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假期结束后上班的第二天，总部给各地的分公司的所有员工开了视频会议，传达了新的一年的工作部署，会上讲述的公司的发展前景让春泥热血沸腾。她觉得她会在这家公司一直做到退休。

    会议开了将近两个小时，主要是董事长对全国所有员工的讲话，会议内容有一点让春泥印象深刻，公司对一线员工很重视，特别是做一线销售的，董事长直接在会上明确说明提高销售人员的待遇，同时继续增加一线销售人员，今后公司的销售人员分为两种类型，一种是有底薪与五险一金，实行八小时工作制，有周末节假日，上下班要打卡，之前公司招的销售人员都是这种类型；另一种则是很自由，不用打卡不用到公司上班，自由安排自己的时间，没有底薪和五险一金，但开单后的佣金抽成是前者的两倍，这一类员工同样可以享受公司平时为提升员工专业素养所开展的任何培训机会。

    “公司给的底薪其实很低，主要还是要靠提成，”春泥思忖着，老总的意思也很明确，现有的有底薪的销售人员可以转化成自由销售人员，不想转化的在一年满期之后要与公司签订三年的合同，不过，公司的一些销售人员要是离职，他们的客户是分配给在公司一年以上有底薪的这类人维护。

    总部视频会议结束后，大家纷纷离开会议室，园玉却跑到涂总面前，撒娇似地向涂总提了问题，春泥特意经过他们俩旁边，听见园玉问的问题，“涂总，我好像在公司未满一年吧？可以与公司签订那个三年的合同吗？”春泥觉得可笑，不过她心里也有问题，是有关提成的问题，老总没有明确说明，本来她打算问培哥，正好趁此机会问下涂总，她在涂总和园玉旁站住，“刚入公司时，跟公司签的是一年期的合同，一年满后再签三年的合同，”涂总回答，“哦，好吧，”园玉表现得很无奈。

    “等你满一年，人事自然会找你续签合同，我就是刚刚签过，”春泥笑着对园玉说道，而身体微微地倾向涂总，涂总看向春泥“嗯”了一下，园玉瞬间一脸不高兴，她本来想再说什么，却被春泥打断了。春泥见涂总看着她，脸微微一红，立马开口问道：“想问下提成的问题，刚刚开会董事长说今年提成会有变化，具体怎么变呀？”

    “对啊，我也想知道，”另外一名同事正想离开，听到春泥的问题后，凑了过来。

    “总部这两天会下发文件，到时候会开个会详细通知大家，”涂总说。这时培哥和另外两名组长走了过来，与涂总说起了早上的会议，几人讨论了起来，那名凑过来的同事听了一会儿后便离开了，园玉却更加地靠近涂总，听着他们的讨论，偶尔附和一下涂总的见解，春泥本就对涂总和组长们的讨论感兴趣，见园玉一直待在涂总旁边，这时她更不愿意离开了。

    下午上班时，大部分同事都是懒洋洋地未进入工作状态，聊天的聊天，玩游戏的玩游戏，甚至有的同事还在工位上嗑瓜子，春泥多多少少还惦记着下周末的一场理财推介会，在工位上筛选客户，只是有些心不在焉，下午涂总都没在办公室。

    傍晚下班点一到，大家抢着打完卡后就各自回家了。“春泥，你还不走吗？”前台兼行政晓芬突然探来了头问道。

    “哦，要走了，哎，你先回去，我等会关灯关门，”春泥说道。

    “好嘞，”晓芬回着走回前台拿包。春泥想问等下涂总会不会回公司，但又不好意思问，她看向涂总的办公室，见他的办公室灯还亮着，便站了起来，冲着晓芬即将不见的背影喊道：“晓芬，涂总等下会回来吗，他办公室的灯还亮着，”问完后春泥瞬间后悔了，这不是挑明她和涂总没有任何关系吗，她还是很希望让大家觉得她和涂总有些亲密的关系，特别是公司里的那些女孩。

    “我不知道啊，你走时涂总还没回来，你就先把他办公室的灯关了，保险一点，”晓芬回头说。

    “好，我看下，涂总晚上经常在办公室，大概率会回来，”春泥越说越小声，而此时晓芬早已转身不见了身影。

    “早点回去煮点好吃的？还是再坐会看看涂总会不会回来。这样干坐着有点无聊，去楼下买点菜，住所冰箱塞了很多刚从家里带来的干菜腊肉。买点水果放在工位上平时吃？要是离开涂总正好回来了那不好！”春泥坐在座位上胡思乱想，想在公司多待一会儿，她没有离开工位，电脑开着，她浏览着网页，看到一篇有关植物叶子介绍的文章，她点开了，立马被一张放大的，筋脉清晰的椭圆绿叶所吸引。春泥津津有味地看完这篇有关植物叶子介绍的文章后，点了收藏，而后又点开了在这篇文章底下的其他文章，都与植物相关。

    等春泥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公司时，时间已过了一个多小时，涂总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但公司里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这时她才发觉自己早已饥肠辘辘，她连忙收拾了，拎着包走到涂总办公室里，她向涂总的办公桌上望了一下，桌面还是老样子，一台电脑，一台电话，一叠文件，一只杯子，一个笔筒，一架文件架，只是有几张纸散乱着堆叠在电脑前，似乎在诉说着主人离开得很匆忙，春泥呆呆地望着，而后伸手按下墙上的开关，关了灯，出了办公室。她关了公司的所有的灯后，离开了公司。

    第二天上班，很少露面的分公司一把手与涂总以及另一主管财务的副总一起出现在公司，涂总很快地召集大家开会。会上，春泥知道了公司要在下下个月成立一家从属于分公司的营业部，为了更好地开展业务。春泥有些兴奋，营业部会新成立五个小组，组长主要由现在公司满一年以上的业务员中选出，春泥想去竞聘，但在公司呆了三四年的老员工有好几个，而这家分公司成立时间也就四年多，不过春泥还是想去竞聘，业绩，业绩比较重要，业绩好的话更容易竞聘成功。

    春泥更努力地工作，她觉得涂总也变得更加繁忙，一心扑在工作上。年后的第一场理财推介会，春泥约来了一位有一定资产的客户李先生，他对公司的理财产品很有兴趣，培哥嘱咐春泥要跟紧了，他也可以帮忙跟进，有必要的时候就让涂总出面。

    李先生再次参加了两次理财推介会及一次面向高端客户的资产配置小沙龙后，在培哥和涂总的帮助下，春泥成功地开发了李先生，李先生第一笔就投了五十万做理财。春泥很开心，李先生是她半年前在路边发传单时认识的，高校的老师，对人温文尔雅，认识了半年多，李先生被她的诚恳和坚持所打动，渐渐地对她也有了信任，春泥觉得李先生不仅是她的客户，更是一位朋友。春泥也很感谢培哥和涂总一直以来的帮助，她想请他们吃顿饭。当然，她更希望能单独与涂总吃饭。

    李先生的单开进来后过了两天，这天晚上，春泥见涂总培哥都还没走，便也留下来，想找个机会叫他们一起出去吃饭，之前微信分别联系他们说为表示感谢请他们一起吃饭，都被谢绝。春泥见培哥在涂总办公室喝茶聊天，而公司的同事走得差不多了，她走到涂总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涂总叫她进来。春泥跃着小步走进去，说：“涂总，培哥，都还没吃饭吧，不然现在请你们吃饭，不知不觉在公司做了一年多，你们一直帮助我谈客户，怎么着也要让我表示感谢，”

    “不用，帮你开单是必须的，你早点下班回家吧，”培哥说。

    “不然一起吃饭吧，我请你们，春泥你不要再说请我们吃饭的事，要请也是培哥请，你开单了，他同时也有业绩，”涂总说着拍了一下培哥的肩膀，春泥看了一下培哥，又笑嘻嘻地盯着涂总看。

    “走吧，一起吃饭喽，涂总请，”陪哥说着站了起来。

    吃完饭，培哥，涂总又回了公司，春泥直接到车站去坐公交回家。在车上，春泥给涂总发了微信，说：“谢谢今晚的饭哈，为表示感谢，我想单独请涂总吃饭，就明天中午可以吗？”春泥发送完后又补了一句：“请涂总吃饭，也是希望你以后还会继续帮我，嘻嘻，”

    “看一下吧，明天再说，”涂总回。

    “好，”春泥乐开了花。

    “涂总，昨晚说的，现在可以去吃饭吗？”正午十二点，春泥给涂总发了消息，她等这个下班时间点等了好久，下班时间一到，她马上把早已编辑好的消息发送出去。

    过了一会儿，涂总回了消息：“晚上吧，等事情忙完，晚上一起吃顿饭。”

    “好的，那你午饭怎么解决，我给你打包回来吧？”春泥回。

    “你去吃饭吧，我自己叫店里送饭过来，”

    “哦，好吧，那就等晚上一起吃哦，”春泥发送完后又补了一句，“我请你，”配了一个调皮的表情。

    “嗯，”涂总回。

    等到晚上7点，办公室剩下两三个还在加班联系客户的同事，春泥再次往涂总办公室望了望，盼望着他能从办公室走出来，来找自己。“涂总不会忘了晚上要吃饭的事吧？”春泥心里打鼓，“手机先问一下他去哪家吃比较好，现在七点了，又不是刚下班。算了，还是直接到办公室里问，”春泥思忖着，而后起身往涂总办公室走去。

    六点下班时间点一到，那时春泥就掏出手机，想问涂总要不要去楼下新开的那家火锅店吃，但她犹犹豫豫，没有把消息发送出去，怕涂总觉得她太过于心急，而且她也一直等着涂总能够主动问她几点去吃饭，去哪家吃，她盼了这顿饭，盼了一整天，她也想知道他是不是也是同样的心情。她最后删除了消息，继续等着，心不在焉地看着面前的有关企业融资的知识点，公司最近开始与其他融资公司合作，为一些刚成立不久，有发展前景但缺乏资金的小公司提供融资渠道，这样其实也是为客户多提供了一种投资渠道，丰富了公司的理财投资产品。春泥越来越觉得这份工作值得自己去从事一生。

    “天使轮，A轮，B轮，初步发展，自己和涂总的关系能不能进一步发展，今天晚上吃饭时再试探下涂总的想法，涂哥最近很忙，即将要成立的营业部的事，新投资产品上线的培训，员工的招聘，等等，他都要负责，虽然是个副的，但感觉整个分公司顺利运营都是靠涂哥在支持。晚上让他多吃点，嘻嘻，还是提醒他多注意休息，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可是你这个工作狂啊，能不能把心思移一半在我身上，我也可以为你分担工作的烦恼和压力呀，”春泥看着看着便趴在了桌上，“一下班就催着涂哥吃饭也不好，会让他觉得我不敬业，工作不认真，而且涂哥一般都是七点过后才去吃饭。怎么不问我几点吃去哪里吃啊，哼。才六点半，再等等，唉，看会儿资料，”虽然这样想着，春泥却还是趴在桌上，无聊地刷着手机。

    七点过一点点，春泥轻手轻脚地走进涂总办公室，第一眼便看向坐在办公桌后的涂总，她瞬间有些胆怯，涂总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一脸严肃，身上散发着一股我是你上级领导的气息。春泥本想走近，但却没有继续再近一步，她呐呐地想叫声涂总，还未叫出来，涂总意识到有人进来，转过头，“春泥，”涂总脸上带着笑容。

    “涂总，七点多了，等下去楼下新开的那家火锅店，可以吗？今天中午说好的，晚上我请你吃饭，”春泥笑着，但整个人却有点六神无主。

    涂总连忙看了一下时间，说：“半个小时后去吃，我手头上的一点事处理下，”

    “好，那，那我先去楼下占个位置，然后等你下来，”春泥说，涂总点了点头。“那你忙，我先下去，”春泥说着转身出了办公室。她先走到自己的工位，犹豫了下还是收拾了包，提着包下楼去火锅店，这时她心中一阵阵后悔：“怎么不说就在自己的工位上等他呢，一起下去多好啊。”

    春泥到了火锅店，挑了一个较隐蔽的两人桌。她给涂总讲了具体哪个位置，并说等他下来点菜，涂总让她先点好菜，他马上下来。春泥把锅烧上，看着菜单，并回忆着涂总之前点过的菜。

    她把几道荤菜下到锅后，就一直朝外张望。锅快开了，她有点着急，她拿起手机，又朝外望望，脸上不自觉地绽放了笑容，目光驻留在拐角处的一个熟悉的身影上，含情脉脉。涂总一眼就看到了春泥，不自觉地对上了她的目光，面露微笑，径直向她走来。涂总走到春泥旁边，才意识到他要坐在她对面，连忙坐了下来。“正好可以开吃，你先吃一些，然后再看看还要吃什么再点，”春泥脸上早已沁上红晕，她羞涩而又温柔地说道。

    “呵，我来得真及时，饿了，”涂总盯着正在沸腾的锅，一把抓起筷子，夹了一个肉丸子往嘴边送，“哎，你也吃，”他对着肉丸子吹了口气，看见春泥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

    “好，”春泥应着，把火调小了些，也拿着筷子夹了个肉丸子吃。

    不一会儿，一锅的菜被消灭了差不多，春泥把锅里剩下的一点荤菜捞到涂总的碗里，把火调大，加了一些蔬菜，“牛肉片，羊肉片，你要等水开后边涮边吃，还是现在一起下锅？”春泥向涂总询问。

    “边涮边吃好吃，这些丸子都下掉，”涂总说着往锅里夹了一个丸子。

    “你碗里还没吃完呢，先吃吧，”春泥说着，起身端起装鱼丸的小盘子，小心翼翼地把盘中剩下的鱼丸下到锅里。

    “小心别烫到手，”涂总对她说。

    “没事，你再看看要点什么，你多吃点，平时都是忙着工作，很少看见你有好好吃饭，”春泥坐下来，对他说道，眼中带着怜惜。

    “公司要扩大规模，也在拓展业务，我对公司很有信心，你新产品学习得怎么样？”涂总刚说完，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连忙接了，“嗯，嗯，知道了，好，邮件马上发，嗯，嗯，好的，”涂总应完后挂了电话，“本来以为事情处理了差不多，今晚也不用开会，没想到总经理来电话了，”他对春泥无奈地说道。

    “好吧，把剩下的菜吃完再回公司吧，锅也开了，”春泥说着，把一烫就熟的肉片，鱼片都倒进锅里，拿筷子搅了两下，示意涂总赶紧吃，涂总点了点头。“会急着回公司吗？要不再点点菜？”春泥问。

    “我吃得差不多了，你再点点吃，看你都没怎么吃，”涂总边吃边说。

    “我晚上本来就吃得少，今天吃得算很多啦，”春泥说，“你要是急着回公司，这些吃完先回去，我再点点，煮了给你打包上去，”

    “你不吃就别点了，嗯，本来想吃完饭送你回去，我也直接回去。看来是不行了，”涂总放下碗，拿过小票。

    “小票给我吧，还剩菜，你再吃，吃完就上去，等下我算钱，而且说好是我请你，”春泥说着起身伸手想取回小票。

    “你付钱说不过去，别跟我抢哈，抢了就不吃了，”涂总把小票放在自己兜里，春泥没再说什么，而是拿了勺子捞了些菜往涂总碗里倒，她低着头，脸上带着红晕，心中的蜜甜到了脸上化成了微笑。涂总快速地吃着碗里的菜，春泥把剩下的蔬菜全都倒进锅里煮。

    在柜台边等着涂总付完钱后，春泥跟在他身后走出了饭店，在门口，涂总跟春泥道了别，便急匆匆地走回公司，春泥望了他的背影一会儿后，便向公交车站走去，她本想对他说别加班太晚，可来不及说出口，他便匆忙地走开了。

    第二天中午，几个吃完饭的女同事围在前台闲聊，一个新来的女同事饶有兴趣地提起涂总问：“涂总就是总经理是吧？我觉得他很平易近人，一点领导架子都没有，有点像大哥哥，呃，他平时就是这样的人吗？”

    正好来前台交材料的春泥听到，她没有离开也没有开口回她的话，大家都没有说话，这时园玉开口道：“涂哥平时都是把同事当作朋友来对待，跟同事嘻嘻哈哈，可办起正事来很雷厉风行。我经常和涂哥在一起，接触多了也就了解，唉，今天要不是涂哥临时去省公司开会，不然就是他陪着我去见那位大客户了。”

    春泥忍不住开口道：“涂总现在事情这么多，我有时候把客户约来公司，他都没空接待，上门拜访客户更抽不出时间，现在我有大客户需要涂总面谈的，都是约到公司，再提前跟涂总讲下，这样他也好安排时间。感觉涂总事情越来越多，昨晚还加班到很晚。”

    “不能陪我去见那位大客户，涂哥还向我道了歉，特地嘱咐组长陪我去呢，不过也没办法，省公司的会不能不去，这个会太突然了，涂总早上说走就走，”园玉说道，“不过有客户需要涂总面谈的是要约到公司，而且最好是大客户，”她补充道。

    “昨晚总经理打电话通知涂总的，我以为他今天不会来公司，直接去省公司开会了，没想到他还来了公司跟大家开了个晨会，”春泥语速波澜不惊，园玉脸色突然变得难看。

    “春泥，你昨晚也加班了？”前台晓芬问。

    “嗯，加了一会儿班，后来……呃，涂总吃完饭后因为总经理的一通电话又上来公司处理事情了，”春泥说道，她并没有把昨晚和涂总一起吃饭的事说出口。

    “哦，”晓芬回。

    这时，有女同事回了工位准备午休，春泥走向了卫生间。在洗手池前洗手时，园玉突然出现在旁边，春泥吓了一跳，“春泥，你昨晚加班很晚啊？”园玉问。

    “还好，只是后来恰巧和涂总一起吃饭，就是楼下新开的那家火锅店，很好吃，”春泥说。园玉没有再说话，重重地关了水龙头后，转向坑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