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陈褚卫百姓诊所重新开业之后，陈鱼雁就请了一个人帮忙，冯玉耳毕竟是业余的。

    再说，她的主要任务还是照顾孩子和老人，顺便准备二胎和三胎。生活好不好，幸不幸福，只有分享的人才感受得到。

    墨清白天天关注省市新闻，一九五八号山庄受否刊登寻人启事。在那几个月里，他一直担心省市冯玉耳再次犯病。

    老家一切安好，是该回省市的时候，完成他答应西门欢的承诺，阻止无德行之人继承一九五八号山庄庞大、不干净的产业，免得害人害己，带坏社会风气。

    “妈，哥，嫂子，你们知道我回来六个多月了，再在家里住下去，就只有吃饭花钱的份，吃老本行不通，所以我决定上路……。”

    “怕我们继续花你的钱吗？”冯玉耳打断墨清白的话问，“十年回家住六个月，平均一下一年回家几天？”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啥意思？”墨影紧着问。

    “妈，我在老家没有什么发展潜力，只有出去继续挣钱。”

    “准备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离开。”

    “啊。”冯玉耳看着墨影说，“说走就走，你以为这是旅馆哟？”

    墨影却不以为然地说，“让他走吧，我们四个人继续过，”一边说一边往沙发上坐，一挥手，“你现在就走。”

    冯玉耳见墨影不开心生气了，于是岔开话题，“你下次回来带……。”

    “别听你嫂子的，”陈鱼雁听冯玉耳的话音要墨清白下次回家带上女朋友，怕给兄弟压力，于是截过去说道，“出门有事情要做，那就不耽搁你。”

    “走吧，”墨影忽然生恋但又豪爽地说，“现在就走吧。”

    陈鱼雁觉得兄弟此行不知又要哪年哪月才能回家相见，赶紧叫冯玉耳收拾几个下酒菜，兄弟二人要接着喝几杯，说几句共勉的话。

    兄弟之情，美酒最有发言权。

    墨清白此次回家酒未尽兴，外出务工不开心，留在家里的人不舒服。关键兄弟明儿个一早离开，那是要走长路，没有壮胆酒，如何通过景阳冈？

    墨清白也想喝个四仰八叉，因为那年喝醉酒，拿刀划伤腿根，笑话他来例假，嘲笑他非男非女，无脸见人。

    陈鱼雁要他装疯卖傻，趁此离家出走，远走高飞。冯玉耳要他破釜沉舟，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去打拼。

    可是醉醺醺怎么走得远？所以他拦住冯玉耳，“今晚这个酒我就不喝了，明儿个起得早要远行。”

    “你怕啥子，”冯玉耳接过去说，“这离天亮还远着呢，让开，嫂子弄几个下酒菜，要跟你兄弟两把酒言欢--。”

    冯玉耳转身过去，弄来凤爪，鸭脖子，鹅掌，猪耳朵，牛肉片，羊腰子，花生米，满满一桌，吃肉喝酒好生快活。

    “嫂子敬你一杯。”

    “不行，”墨清白把杯子攥在手里，“我不能喝了。”

    陈鱼雁暗暗思忖，“兄弟出门走得稳啊，明儿出发，今晚就不喝酒，确实是个干大事的人。”

    思至此，甚感安慰！由此陡增敬意，远行保持清醒的头脑很重要！如此也罢，不喝也好。

    因而说道：“兄弟在于情，”伸手拦住冯玉耳，“不喝就不喝。”

    “那不得行，”冯玉耳拉着陈鱼雁入座，“兄弟之情，酒最有发言权，今晚喝醉，明早不出门。”

    陈鱼雁茅塞顿开，一手端起酒杯，一手指杯中酒，“一切都在酒中！”

    一饮而尽，豪爽万丈。

    “兄弟，你给我钱，你给我房，花你一大笔钱，嫂嫂不把你灌趴下，在打工的道路上我们就没法做兄弟。”

    “明天要上路，不能醉醺醺。”

    “兄弟说得对，”陈鱼雁附和道，“在前进道路上，一定要保持清醒。”

    “酒不喝好，莫让我看扁了你，你龟儿子竟然小器了……，”冯玉耳嘴上说着自己的男人，但伸手来夺墨清白的杯酒，“快把酒杯给我，你要是不给的话，心里就没有我冯玉耳--。”

    墨清白心里有冯玉耳，并且有三个。苦于不能跟嫂嫂推推搡搡，只有把杯子规规矩矩放在冯玉耳面前。

    “倒上吧，倒上我也不喝。”

    说不喝就不喝，因为墨清白知道自己走的是远路，故而没有那么豪气冲天的局面。

    并岔开话题，他说，“妈，我走之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墨影听了墨清白这话，心里一酸，一下子就不得劲了，眼泪簌簌。此次离开，母子又要什么时候才能团聚？

    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到墨清白下次回来相见，或许在另一个世界——梦里，因而眼泪成线。

    “有你哥嫂在，你放心地走吧！”

    冯玉耳见母亲哭了，赶紧上前抹眼泪，“妈，他走他的嘛，他走那么些年，还不是乖乖地给你回来嘛。”

    “再说，他这次离开我们是晓得的，就不用担心了。你这样子哭哭啼啼的，好像我们亏待你一样，你亲儿子能走得踏实放心吗？”

    冯玉耳的话虽然带枪夹棒，但句句在理，所以墨影立马转哭为笑。

    “你说的也对，我怄啥子气呢？人家在家里把他想死，他却在外面开心逍遥，老娘难得怄冤枉气。”

    说完，端起墨清白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拿起碗箸，吃饭吃菜，故作开心之状。

    其实，母亲之心儿女皆知，苦自己，疼儿女！

    “妈，你这是盘古王开天劈地头一回喝酒哟！”

    冯玉耳说出这话就后悔了，但无法挽回，于是就壮起胆子，将错就错接着说道：

    “你这酒喝得太晚，喝得太少，没有醉过就只感觉到自己心里苦，却感觉不到孩子们对你的爱。”

    “话多了哈！”

    陈鱼雁拦住冯玉耳，“妈，你别听她胡言乱语，我们还是听清白说话。”

    墨清白看了一眼大家说，“哥，嫂子，如果有人来找你们……。”

    “谁？”

    “就是八七学校里的那个崔老师，她要是有消息给你们的话，你们就通知我。”

    “那我们怎么联系你呢？”冯玉耳快嘴快舌抱怨道，“回来问你，却说没有固定的地址，没有固定的电话，怕我们找上门粘住你似的……。”

    “我会给你们打电话的。”

    要离开的人，不要有那么多话要说，因为你的离开是别人的伤心！再说，过多的话就会有过多的思念和牵挂。

    所以，墨清白几口就把碗里的米饭吃了，拉着八七看电视。陈鱼雁干脆不吃饭了，就走过去，挨着墨清白坐在一起。

    “你这次出去，要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准。”

    “个人的婚事要放在心上。如今啊，这城里乡下到处是光棍儿，妈一看到他们打光棍儿，就想起你，一想起你，就叫冯玉耳给你留意对象。妈相中三个，你嫂子相中四个！”

    “三妻四妾，你以为我是…？对了，你给兄弟相中几个？”

    “你嫂子还让我去冒充相亲……。”

    “谢谢大哥，你受苦了。”

    “在外面不开心的时候，就想想家，在外受到了委屈，就想想小时候。兄弟，什么时候不要忘了我们起初的梦想！”

    “谢谢大哥哥！”

    “我会把那套别墅给你看好。”

    “那是送给你们住的，给我留着干嘛。”

    “还是那句话，我们虽不同天不同地，但我们有一样的心，你好就是我好，你的母亲就是我的母亲，什么时候回来家都在，我在这儿等你！要记住，什么时候回来我在这儿等你，莫忘了这儿还有你的家，你的梦。”

    “谢谢大哥哥！”

    “见外了不是？我对你说过谢谢吗？真兄弟不说客套话！”陈鱼雁放低声音说，“崔老师来过诊所了。”

    “她怎么说？”

    “冯玉耳先生是病故了。”

    “有她家的地址吗？”

    “路老师称冯玉耳老师死了那么久，好多事情都记不得，至于地址她没有说。”

    “我只想见见她，哪怕为她上一次坟，给她上把土，烧炷香---。”

    “就把这一切放在心里吧兄弟，多做冯玉耳老师做的事就是见到她了。”

    “大哥哥……。”

    “把她的好揣在心里上路吧。”

    “谢谢大哥哥的教诲，兄弟立争去做。”

    “又见外了不是？”

    冯玉耳洗完碗碟过来，见兄弟二人低声细语地说悄悄话，就走到陈鱼雁身边坐下。

    “你们说什么呢？”

    “崔老师。”

    冯玉耳立马就反应过来了，她说：

    “兄弟，你也太较真了，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忘记她吗？”

    “无法忘掉！”

    “她只不过给你交了三年书学费，给母亲拿钱治病而已！”

    “足够了！”

    “你对她这些年的思念也该有个了结了吧？”

    “没法了结！”

    “为什么？”

    “刻骨在心的记忆，哪怕化成灰都是无法忘记的。”

    墨清白这么一说冯玉耳的头低下去了。

    她的父亲死在农村，要不是邻居通知他们，估计长虫了还不晓得。

    所以，她一直恨自己太在意钱，居然忘记家里还有老人！

    这件事对冯玉耳来说，难道不是刻骨在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