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欢高中毕业，考取的是师范。

    心想爹爹养他不容易，师范生虽不能巨富，但不愁捞钱，还是个铁饭碗，在当时，还算体面。

    毕业出来，他当了二年教书匠，就参加市里考干。

    不过，他深知没有社会关系的人，就必须参加考干出人头地。

    要想出人头地，那就得有真本事。

    在教学期间，其他老师不是参加校外补课捞外款，就是打牌摸麻将，当时他把自己关在寝室里埋头苦读。

    其他人觉得他不合群，属于单打独斗、争表现、冒皮皮、自以为是、心高气傲的家伙，都不睬他。

    但是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要什么，就没有在意别人的议论。

    当时，他考了个第一名。

    那些有权钱的人想把他拿下，要把他顶替掉，可是他是第一名，他们又不敢。

    一来第一名有两把刷子，代替掉得有真才实学；二来把第一名都顶替掉了，那后面的事情不就都穿帮了吗？

    关键他是教师口才好，人才更好，硬实到无法代替。

    就这样，他当上了衙门职员，分派到乡里做秘书，后来官升主任。

    小伙儿当时长得不但帅，积极性也高，关键是嘴甜接地气，身边人都夸赞他，处处念他的好。

    众人抬举，爬升速度就非常快。

    一来那时候缺人才，没有多少人愿意沉心钻研业务；二来那时的人摇摆不定，觉得这么说有理，那么说也不错，都想一夜暴富，成天想的是钞票，女人。

    他坐上区办公室秘书不到一年，又荣升为区办公室主任，好多阿姨叔叔就为他牵线搭桥，张罗婚事。

    那些女子都是区里富人家的姑娘，或者是老干部的孙女。

    当时，西门欢心高气傲，看不上那些人。

    那些人仗势自家富裕，就不得了，邀请西门欢到县里或者市里去开宾馆，可是他一个月才多少工资？

    开几次房就没钱，要饿肚子，要贪污腐化。

    再说，有些事情一旦上瘾，就很难把控住自己的意志，容易走歪门邪道。干违纪乱章的事，往往就是从作风开始的。

    因此，他很少出门，又把自己关在政府大楼继续钻研业务。却把那些好心阿姨，叔叔得罪了，骂他不识好歹。

    当个区主任就看不起这个，看不上那个，将来要是当上县、市办公室主任，那还不要牛上天！

    那个时候，西门欢不到三十岁，身体强壮得跟牛一样，哪块不对异性感兴趣呢？

    心里确实想啊，有时候想得身体冰棒硬，一碰都要碎的感觉。但是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情欲，因为他喜欢外镇马姑娘。

    他们是同学，又是林正义母亲娘家远房亲戚。

    马姑娘是他心里的女神，梦中情人，就一直默默地喜欢着她。

    可是马姑娘家动迁之后，人就变了，不喜欢西门欢，嫌弃他六亲无靠，出身不清楚，就没有放在心上。

    还说当官的最不是东西，喜欢的时候甜言蜜语，公款都敢拿出请客，要是哪个了，坑害三代不说，一旦新鲜劲儿一过，就要抬头望青，属于多情而绝情种。

    但是，西门欢有时间就去看马姑娘，没时间就想马姑娘，看时候，马姑娘跟他打哈哈，写信去，马姑娘石沉大海。

    后来，他还以为马姑娘是一个酒肉不碰的尼姑呢，原来在做别人的情妇，地位显赫。

    有可能频繁打扰，影响到了马姑娘的生活，传出风言风语，就把马女士惹毛了，因而回了一封信，就四个字：

    宁缺毋滥。

    不跟姓官的通婚，却要通情！

    当时，西门欢就想，“我都是渣渣，就没有几个干净的。”

    说实话，西门欢当时很理解马姑娘的想法。因为他对自己那些追求者也有这种想法。

    就说那个杨妹子，长得确实好看，穿着打扮也得体，说话办事不但温文尔雅，还很大度。她跟上一届秘书耍了几年朋友，还常到飞来春大酒店过夜，十分谈得拢。

    后来，那个秘书因为家里有靠山，直接调到市里去了，却没有带杨妹子走，连招呼都没打，白白耍了几年。

    宛如牲口分开一样，彼此没有一点伤感。

    杨妹子这样说道，“只要衙门的大门还开着，哪就一定有秘书进出，我就守株待兔。”

    杨妹子条件开得很清楚，父母是衙门双职工，家里刚刚动迁过，房子分了五套，现金几百万，车子二三辆，如今只差一个倒插门女婿。

    有一点西门欢必须在上帝面前忏悔，这一次他很不厚道，利用别人对他的好感，欢喜，把脏手伸进了对方的口袋。

    也就是说，他利用了杨妹子。

    不过，事先他也打过招呼，作了解说，大概对方没弄明白。

    “我父亲和哥哥在外省打工，十几年没有回来，音信全无，念书用的钱都是朋友亲戚周济的，现在没有实力谈情说爱，首要任务还债，再是寻找亲人，等以后情况允许了再说。”

    杨妹子非常豪迈，“在你父亲和哥哥还没回来之前，我们两个先住在一起，等他们回来之后，我们在举行婚礼，说不定，他们回来之时就能抱上孙子和侄子了，大家庭人多开心。”

    “没有亲人祝福的爱情不幸福，也不长久！”

    “亲爱的，家里人少安静，没人打扰，我们正好享受。”

    杨妹子说得很有道理，但是西门欢没有答应，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晚上，不开灯都晓得前面的道路如何走，这叫久走夜路熟悉了。杨妹子就是其中之一！

    他们家刚动迁过，父母给了她一笔钱，称其理财，其就放在卡里，也没见几分利息。

    因而问道，“西门欢，你欠别人多少钱？我帮你还了，先交个朋友如何？”

    “欠钱不多，但人情债更难还。原来五百，不知现在该还多少？尤其我现在身为主任，好歹也是个官---。”

    “多大个官，”杨妹子打断了西门欢的话，不肖一顾地说，“当年支持你五百的，如今还一千，当年借你一万的，现在还二万。钱这个东西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曾经周济你的人，那是好人，如今你加倍偿还，一来你知恩图报，二来也好脱身做个轻官……。”

    西门欢向她伸出双手，“你大方，你财主，先借我五十万？”

    杨妹子用滴溜溜的圆眼看着西门欢沉默了好一会儿说，“我们先去飞来春大酒店一边喝咖啡，一边详谈如何？”

    “我这个人做事有个怪毛病，不把手头的事处理清楚，做其他事就会力不从心。”

    于是还举例说明，看似是个笑话，其实是真实的。

    当年村里王大爷是个五保户，家里没人收稻谷，眼看要被雨淋，西门欢正参加学校考试，丢下纸笔就冲出教室，班主任开摩托车都没有追上。

    后来学校得知他回家帮助五保户王大爷收稻谷，就根据平时成绩给他补了一个分。

    杨妹子听后笑了笑，说，“我又不是让你去考试，你怕啥子？”

    飞来春大酒店比考试还要考实。

    万般推诿自己还没有准备好，没有能力谈婚成家，再说自己好歹也是办公室主任，怎好去飞来春大酒店开房呢？

    杨妹子却笑话西门欢是个做主任的料，嘲讽他没有借梯登高的胆量，不懂得享受，某领域有缺陷，才一路愤强。

    不过，杨妹子非常好奇，时过三日，她突然出现在西门欢面前，递过去一个蛇皮口袋。

    “给！”

    “什么？”

    “你要的钱。”

    “还当真了？”

    “怎么？看不起动迁户？”

    “不！”

    “点一下吧。”

    “多少？”

    “一百万。”

    “这么多？”

    “爸妈就我这么一个独生女儿，他们又在衙门滚吃滚喝大半辈子，攒下的钱不给我给谁？不让我花谁花？再说我看上你这个人，就想诚心诚意帮到你。”

    “你太大方了。”

    “五十万还债，五十万拿出来我们旅游结婚如何？”

    做人要有原则，骗女人不要太狠。

    一来给别人留活路，二来给自己留后路。

    可是杨妹子要面子，死活要给西门欢一百万作为定金，做倒插门女婿。

    这里得补充一句，杨妹子能给西门欢那么些钱，不是她大方，也不是她慨而慷，更不是西门欢长得帅有本事，而是他的工作——区主任。

    俗话说得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骗不了她的钱财。

    “这样吧，”西门欢勉为其难地说，“你借给我五十万，然后你在信用社帮我打个招呼，我自己贷五十万--。”

    “有钱为啥子要贷款？你是看不起我啰？”

    “我知道你们家刚动迁有钱，可是要我拿着女人的钱度蜜月，我怕耍起不得劲。”

    西门欢知道杨妹子叔叔就是信用社老板，只要她出面打个招呼，再凭区委办公室主任这个职务，这层关系，莫说五十万，就是五百万也没问题。

    西门欢有了钱，第二天麻麻亮就坐车跑了，在省市隐姓埋名至死……。

    “你没拿到钱之前，”冯玉耳看着西门欢煞有介意地问，“跟杨小妹在飞来春大酒店睡过吗？”

    “你想知道？”

    “林伯伯，”冯玉耳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又搬出林正义来说，“看你儿子那眼神，好像要吃我---。”

    “玉耳，”林正义说，“我们这里是四季如春、不上班不工作不愁吃不愁穿的地下世界，欢欢说的是地面世界。”

    冯玉耳看了一眼西门欢，露出一副骂纤的嘴脸。

    “我冯玉耳千挑万选，怎么挑了你这么个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