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任侠踏上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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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心事

    第二天清晨,与往日熙攘的武阳县城不同,今天的城内寂静了许多,绝大多数的百姓仍躲在家中不敢外出,偶尔可见几条瘦小的流浪狗穿梭在街头巷尾,嘴里叼着些什么东西。

    昨日,在谢均单枪杀入山神庙不久后,阮五等人也寻到了这里,等他们冲进去的时候,正好看见谢均一枪将库尔古克刺死。

    而谢均也因为连番征战,几近脱力晕厥。

    与此同时,武阳县城外,由于谢均等人的斩首行动奏效,以及赵徒等生力军的加入,羌人的阵线陷入了混乱和崩溃,县内的申屠坚看到了援军的加入,兴奋的大喊大叫,竟然带着身边最后几十个人发起了反冲锋。

    转瞬间,攻守易形,而羌兵在缺少了指挥官的情况下,军心茫然,羌兵纷纷四散而逃。

    将申屠坚从死人堆里面拉出来,赵徒拄着剑,气喘吁吁地问道:“怎么回事,为何这么多羌兵。”

    申屠坚得知对面是来自定水郡的军司马,还以为是追赶过来的援军,纳闷的回道:“就这么多羌兵啊,你难道不是朝廷的援军吗?”

    两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赵徒才知道,事情大条了。

    而申屠坚也知道了赵徒原来就是那日沿途剿贼的郡兵,被牛牢贼伏击后,索性乘胜追击,一路直捣牛牢山,将牛牢贼清缴大半,甚至还俘获了些俘虏,准备押回郡城问斩。

    从申屠坚这里得知了大概的情况,目前谁也无法确定郡城的状况,赵徒有些心急如焚,想要立刻班师回郡城,却被申屠坚拦了下来。

    “你部如今不过数百人,就算赶到了也不过杯水车薪,万一中了埋伏,白白葬送性命。不如派些探马前去,再行决议也不迟。”

    即便赵徒此刻归心似箭,也不得不承认申屠坚的建议才是正确的,而且武阳县的守备军已经被彻底打残,如今战局如同迷雾一般,这里也确实需要友军协防。

    指挥着手下的兵士和农夫将阵亡的士卒尸体搬运开,赵徒和一瘸一拐的申屠坚一起走进了城。

    申屠坚边走着,便给他说起了这些日的具体变化。

    赵徒越听越心惊,他并非庸碌之人,如今细细想来,便感觉到了不对,那牛牢贼作乱的时间若是再晚一点,郡城出兵的再多一些,那么如今的定水郡城,恐怕就要沦落到羌人的手中了。

    只要这支羌人大军坚守到其他主力的赶来,那么整个定水郡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心中念及至此,他对于自己当日执迷不悟,一心追赶牛牢贼逃兵的举动发自背心的自责起来。

    而听到申屠坚等人率领区区几百兵卒,以及与农夫所差无几的新兵,竟然能在失去地利的情况下坚守这么久,赵徒心中不得不对申屠坚的看法更抬高了一点。

    紧接着,他便想起了那军阵中两个勇猛的小将,心中升起来一股爱才之心,连忙打听到:“申屠校尉,刚才赵某在乱军之中,看到一支队伍犹如尖刀一样扎进羌人阵中。

    那为首两将更是勇猛无当,可否问下,这只军队也是申屠校尉一手带出来的?”

    申屠坚嘴角扯出一丝笑容,说道:“这二人年轻中的那人是我异性兄弟,另一人则是赵县的尉官,因为赵县落了难,投奔了我。

    也正因为这二人皆是当世猛将,所以我就起了打造精兵营的心思,没成想竟能发挥如此作用。”

    申屠坚又哪里能想到,身边的赵徒竟然不声不响的起了挖墙脚的心思。

    望着身边突然落下的雨点,赵徒连忙将兵士收敛起来,而申屠坚也发现了,谢均等人,至今未归。

    “校尉大人,让我去寻谢兄弟吧。”高思宠见谢均迟迟未归,有些坐不住了,连忙冲过来请示申屠坚。

    申屠坚也十分担忧谢均的安危,但见雨势越来越大,雨幕甚至连成了一片,将大地狠狠冲刷,也咬牙摆摆手,拒绝了高思宠的请求。

    这场瓢泼大雨来的急,去的也急,就仿佛是上天不忍看见占满血迹的大地一样,将血污冲刷干净之后,便撤去了法力。

    高思宠在屋檐下来回踱步,思来想去后最终还是下了决心,让人牵来马,转头对申屠坚低声说道:“校尉大人,如今雨已停,吾去寻我恩人去。”

    当申屠坚听见高思宠所说的恩人二字的时候,便知道已经无法阻挡他,于是点点头。

    高思宠点了几个还能动弹的烈字营兵士,一行人骑上快马,就准备往城外去。

    刚刚翻身上马,便听见城门处传来的欢呼声,屋檐下避雨的众人一愣,随后似齐齐想到了什么一样,皆是面露喜色,往城门赶去。

    在阮五等人的帮助下,谢均强行支撑起精神,还算能安稳的骑在马上,由文晋牵着马,他坐在马上身形有些摇晃着进了城。

    在他的身后,则是阮五和谢凌挑着库尔古克几人的头颅和军旗信物,坐在马背上昂着头,傲然的接受着欢呼。

    申屠坚一行人一路小跑,当见到谢均的那一刻,高思宠如释重负的呼出了一口气。

    谢均强撑着进了城,在看见众人的那一刻,再也支撑不住了,缓缓下了马,在文晋和高思宠的搀扶下,眼睛一闭,昏了过去。

    绸缎铺里,宋家一口人躲在一起,听着城中若隐若现的喊杀声瑟瑟发抖,宋大富和他的弟弟一人拿着菜刀,一人拿着扁担守在房门口。

    而宋环哪怕手掌一直在颤抖,还是咬咬牙,不顾父亲的叫喊,跑回房中,从床底下翻出了自己偷偷攒钱买的一柄宝剑。

    在宋大富一脸震惊的目光中,宋环将行动不便的裙摆割掉,最后瞄了眼震惊的父亲,担忧的母亲,头也不回的打开门冲了出去。

    她在担心一个人,虽然她清楚,以他的身手可能并不需要自己,但她还是无法就这样坐在家中,等着最后的结果传来。

    穿过乱糟糟的街道,从那一闪闪窗户中震惊的眼神中跑过,宋环一路向前,接着屋檐的遮挡,在雨中跳跃着。

    虽然此刻天地间只有哗啦啦的雨声,但她的脑海里不停地回想着喊杀声,抹去脸上的雨水,宋环咬牙小声嘀咕道:“你可别死啊,我还要跟你学武功呢。”

    片刻之后,当她横跨了一个城区赶到城门的时候,雨幕也恰好停歇,宋环拄着膝盖平复了下呼吸,接着奋力跑去。

    “威武!”

    当宋环壮着胆子,迈过一截散落的断臂的时候,突如其来的震天欢呼声惊了她一跳。

    悄悄在墙壁后抬头过去,她这里正巧可以看到城门处的动静。

    只见她挂念的人正骑着高头大马,一身黑甲在雨水的冲刷下更显威严,身后跟着的亲随手中持着的,是他彪炳的军功。

    英勇的将军归来,正享受着士兵的簇拥和欢呼崇拜,而在此刻宋环的眼中,她看到的除了谢均的英姿。

    更多的是谢均身上那一道道劈开盔甲的伤口。

    “那一定很疼吧,他怎么忍得了的。”

    宋环小声嘀咕着,将剑收了起来,脚下一软,险些跌坐在地。

    她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她眼中时常出现那道身影。

    不过,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宋环没有声张,悄悄地往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