族一个不受宠的七公子,因为他最受母亲爱戴的大哥杀了千山殿公子的贴身侍卫,于是他就要出来顶罪。
母亲将一众过错罗列,说到最后竟要当场清理门户。
千山殿管事陈商出手拦下朱雀王的杀招,却对这位七公子说道,“我们公子不喜血腥,既然你杀了长待,那从今以后,你就是长待。”
朱雀王竹鱼听到这愣住,随即说道:“七子愚笨,不如让我那大儿子来侍奉公子?”
陈商难免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连人形都维持不了的白狐,心中微微一啧,不知道怎就入了公子的眼。
“公子意决,我等岂能不听?还望朱雀王不要为难在下了。”陈商虽是这般说,却依旧站在那殿堂之上,俯看着下面的人。
千山殿的傲骨是代代千山帝君所给,是从上古屹立而来的庞然大物。
千山帝君并非特指某一位人,每一个从千山殿走出的帝君级的人物在打败当任千山帝君后都是新一代的千山帝君。
从上古至今,这三十三重天中已出了过七位千山帝君,除却第一位已经寿终正寝,这千山殿之后,还站着六位帝君级人物呢。
说一句大不敬的话,若是他们千山殿想做一做道君的位置,这天上天下,又有谁敢说不是?
况且这一代中晏清道天资绝佳,有望在百年内打败他的父亲成为第八位千山帝君。
这第七位千山帝君正是晏清道的父亲,晏庭。
这就是千山殿,哪怕陈商只是一个管事,那也是千山殿的人,也无需给一个妄图打千山殿注意的小小朱雀王脸面。
竹鱼一种被看透的感觉让她羞愧难当,讪笑两声之后借着族中事务离开。
于是引予就留在了晏清道身边。
与其说是自己服侍他,不如说是对方养他。
——天材地宝一通砸,生生把他一个杂种砸至妖皇之境,眼红了一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