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汉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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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斩鬼四方问星卜(二)

    三人见到突然而来的问小芽和余生,知道这二人定非等闲之辈,互相看了眼,默默退开几步。

    而那抱着刀的脏汉子则抬起袖口擦了擦鼻子,似乎对于问小芽先前的提醒毫不在意,开口:

    “你们上来,是想跟我打架吗?”

    问小芽被他的问题逗乐了,摇摇头。

    “我还不屑于随便动真格的,我带我徒弟上来,是要近点儿看戏。顺便,防着点你们打得太过分,伤了这里百姓。”

    汉子点点头,“哦”了一声,便真的不管问小芽二人了。

    他转回头,将刀从怀中松开,单手捏着刀柄,刀尖朝向正前方四五丈远之地的异族三人:

    “怎么样,我的斩风刀,又厉害了不少吧?你们师祖当年,就是这样输的。”他摆了摆头,说,“一百年前在幽平,我打赢了你们师祖,他自己气短而死,根本不关我的事,技不如人,就要为自己找合情合理的颜面,是吗?”

    三人不恼怒,似乎对于他这样的挑衅话语早就习惯。那离云国道人看看两个同门,前走一步,用很流利的汉陈语说:

    “张刀,你赢了我们四方天数代掌门,我们来挑战你。不是因为你是否真的是以阴谋诡计气死我们师祖。你要是不明白我们为什么打,那你会永无休止地被我四方天挑战。”

    张刀面露不解,“真是好玩,不就是想找我打?还是我的刀太厉害了!哈哈……至于一直挑战我这件事,只要你们不嫌累,我张刀高兴得很!我巴不得你们天天找我打!!”

    离云国道人被张刀几句丝毫不解其意的痴狂发言哽住,面色难看,却迟迟没有动手。

    身后两个人,也面面相觑,迟迟没有动手。

    张刀瞪大眼睛,抓着刀站在城头跃跃欲试,等得都无聊了,他就将刀柄来回交换左右手跳花准备。

    “你们到底打不打?!”

    这句话说得很大,连城楼底下的观众都急了,纷纷叫骂。

    “对啊,你们打不打啊!”

    “打啊!外国人都这么怂的吗!”

    “打啊!我还要赶着回家呢!!”

    纷乱似乎又将产生,底下一片嘈乱,问小芽看见,不禁微微皱起眉头。

    三个异族人相继你看看我,又看看他,最终摇了摇头,一咬牙,对着张刀一拱手,全都尘隐破雾,遁入虚空。

    ——溜之大吉。

    “哎哟……”

    人群唏嘘,各自叫骂着,四散而去。

    张刀愣在原地,刀尖还指着身前空气。

    底下的人群都散了,本来约好了要打架的张刀,此时顿时满心空落落。

    他颓然放下手中刀,转身欲离去。

    不经意抬眼,那倩丽身姿正带着一修长青衫青年要离开。

    他突然眼中光芒大亮,思虑电转,高声大叫:

    “等一下!!!”

    可那二人眼看就要走了,张刀哪里能轻易放过此般机会,他早就手痒痒得不行了,今日才挥了一刀就把人打跑了,太难受了!

    麦芒对针尖,星点俱势,河山吞破,极骤暴雨攻势频频,全都往问小芽背脊上砸去!

    连余生也感到了极端的凶肃杀机,而手边问小芽却仿佛毫不知情,继续拉着他要向前走。

    不安感突然升上余生心底。

    刀锋将落,张刀眼看着只离几寸就要劈下去了,但眼前的曼妙纤瘦女子好像真的不知情一般,他神色大变,以为自己判断错了,误认为这是一个高手,连忙双手握刀,急急回拽,就要收势。

    但此等猛烈倒海潮水之势,怎是说收便可收去!

    张刀眼中大惊,一边紧握刀柄,一边面目狰狞,大叫一声:

    “快闪!!!”

    ——正当他以为自己酿成大祸,刀刃没入皮肉之中时,“叮”的一声脆鸣,爆竹炸响轰然,四时俱动,天抖地颤。

    城楼上,那高叠百尺木阁,已被生生削去了一个大角。

    ……

    余生此时已经被推开了数百尺之远,站在城楼台远东之处,听闻西边城阁处声响。

    他捏着手中拐杖,安静站好不动,轻轻动鼻子嗅了嗅,那股清淡幽香还略有余调残存。剩下的,是城石墙根的泥土味和蔓延的爬山藤草香。

    明天,就是他的生辰了。

    师尊陪自己生辰吗?

    “余生,你在想些什么?”

    余生暗自责备自己,深吸口气,不再思考此事。

    ……

    碰撞后火花产生的轻烟略略隐去,城楼下大片惊呼攒动人头再次聚拢。

    先是叽叽喳的鸟儿清叫声,一只可爱玲珑的娇小蓝鸟,头顶金色宝冠,飞将出来。

    烟尘之下,一抹灵动黑袍身躯,一展手中折扇,款款走出。

    张刀此时重重喘息着,双手发麻,长刀拖地,他半蹲在地,抬头看向正前之身形,眼中不曾有任何恐惧,却只有终有目标的狂喜。

    正见是:

    红唇云鬓,丹眉艳目,桃花杏水,千秋深尺,云山玉枕,勾月轻娜。

    如问焚香探花花何在,葱根卷舒绰绝影。而一形闪动之间,轻灵稳重,涟濯秋前之莲,然弹指落梅,晴鸟无处安歇之时,那俏佳人,便是类类妙灵安心栖存之绝胜去地。

    冰肌玉骨,楚腰卫鬓。

    她爱极了黑色,却毫不冷漠无聊,反倒性子是幽默可爱。

    黑色旗袍加之娟娟金梅,连纺于腰侧,而非补织之劣品,衣裳柔滑,净洁细润。

    一对细长筷子般的木簪子束起三千青丝,眉目微垂之间,怜目荧荧,山影恍惚,星月沉沦。

    她脸颊红红,微醺憨态难掩。

    氤氲宝气,秋水绵香,润物无声。

    她且抬指:

    折扇开,梅花显现。

    ——可是不论问小芽怎样翻花操弄,手中折扇背面光景总是见不着。

    虽如此之艳燕绝伦,纵一眼看来,她仍以冰寒霜漠之表自安,不堕沉乱。

    她心所归,也定为自安自守者。

    唯如彼,才可敛下,此等奇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