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无处不是坑
繁体版

四十五

    料理了奶奶的后事,父亲让春泥早点回去上班,春泥回说晚两天,她在犹豫着要回城里上班,还是留在农村谋生,这样也可以陪在父亲身边。在老家考察了两天后,春泥决定还是先回城里工作,她本想就在自家建个花场,可一没积蓄二没销路,不敢贸然行动。她动员父亲搬去和她一起居住,父亲不愿,说自己生活可以自理,也习惯了住在农村,朋友亲戚也都在农村,去城里反而不习惯。春泥想想觉得父亲说的对,她料理好家中事务后,便提着行李背着背包回城,背包上放着一张奶奶的照片。

    回城的路上,她想起健伞曾说她准备回去上班时通知他,于是便给他发了信息,她又想起那天健伞跟她回家,她侧靠着他走着,他的右手紧紧抱着她的情景,脸上悄然荡上了微笑。

    “好的,再约个时间吃个饭聊聊天,我现在先忙下,”健伞回了信息。

    “好,你赶紧忙,有空再联系,”春泥回。

    她情不自禁地再次羡慕起伊静,上大学时她觉得伊静和健伞是很好的一对,当然也有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感觉,而最近,她总是羡慕伊静,羡慕她能嫁给这么好的一个男人,一个她想依靠想拥抱想呵护想一直呆一起的男人。“先准备一顿好吃的请健伞,再去上班,要赶快上班了,身上没钱,还好这次奶奶的葬礼爸爸让她不要花钱,开销基本上都是爸爸姑妈姑姑拿,不然身上剩的钱肯定不够用,这该死的工作,奶奶在天之灵能不能保佑客户的钱、妮子的钱能够回来!奶奶!”春泥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流下两行泪水。

    她想起小时候,摔断腿的父亲发脾气摔了东西,过后奶奶一个人默默地收拾地板的情景,想起大冬天她生病,奶奶把她裹得严严实实,背着她去卫生院,她趴在奶奶背上,即暖和又舒服。而后来自己长大了,奶奶还是忙里忙外,她觉得自己都没来得及好好孝敬奶奶,奶奶就离她而去,悲伤不断上涌,她掏出纸巾捂住了鼻子眼睛。“奶奶一直念叨的是让她结婚,临走前,奶奶看到她有男朋友,至少是安心的走吧,走安心就好,不过,嗯……,”春泥差点哭出来声音。“为什么老天爷那样对我,好好的努力的工作,倒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赔进去,现在又夺走了自己的奶奶。”

    “姑娘,纸巾拿着,再难的坎总会过去的,”身边突然响起了声音,春泥连忙坐正了,擦了擦鼻涕,“没事,”她低着头,擦干净了眼泪。

    “快到站了,”旁边的大爷提醒道。

    “哦,知道了,”春泥回,她看了看窗外,是快到站了。

    拖着行李,春泥站在公交车站等车,旁边的一对情侣估计是处于热恋期,一直在那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春泥想起了健伞,又自嘲地笑了笑。等了一会儿,车到了,春泥提起行李,上了车,这一波上车的人多,座位不够,春泥便站着,把行李护在自己的脚下,望着窗外掠过去的建筑,春泥决心要好好工作,快速地提高收入,“要经常回去看看爸爸,婚姻的事我所说的爸爸倒是会听得进去,”春泥稳稳地站着,望着窗外掠过去的一座又一座建筑,这座城市不是她的家,她在这座城市流过汗,付出过青春,但现在呢,她仿佛像刚来到这座城市一样,开始从头打拼。这座城市里的人与人之间,是疏远的,却互不干扰。春泥想到单身的自己,单身的女子在农村会引来太多的流言蜚语,在别人的眼中是个异类,在城市却相对宽容,这点春泥是喜欢的,但春泥骨子里还是喜欢生活在大自然的拥抱中,触目就是青山碧水,她想起自己在阳台种植的那些花草,回家快一个月了,不知道那些花草怎么样了。

    到达住所,春泥顾不上喝口水,便直奔阳台,还好大部分盆栽没被枯死。“先去搞杯水喝,再来整理,”春泥发觉自己口还渴着,便往厨房走去,她看了看锅碗,有被用过的痕迹,而后拎起开水壶,里面有开水,她拿了自己的杯子,冲洗了,倒水,水还是热的,“看来这两个合租的女孩平时会下厨,”她想着,喝了一口水,“有点烫,去阳台,”她端着水走回阳台。

    她呷了一口水,看了看眼前的花草,又看向阳台的外面,不远处,挖掘机正轰鸣作响,老房子被推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栋高楼大夏,房子建了很多,也很贵,一平方米的价格是人们三四个月甚至四五个月的工资,但是,这里的人们工资算是高的呢,在农村,人们一年的收入甚至买不起这里的一平方米,不过,农村的人们勤劳几年,存下来的积蓄倒是可以在农村自家地上盖上两间瓦房,只要勤劳,吃住不成问题。可人们都看不起农村,看不起农村的房子,年轻人都涌向城市,大家都以能够在城市扎根为荣,谁家在城里买了房子,马上就成为全村人钦慕的对象。春泥想到自己之前的积蓄,不知道那些积蓄会不会打水漂了,那些积蓄完全足够付一套七十平米房子的首付了。“还好当时出钱帮忙把老家的房子翻修了一遍,增添了家电,不然那些钱一样会被我投进公司,还好,”春泥幸庆着,老家的家是她永远的家,不过,现在,她还是要继续在城市讨生活。她想起小时候在田地边看见过一株嫩芽,一株倾斜着从石块边长出来的嫩芽,这株嫩芽当她还是一粒种子的时候,肯定是被压在这块石头底下,但是那又怎样,那块石块即使一直压着她,也不能阻止她的发芽,成长,并最终开花结果,而那株嫩芽因那块石块而变得不一般,甚至成为了奇迹。

    春泥三十多了,可目前却是一无所有,孑然一身,身无分文,但她并不就此沉沦下去,反而在痛苦中更明确了自己的兴趣,明确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并为自己想要的生活而奋斗,她遇到太多的坎,所幸每次都能撑着走下去。是的,年轻人,走下去,往后的你一定会感激现今痛苦的你,感激现今所吃的苦。即使到最后仍是孑然一身身无分文,但至少经历过而变得坚强。

    春泥很快便与佩环确认了上班时间,也与健伞约好了请他吃饭的时间。

    春泥上了三天班后,周六休息,一早便去附近的菜市场买菜,中午,健伞会过来吃饭,她亲自下厨。

    刚回到住所,把菜放到厨房,门外便响起了铃声。“健伞?”春泥有点兴奋,小跑着去开门。一开门,见健伞满面笑容地站在门口。

    “怎么这么早,周六休息早上也不多睡会,”春泥把健伞让了进来,“你这买了什么?菜我已经买了,”春泥发现他手上提着一大袋东西。

    “我等下也露两手,你一个人吗?跟你合租的等下一起吃吗?”健伞问。

    “她们今天有上班,要到晚上回来。我已经买了菜,而且多买了,你又带菜,我们两个吃,不可能吃得完,”春泥道。

    “没事,下午回去我再打包些回去,哦,等下也不要煮太多,够中午和晚上吃就行,没煮的菜可以放着你明天煮,”健伞说。

    “好吧好吧,我去洗菜了。”

    健伞也跟着走到厨房,“我买了鱼,我煮一道水煮活鱼,你尝尝看,”健伞说。

    “那你煮这道,其它的都交给我,你要先处理鱼?”春泥说。

    “嗯,我处理下,”

    “那我把这些菜拿到旁边摘,”

    “哎,好。”

    等健伞处理完了鱼,洗好了配菜,春泥便开始自己要炒的菜的所有准备工作,洗菜、切肉、腌制、浸泡等等,健伞也开始了水煮鱼的制作,春泥看见,便先把健伞所需的调料摆在健伞旁边,而后继续自己手头上的事。

    两人在厨房忙碌着,厨房比较小,只能容下两三人,有时健伞取菜取水,春泥拿盘子,两人会碰到一起,碰到一起后两人相视一笑,又继续忙着手上的事。

    健伞的水煮鱼起锅后,春泥便让他到客厅上坐着,玩玩手机看会电视,健伞还想帮忙,春泥以厨房太挤为由把他赶到客厅,并把准备好的零食和水果端了出来。健伞只好在沙发上舒服地坐下,开了电视机。

    三个小时过去了,菜全部上齐了,两人上桌,健伞连忙让春泥先尝下自己做的水煮鱼,春泥吃了后赞不绝口,健伞笑开了花,两人边吃边聊天,健伞说着他工作最近碰到的奇葩事,春泥听了哈哈大笑,两人聊着最近的见闻,聊着桌上的菜肴。

    下午三点多,两人才离开了饭桌,春泥让健伞去看会电视,她收拾并给他打包,健伞便到沙发上满足地躺下,春泥把剩下的鱼、肉等荤菜都打包给健伞,留了一些素菜放着自己晚上吃。健伞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注意力都在春泥这边,他见春泥把荤菜都打包起来,连忙起身走到春泥身旁,说:“我煮的鱼你不喜欢吃吗,怎么都打包给我?”

    “我晚上吃不多,你饭量大就都带回去吃,”

    “我饭量大也吃不了这么多菜啊,来这个,这个倒一半回盘子,”健伞说着,便自己动手起来。

    “你能多吃就多吃点,不要留太多给我,我晚上吃不完留明天吃不好,”春泥道。

    “好,但也不能吃太少。”

    收拾完,春泥让健伞再坐坐看会儿电视,健伞说有一部电影很好看,他刚刚看见频道提醒马上要开播,这会应该开始开播了,叫春泥一起去看,春泥便与健伞一同坐在沙发上。

    电视上的电影开播,春泥开心地叫出了声,说她之前就想看这部电影,只是有很多事耽搁了,便忘了看,健伞说他也是。两人边看边对电影评头论足。

    影片是武侠动作片,其中有一幕是主人公小时候生病,昏倒在路边,被一位老奶奶救了,主人公后来还是倒在床上昏睡,身上不断地流冷汗,这位老奶奶整夜的照顾他,不断地给他擦冷汗,春泥忽地涌上悲伤,流下了眼泪,健伞慌了一下,连忙给她递上纸巾,他意识到春泥的奶奶刚过世,便说:“春泥,把我的肩膀借给你靠,靠我肩膀上哭吧,”春泥听完又笑又哭,健伞靠近了春泥,把肩膀递给她,春泥噗呲一笑,靠了上去,拿了纸巾擦眼泪,她看向屏幕,屏幕里的主人公已经长大成人。健伞轻轻地抱着春泥,春泥就这么靠着,慢慢地停止了抽泣,见健伞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并没有移开,她也就继续靠着。

    健伞嗅着春泥头发的味道,他想紧紧地搂住她,亲吻她,但他忍住了,毕竟自己还没离婚,突然这样去做,会把春泥吓到,而且没离婚,这样做也不好,等自己真正离婚了,他第一时间就抱住春泥,亲吻她。

    “健伞,那天扮演我男友,至少让奶奶安心地走了,真谢谢你,”靠在自己肩膀的春泥突然悄声说道。

    “好朋友之间不言谢,你有什么困难记得跟我说,把我当成能够保护你的大哥哥吧,”健伞道。

    “嗯,”春泥微笑着。

    “生病时,第一时间跟我说,下班太晚,告诉我让我送你回家,”健伞又说。

    “我没那么娇嫩啦,况且你还有老婆孩子要照顾,怎么能兼顾得过来,”春泥轻轻地捶了下健伞的大腿。

    “老婆都不把我当人看,早就不想要我啰,”健伞不满道。春泥并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靠着。

    影片播了一大半,春泥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便连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位合租的女孩回来了,“你下班了?”春泥问。

    “嗯,你男朋友来了?”女孩问。

    “呃,朋友,来坐坐,”

    “哦,你们聊,”女孩说着往自己的房间走。

    “春泥,差不多我该走了,明天我还是休息,你过来到我那边,我下厨,说了很久要露一手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健伞说。

    “你今天不是有煮鱼了,”春泥道。

    “明天你休息,下厨的事全部交给我,可以不?你也没去过我那边,都是我过来,”春泥想到明天另外两个女孩都在住所,自己也想去健伞那看看,便答应了。

    健伞笑着过去拿了打包的饭菜,吩咐道:“明天你什么东西都不要带,我没来接你,你把地方找对了就好,”

    “知道了,电影还没结束,等结束了再走,”春泥说。

    健伞看了看电视,回说:“好,”便坐了下来。

    晚上,洗完澡的春泥站在开着的衣柜前犹豫了许久,明天要穿哪件衣服,她一直定不下来,“衣服都很旧了,而且都是适合工作时穿,明天去健伞那不要穿得这么严肃。这两年都没买新衣服,现在去买也来不及了,”春泥嫌弃着自己的衣服,她把衣柜翻了一遍也没下好决心穿哪件衣服,“先去洗衣服吧,等下再看看,”她忖着便向阳台走去。

    洗衣服的时候,春泥想起有一条花色的连衣裙,之前穿过,回头率很高,只是现在天气已经转凉,那条连衣裙太薄,“明天搭上一件外套,好像没有肉色裙袜,”春泥忖着,加快了手速,她快速地把手下的衣服洗了,晾好,便向衣柜那奔去,她拿出了那条花色裙子,换上,而后先后套上那两件春秋季穿的外套,对着镜子仔细端详后,都不满意,她穿着其中一件外套,坐在床边,“算了,就这件吧,明天到健伞那可以把外套脱掉,房间里不冷,而且吃饭时就热了,看下有没有肉色丝袜,”春泥想着便起身到放袜子的那格翻找起来。“没有,明早到楼下的店里买一双,”她边忖着边换上了睡衣,把裙子和外套放在一边,整理起刚刚被翻乱的衣柜。整理好后,她看了看时间,快十一点半,“弄得这么晚,睡觉,明早要早点起,”她钻进被窝,想起明早要去健伞那,就禁不住地兴奋。

    她回想起下午与健伞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情景,笑了起来。“呃,我这是怎么了,健伞早就属于伊静,怎么会想入非非,怎么能想一个有家室的人呢?”春泥责怪自己,但她又想起下午健伞说的,说伊静不把他当人看,不要他,“伊静也太不懂得珍惜了,他们的感情破裂了?要是真离婚了……”她翻转了下身子,内心一阵激动。“咳咳,伊静健伞都是自己大学同学,他们离婚了,自己又与健伞在一起,别人以为他们的婚姻是我破坏的,而且以后怎么面对伊静。不对,是伊静不要健伞的,而健伞又是那么好的一个人。等他们离婚了,健伞单身一段,而后自己再跟他在一起,”她心里像抹了蜜一样甜,“假男友变成真老公,觉得健伞和我爸很能处得来,这样就不算骗奶奶了吧,”春泥想起奶奶,眼角开始湿润。“呀,今天没给爸打个电话,现在太晚了,算了,明天打,睡觉。”自从奶奶过世,春泥回城里上班后,她每天都会给爸爸打个电话。

    早上一早,春泥便醒来了,她换了睡衣洗漱了下便下楼买了条丝袜而后到包子铺买了个包子便上楼,她吃了包子后,便精心打扮起来。

    出门后,春泥还在犹豫要不要带点什么东西,“健伞说不要带任何东西,对了,买点点心吧,放着健伞平时吃。”坐上公交后,春泥一会儿看看时间,一会儿又看看窗户,一会觉得公交开得太慢,一会又希望公交慢点,晚点到目的地。

    九点多,春泥下了车,她拿着手机地图来导航,走出一段路,手机地图提醒说她偏离了位置,“不会走错了吧,”春泥停下了脚步,打了电话给健伞。

    健伞接了电话后,问了下位置,便跑出门来接她。

    跟着健伞进门,春泥见他直接往厨房跑,便跟了上来,说:“我来帮忙,”

    “不用,”健伞转过身,把春泥直接牵到客厅上,道:“我这没电视,你随便坐,吃点零食水果,玩玩手机,我先去忙,你不要插手哈,”他说着向厨房快速走去,春泥坐了下来,她本想问问他平时是不是一个人住,见他忙着,便不说话。坐了一会儿后,她自己去了卫生间,脱了外套,照了会镜子后又坐回了原处。

    菜都上来后,春泥问:“还有客人没到吗?”

    “没有啊!我们俩,”

    “十道大菜啊!两个人吃,你胃口也没这么大吧!”春泥说。

    “嘻嘻,很久没下厨了,露两手,”健伞抓了抓后脑勺。

    “好吧,辛苦了,”春泥落了座。两人吃着菜,聊着天,有说有笑。

    吃了一会儿,健伞的手机响了,他起身去拿手机,是伊静发来了视频,“找我没好事,”健伞扔了手机,又回到餐桌边,“谁呀,你不接吗?”春泥见他把手机重新扔下,任其响动,问道。

    “不管她,吃饭,”健伞说。

    “哦,”春泥没再问,而是继续夹起了菜,“没想到你厨艺这么好,”春泥边夹菜,边说道。

    “喜欢就多吃点,”健伞笑容满面。

    又过了一会儿,健伞手机又响了起来,他起身,春泥见他拿了手机走到阳台。“爸爸,”从阳台上传来一声女孩的叫唤声,春泥停止了嚼动,拉长耳朵听着,“爸爸,你在哪里,中午有回来吃饭吗?”健伞女儿问,“乖宝贝,爸爸还在外地,你跟妈妈吃饭哈,宝贝,现在饭还没吃吗?”健伞怜爱道。

    “妈妈在煮饭,爸爸你好久都没带我玩了,明天能回来吗?”

    “明天要上班,下次回去陪你给你带礼物,”

    “好耶,爸爸你好久没回来了,快点回来吧,”

    “上次回家你在睡觉,后来去上班了,”

    “那你怎么不把我叫醒,”

    “叫醒了你你第二天就起不来,上课就要迟到了,乖宝贝,下次回家带你去看最新的电影,”

    “好耶,等你哦,到时候妈妈也去一家人一起看电影,真好。”

    “好嘞。”

    春泥静静坐着,没有再动筷子,她有点害怕被伊静发现她与健伞单独吃饭,”健伞是多久没回去了,被伊静怀疑她与健伞私底下乱搞可不好,”春泥担心着,她在想着要不要先到门外避一避,或者直接回去,她坐着没动,心里忐忑着。

    伊静喊女儿吃饭时,健伞让女儿挂了手机,而后回到了桌边。

    “你很久没回去了?女儿都想爸爸啦,”春泥微笑地问道。

    “上上周吧,回去了,还没呆半天,就吵了起来,哎,感觉回去就是为了吵架,”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春泥说。而后健伞向春泥吐起了苦水,在外面工作辛苦,回家老婆又没有好脸色看。

    “你以后怎么打算?”安慰了健伞后,春泥突然问道。

    “嗯?打算?没有什么打算,就是工作赚钱呗,走一步看一步吧,有时候想想把婚离了算了,与其天天吵架不如各自放开去过自己的生活,”健伞皱着眉说。

    “还有个女儿,夫妻吵架正常吧,”春泥说。

    “对女儿倒是很不舍,”想起女儿,健伞嘴角浮上了一丝微笑。

    春泥看着,想起他与伊静的过往,由恋爱到结婚,即使父母强烈反对,他们也奋不顾身地在一起,能走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自己经历了那么多感情,没有成功在一起过,他们能在一起并结婚,很难得,这么轻易说离婚,太可惜了。

    “上大学时,你们真像一对神仙眷侣,把我们羡慕得啊。可能就是结婚之后爱情变为亲情了吧,然后有很多琐碎的事,很烦人,容易引起争吵,这个每个家庭都有吧,我觉得夫妻间还是要相互体谅,”春泥说。

    “也不知道伊静怎么会变成这样,不近人情,上大学时,她是那么善解人意,过着过着就性情大变了,”健伞说。

    “现在很难相处吗?”春泥问。

    “怎么说,脾气变坏了?时好时坏吧,张口闭口都是女儿的开销不够,搞得我像个提款机,”健伞说。

    “全身心都放在女儿身上,”

    “嗯。”

    两人突然停止了对话,一阵沉默,春泥低下头,缓缓地往嘴里扒拉了一小口饭,整个人显得有点恍惚。健伞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他想起女儿扑向他叫他爸爸的情景,记起有次与伊静吵嘴到最后大发雷霆,摔破了一个碗,女儿躲在一旁大哭,而他们却继续吵着架,心里一阵阵后悔。

    春泥吃了几口菜之后,觉得气氛过于安静,她看了看健伞,见他低着头,一动不动地坐着,便开口道:“你不吃了?”

    “呼,”健伞似乎叹了一口气,抬头拿起了筷子,说:“吃吃吃,你多吃点,不要让我的辛苦白费了,”

    “那当然了,能尝到这么好的厨艺,肯定要多吃点,以后怕是吃不到啰,”春泥笑着说,健伞张口想说些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未说出,春泥已经接上口道:“下周你应该是回家吧?”

    “下周总公司那有些事,要回去一趟,可能周一周二呆这边,周三要过去,我这工作也是两边跑,”健伞说。

    “哦,回去也可以抱抱女儿,女儿平时应该比较缠你呢,儿子缠妈妈,女儿缠爸爸,”春泥说。

    “在家是会比较缠我。”

    两人又聊了会,春泥便离开了。

    上了公交车,春泥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她望着窗外,内心有些空荡荡的,公交车驶过一个小广场,她望见广场上有位父亲正把孩子高高举起,孩子在高处手舞脚蹈地笑着,旁边站着推着婴儿车的母亲,正望着他们微笑着,春泥仿佛看到了健伞和伊静,看到他们一家三口。“一直以来,自己都是把健伞当作知己,做知己才能长久,一旦有感情纠葛,最终就是断开,成了陌生人,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能有健伞这样的知己挺好的,不过他毕竟是有家庭的,还是不要走得太近。自己与健伞的关系,伊静应该不会怀疑到我和他有问题这个地步上,大学时就和他们很熟,哦,自己与健伞本来就没什么问题吧,我这想什么呢!”春泥笑了笑,“与健伞当然继续保持联系,最重要的是过好自己的生活,等下去超市看看有没做什么促销活动,沐浴露快用完了,先把这些吃食提回去,”春泥望着窗外,“爸爸怎么样了,不知道他中午吃什么,”春泥想着,便陶出手机给父亲打电话。

    回到住所,春泥把手上的吃食放在厨房,走到阳台上,继续和父亲讲着电话,父亲问她与男朋友怎样了,春泥说对方没有结婚的打算,而后不愿意多说,只是说再过一周就是元旦放假了,她会回去,到时候再详细聊男朋友的事,她不想挂电话,又问了父亲周边邻居的情况,父亲担心话费讲得太多,她说买了套餐,有免费通时,打他电话不用钱。讲了一会儿,春泥又吩咐父亲要把中午多蒸的饭热着吃,菜园青菜还很多,去摘来炒着吃,父亲应着,说现在去摘,春泥说她也准备出门买些日用品,两人便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春泥看着眼前的盆栽,想着自家的菜园,“到时候规划下菜园,至少腾出一半的空间来种些花草,菜种得够吃就行,奶奶种菜卖,我种花卖,”她思忖着,“现在先好好上班,明天努力工作,嗯,去超市看看,”春泥离开了阳台。

    周二傍晚,健伞一下班就坐车回家,周三一早总公司有场会议,他要准时参加。

    晚上八点,健伞到家,一走入客厅,“爸爸,”女儿开心地向他奔来,“宝贝,”健伞连忙放下手中的袋子,伸手抱了下女儿。“爸,这次回来呆家久点,你还答应我要带我去看电影呢,”女儿撒娇。

    “记得,这周末就去,作业写了吗?”

    “正在写,爸,我们都吃完饭了,你吃了吗?”女儿问。

    “还没,我去厨房弄点吃的,你继续写作业,”健伞语音刚落,女儿已向厨房门口跑,一边唤道:“外婆,外婆,爸回来了,他饭还没吃,”健伞惊讶地望向厨房,这时伊静的母亲已经走出厨房,手上戴着塑胶手套。

    “妈,你怎么来了,在洗碗吗?”健伞问。

    “是,快洗好了,我马上下碗面条,你先坐着休息,伊静也没说你今晚回来,不然就多煮你的饭,”丈母家说。

    “没事,妈你看你一来伊静就懒了,连碗都不洗,”健伞语气带着些许不满。

    “静静生病了,来几天照料一下,你……,你先坐着,煮面条很快,”丈母娘本想插句“你都不知道伊静生病”,但不想挑起矛盾,而且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等健伞吃完面条再问。

    健伞见丈母家回了厨房,疑惑地转头问女儿:“你妈生什么病?”

    “妈说是感冒,已经好几天了,外婆是前两天来的,”

    “哦,你去写作业吧,早点写完,等下给你看看带给你的礼物,”

    “哦,能先看下吗?”

    “不能,”

    “好吧,”女儿说着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健伞收拾了下行李,当他把东西拿进主卧时,见伊静躺在床上,闭着眼,他轻手轻脚放好东西后便退了出来。从洗手间出来后,丈母娘已经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端上了桌,健伞早已饥肠辘辘,坐下来便大口吃了起来。

    健伞吃过晚饭,洗完澡,与女儿闲聊了会,等大家都回房间睡了,他从房间抱出床被子,放在客厅的沙发上,他关了客厅的灯,躺在沙发上,刚闭上眼,客厅的灯被打开了。“咦?健伞,你怎么睡沙发?房间里的床那么大,睡得不更舒服?”丈母娘站在开关旁,向健伞问道。

    “妈,你还没睡,明天要早起,睡沙发方便,”健伞敷衍。

    丈母娘走到近前,说:“伊静有跟我说你们最近吵架了,我也说了静静,有事情都好好商量,好好说话,吵架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妈,我知道,只是伊静太不可理喻,没法好好说话,”健伞道。

    “没法说话你还娶她,还相处了这么久?嗯,夫妻嘛,吵架是正常的,不吵不正常,我跟你爸年轻时也吵过,现在年龄越大越觉得对方的重要,女儿终究是要成家的,要组建自己的小家庭,能陪自己到老的也就是老婆,你应该明白。静静这次感冒有半个月了,你应该都不知道,我这次来给她调养一下就回去了,你平时工作忙,也要抽时间陪陪她们娘儿俩,”丈母娘说。

    “知道了,这周末准备带她们去看电影,妈也一起?”

    “我打算星期五就回去了,静静也快好了。明早我早起煮早饭,你吃了再出门,明天中午有回来吃饭吗?”丈母娘问。

    “中午在外面吃,外跑回来时间不够,”

    “好,明晚早点回来吃饭,睡吧,我出来是准备上趟厕所,唉,你还是回房间睡吧,半夜起来上厕所都会吵到你,再说你这被子也太薄了吧,着凉了可不好,”丈母娘道。

    “妈,没事,不冷,”健伞道。

    “嗯,你睡觉,”丈母娘去关了客厅的灯,径直走进主卧,知道伊静还醒着,说:“静静,抱床被子给健伞盖上,着凉了可不好,”

    “我不想起床,冷死了,你抱,”伊静缩进了被窝。

    “这外套披上,刚跟你说的你又忘了?自己的丈夫自己不关心,难道还要让别的女人关心,你不关心,等外面别的女人来关心时你男人就跑啰,”母亲斥道。

    伊静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钻出被窝,給健伞抱了床被子。见女儿抱着被子径直往沙发走,没开客厅的灯,母亲把灯打开后回了另一间次卧。

    “没事,不冷,”健伞见伊静给自己盖被子,连忙说道,“你赶紧回被窝吧,小心着凉了,感冒了还没好,我明天要早起,今晚就在沙发上睡,”伊静给他盖好了被子,道了声“睡吧”,便去关灯回了卧房。

    第二天晚上,健伞睡回了卧房,但夫妻俩都默默地躺着,没说一句话。

    自从上次到健伞的住所吃了饭后,春泥便没有再主动联系健伞。

    回家呆了两天,周五一早因分公司有事,健伞又要坐车到分公司,周末他肯定要回家,一是答应了女儿带她看电影,另外,下周整周都在总公司上班,他犹豫着周六要不要约春泥吃饭侃大山,然后周天回去。一直到车到站,健伞还没决定好要不要约春泥,他下了车,准备叫辆的士,忽地瞥见左前方有位母亲正艰难地把一袋大行李袋往站台上挪,旁边还站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她边挪边拉着那个小女孩。健伞望着那位母亲,想起了伊静,他连忙走过去帮忙提起了行李袋,道:“我帮你提过去吧,你牵好你女儿,”

    “哦,谢谢你,帮我提到这里就好,我这里上车,谢谢你,”那位母亲十分感激。健伞提到指定位置后便离开了。

    坐上出租车,他想到这周末还是好好带妻子女儿去放松游玩,他当下决定晚上一下班就回去,当然要是太晚就明早一早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