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汉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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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逢场扮戏试人心(三)

    “那说说吧,具体是何事?”

    柳家小辈此时发觉到了,方才,是自己失言。

    他有些后怕地擦拭额头细汗,小心地说道:

    “我们柳家人,每隔十日,都要进宫探望娘娘,以尽本分。

    “也正是今晨辰时三四刻的样子,我随我母亲进宫,正巧遇上了匆匆出宫的常少宰。常少宰只言语了几句什么……

    “北阳边境出现民乱,陛下急诏,但具体事务,乃军国机要,他不能透露,某也不知了……”

    余生放下杯盏。

    马丞也放下了杯盏。

    安阳卓深吸口气,放下酒盏。用看傻子似的目光看着柳家小辈。

    柳家小辈感到这些目光,汗流浃背,身姿后倾,颤巍着说:

    “我……我说错了什么吗……”

    满是人屋子里,立时安静如深夜。

    “哈哈,云卿兄,是你紧张啦。”

    余生的笑容,缓解了一丝尴尬。

    他继而伸出手掌,伸向柳家小辈的方向:

    “柳家生有柳封此子,当乃大幸也!柳封忠诚诘毅,各位,有何顾虑啊?”

    马丞大惑不解,差点便要起身,但被马玄按下,刚要问话,余生却又继续说了:

    “柳封忧心国事,知晓了此等军国大事,诸君,你我今日在府上,可要互相允诺,不可泄漏啊!!此乃,为陛下之忠效也。”

    柳封苦笑着坐回身,紧张的表情终有和缓,点点头,变得愉悦起来。

    可屋子里还是沉默一片。

    骤而,一声爽朗大笑响起,正是安阳卓将军。

    “哈哈哈,诸位都是国之柱石,何必计较如此之多细枝末节!兴国公殿下!敢问,这府上,可有好酒?”

    余生说道:

    “好酒自然是有,但安将军可莫要怪罪啊……我这府上,一无笙箫,二无舞姬,实在是……清贫朴素得紧。”

    “没有好!没有好!!耽于一乐,只会酿成祸端!安某可不希望诸位,再像祁王那般,再犯错了。”

    “哦?祁王殿下所犯何事?”

    “嗐!殿下,您难道不知?安某正是为查您昨日遇刺之事才将祁王下的廷尉。”

    “祁王殿下入廷尉了?余某当真不知啊,安将军既然说了,那无妨说得明白些。”

    在场,所有宾客,不论谁,都抬起眼,齐刷刷盯住安阳卓,屏息竖耳听安阳卓说话。

    安阳卓捧住双手,放在肚子上,低眼转动自己大拇指,继而说道:

    “安某捉了那文络馆老板,拷打了一番那卢植皋,更是得知了昨夜的更多消息。

    “安某本为宫廷禁卫副统领,昨日的元爆之事,诸位也都见了。那离云国的安井苍,虽然不知其踪,但是啊,安某在昨夜子时,搜整宫禁的时候,你们猜安某发现了什么?

    “安某在景贵妃宫殿后院里,发现了一副狼皮!”

    安阳卓正坐好,双手放到前案,环视在场众人神色,而眼神如电,仿佛又化身威严判官一般,言道:

    “正是今日不过巳时分时,搜查文络馆及附近,除了兴国公、问前辈房中的打斗厮杀痕迹,我们还发现……

    “小厮的别花不见了。且在文络馆外草丛,发现了一具花狗皮……”

    余生险些没笑出来,解释道:

    “安将军,别花之事并无异常,只是余某香囊碎了,我师尊拿了别花,为某缝补香囊用去了。”

    “哦!是……这样么?”

    余生听出安阳卓语中质问,不卑不亢回答说:

    “不曾有假。安将军若不信,生可以让师尊给您拿来。”

    “啊,不必了。”

    安阳卓摆摆手,眼神从余生问小芽二人身上掠过。

    他继续说道:

    “各位可还记得,昨日各朝来贡时,离云国那安井苍,所说的云母丹?”

    马丞道:“自然记得。”忽而,马丞联想到什么……

    ——骇然抬首,马丞急忙望向一边的马玄。

    马玄冷冷看着安阳卓,说道:

    “安将军,您有话直接说,不必这般卖关子。”

    “那好,安某便直说了。安某以为,陛下遇刺、余使遇刺之事,皆与那四方天,有莫大关系。马尚书,那接下来,安某想要说什么,想必您也能猜到了。安某觉得,春部,该好好整顿一下了!”

    马玄肃然回答:

    “陛下已有下令,大不必安将军,如此提醒!”

    “安某只是想说,这一切,也未免太过巧合!马尚书怎么认为,安某管不着。”

    说着,安阳卓再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这件案子,不仅牵扯四方天,还关系祁王。昨夜,兴国公殿下您也遇到了……

    “——张刀。”

    余生听到这名字,立刻便懂了其中意思。

    “张刀?据我所知……昨夜,祁王殿下,可是在乐天殿中,陪喝酒啊……一直宿醉到天明呢。”

    “的确如此,可祁王殿下是何人,您难道有所不知?”

    余生默然。

    这次,马玄却彻底听出了安阳卓其中的矛头指向了,面容发寒。

    马丞自然也听出来了,愤怒道:

    “安阳卓,祁王殿下不过是贪玩了些,你不要空无证据,便污蔑人清白!”

    安阳卓活动了下脖子,一挑眉,道:

    “我有说是他的罪吗?哼。祁王殿下身为马尚书你春部大鸿胪,掌管藩国外事,而又好酒耽乐,与不法狂徒为伍,此等渎职行为,我难道不该下他的狱吗?马使君,你可莫要觉得安某不近人情,若是定罪了,让秋部的人把他下到大理寺去,那到时,他就是没有罪,也得变成有罪!”

    屋里陷入僵持。

    魏谙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终于觉得,他差不多可以说话了。

    ……

    莫问路看着屋子里的众人,着重把目光放在柳封、安阳卓与余生三人身上。

    柳封低眉不语,好不苟且样子。

    安阳卓笑颜展露,豪爽饮酒,似乎毫无忌讳。

    余生则安坐,无神无情,泰然自若,如冬坚冰,深逾万尺。

    她捏捏自己的小翘鼻子,只觉得难对付。

    她侧脸,看看手边情绪一直不高昂的问小芽,一碰问小芽手肘,拿起酒杯,轻声说:

    “哎,小鸭砸,来喝酒。”

    问小芽无语抬脸,刚要伸手摸酒杯,却又收回去,摇摇头,眼上悄悄蒙上一层水雾。颇有些不悦的样子,全为莫问路看了去。

    “不能喝酒……”

    莫问路看看问小芽身前的菜食,用筷子轻轻敲了敲,“你碗中的菜都凉了许久了,不吃吗?”

    “没心情吃……”

    莫问路忽而轻声打趣道:

    “你可知道,你刚刚一直低头,但你的好徒弟啊,一直都不经意地把脸往你这儿转呢。”

    “瞎说……”

    问小芽还是心绪低落,她微微前坐了些,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吃起那碗中盛的油炸禄草。

    莫问路也不说什么废话,只轻轻道:

    “若给你一个机遇,你会怎般选?”

    问小芽苦笑,“这儿宴会呢,之后再说吧。”

    莫问路靠近些,低声说:

    “我这次进京呢,只为了两件事,一件事,是我家族要开在京城,开的第一家机关阁,其中,有陛下相助。我呢……打算机关阁往外卖的第一个产品,就是绿王八!”

    问小芽一瞪眼,伸手悄悄一掐莫问路大腿,悄声嗔怒道:

    “找打!哼~”

    “嘿嘿,这还有第二件事啊……就是你的事。”

    “我?我能有什么事?”

    莫问路转首看安阳卓还在说着调查的事情,便只道来二字:

    “婚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