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而入的正是颜回部的世子——扼难。

    他完全继承了父亲永塞乌翼的的野心，却比他父亲更加敢想敢做。

    “父王。”他左手握拳放在胸前，对着永塞乌翼和其他六族的首领行了个礼。

    “你方才说不必一味退让是什么意思？”濛山部的首领急急站了起来。

    “字面意思。”扼难曾伪装身份前往中原求学，文韬卓然。

    外域七国目前打不过塞北是不假，但是近年来帝都和塞北之间关系微妙，连杨家大公子杨长禾都扣在了帝都，不然杨长桅之前也不会选择和塞北暗通曲款。

    这次是他们先出手不假，但是杨长桅屠戮下江郡里的七国之人，明摆着是要激化矛盾。

    若是他们连这个都能忍，反倒容易让帝都和塞北生出来疑心。

    倒不如集齐七部落，痛痛快快的和塞北打一场，打输了再遣人去求和便是了。

    总好过现在。

    “扼难世子说的有道理。”又有一部族站了起来，“我立刻回去召集部落中的好儿郎，若是能马踏塞北，便是战死，又有何妨？”

    “我族也愿意跟随。”

    “算我们一个！”

    说话间，六部族已经尽数站了起来，纷纷看着永塞乌冀。

    ——

    塞外的风沙混着米粒一般的雪漫天狂吹，打得人脸颊生疼。

    远处却依稀可见落日的红晕。

    这是塞外才有的风景。

    永塞乌冀策马来到了塞北和塞外的交界处，远远的看着士兵一般排列在边界上的土长城。

    目光却彷佛直达下令修建这长城的人心底。

    他看见了中原对塞外的戒备，和那人卓越的军事才能。

    好在现在长城只是断断续续的修建了一些，并未连成片。

    “扼难，你今日太冒进了。”永塞乌冀并未转身看跟在身后的扼难，他抬起胳膊，用马鞭指着塞北的方向，“这里盘卧着沉睡的雄狮，如今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便轻易惊醒他们，万一求和失败，对整个七国来说都会是灭顶之灾！”

    扼难牵着缰绳驭马往前踱步，和永塞乌翼并驾齐驱，他的眼里彷佛蕴藏着一团火，那是年轻的王者眼里才会出现的兴奋。

    “父王，你是被塞北吓破了胆吗？”在扼难的眼里，塞北不是雄狮，而是病狮子。

    老一届的杨家虎将已经半隐退。

    新任的守门人杨长桅除了一腔热血和表面功夫，根本担不住大场面。

    那位才思敏捷的杨长禾倒是个对手，可惜他被困在了帝都。

    如果不趁现在要了它的命，等将来它缓过来了，外域的日子只会更加不好过。

    见自己的儿子这般冒进，永塞乌翼只好再次澄清利弊关系：“七族人多年积攒才有了如今的底子，你拿着一切去拼，可曾想到过败绩后果？眼看着寒冬来临，拿着所有的家底去战争，部族里的其他人怎么半？”

    “父王。”扼难的眼底丝毫不见犹豫，“中原的兵书里有一句话叫做‘以战养战’，除了出发之时带的粮草和兵器，我不会给部族带来更大的负担。若我有幸战胜归来，定会为部族带来丰厚的战利品。”

    有那么一瞬间，永塞乌冀觉得自己真的是老了。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再过一个月。”扼难轻蔑的望向塞北，“如今杨长桅意气正盛，我要等到他怒气渐消、戒备不严之时，再给他迎头痛击！”

    “去吧。”永塞乌翼左手握拳放在胸口，虔诚的祈祷：愿银狐神女保佑你。

    ——

    塞北，杨长桅气也撒够了，下江郡虽然仍在戒严，但至少开了城门。

    修公子、飞鹰和乌潭身手都不一般，在开城门的第二日便带着苏厌雪出了下江郡。

    “此一别便只能依赖鸿雁传书了，多保重。”修公子给了苏厌雪一个小小的印章，“若是到了万不得已，把这个给杨长桅看，他不会动你的。”

    “多谢。”苏厌雪接了过来小心藏好，“不过我不会让自己走到那一步的。”

    三人简单告别后，修公子一行前往帝都，苏厌雪则去了从下江郡回杨府的必经之路——白地郡等着他。

    杨长桅一行人实在苏厌雪到达白地郡后的第三日出现在那里的。

    他们赶路匆忙，打算下榻在白地郡的驿站歇息一晚便继续赶路，还特地让冬灼提前给白地郡郡守传了话不用来拜见。

    杨长桅这几日计划着重整塞北的布防，一边赶路一边拿着地图和布防图研究，前前后后画了好几个版本的布防图，却始终没有一版能经受住考验的。

    连日高强度的思考和推理极其耗费脑细胞，杨长桅几乎已经在狂躁边缘。

    他已经累了。

    只想赶紧赶到驿站，赶忙扒拉两口饭，然后睡死过去。

    所以即使是现在坐在马车里，他也开始垂垂欲睡。

    谁知道这一会儿的小憩，竟然还做了截梦：他梦见苏厌雪冒险给自己送长枪和佩剑，也梦见苏厌雪死在了下江郡的乱局中，做鬼却还不甘心，缠着他要复仇，伸出手就要掐自己的脖子！

    一下子给他吓醒了。

    “见了鬼了。”杨长桅晃了晃脑袋，“老子杀伐决断，长枪底下那么多亡命魂，头一次梦到敢向自己索命的！”

    看来确实是最近太累了。

    他正想着，疾驰的马车突来来了个急停，杨长桅被甩的整个人往前倾去。

    冬灼紧紧拉住了缰绳，马前蹄高高举起，伴随着嘶鸣。

    有一人竟然突然冲了出来张开双臂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敢在塞北境内拦杨长桅的马车，活腻味了吧！

    按说这种人根本不用杨长桅出现，冬灼或是一刀砍了或者让人拖走便处理了。

    但这次马车却停了会儿，外面还迟迟不见动静。

    “干什么呢！”杨长桅不耐烦的掀开了车帘往外看来，下一秒脸都吓白了。

    苏……苏厌雪！

    这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