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无处不是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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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露清失恋,吴伊静却是恋爱了,恋爱对象是大一下学期同在做推销员的郑建伞,这事春泥在几天后才知道。那天,春泥从图书馆出来后,径直走向茶叶店,准备结算前几次所卖的,刚进茶叶店,她就看到柜台后多了一个较为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这不是郑建伞?他又回来是想继续卖东西?”春泥疑惑,和郑建伞打了个招呼,正想开口询问,见伊静红着脸站了起来,郑也站了起来,两人挨得很近,春泥有些明白他们的关系。

    “你们在一起了?”她问。

    “嗯,”伊静羞涩地点了点头,郑建伞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着春泥憨笑着。

    “可以啊建伞,神不知鬼不觉,不过有点像那个什么,鲜花插在那什么上了,嘿嘿,”春泥调侃。

    “噗,”伊静笑出了声,郑还是笑呵呵地挠了挠头,半晌后才讷声道:“伊静很漂亮。”

    “哦哦,行了,我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你们……,”春泥还未说完,伊静连忙道,“不打扰,你和建伞也挺熟,没事就呆店里和我们聊聊天。”

    “你们还是去哪里逛逛,我现在没事,看一会儿店,等六点时我关好店,钥匙放老地方,”春泥道。

    “也好,”郑建伞接道。两人亲密地走出了店门。望着手牵手的那两背影,女的时不时仰视左手边的男生,小鸟依人,满脸崇拜,男的紧紧牵着她的手,腰板挺得笔直,一脸宠溺地望着女生,浑身散发着浓浓的保护欲。

    郑建伞中等个子,虎背熊腰,脸庞刚毅,人倒是很老实,话少,更不会花言巧语,“应该是个靠谱的依靠吧,”春泥思忖,望着渐行渐远的两人,有些羡慕。想到仁毅,有些惆怅,看不到两人的背影,她才转身回回柜台。“带了本书还是明智的,”春泥有些得意地坐在柜台后,翻起了带来的一本书。最近她有些迷恋文学书籍,在课余大部分时间都抱着文学名著在看,常为书中女主人公那坚贞的爱情观而赞叹不已。

    盯着翻起的那页,文字在眼前浮动,却无法走入春泥心中,她的心思还在外面,余光时不时瞟向店门,盼着仁毅能够出现。

    “看书看书,别走神,”春泥发觉书翻开了这么久竟然连动都没动,便提醒自己。

    正当春泥被书中幽默的话语逗得咧嘴乐呵呵的时候,门外响起了说话声,她猛地抬起头,看见仁毅和巴乐同时出现在店门口,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震惊和痛楚,她脸色僵硬地悚在柜台后,脑子一片空白,她下意识地要避开这两人,可两人早已看到了她。仁毅一瞅见春泥,脸上绽开了笑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春泥面前,还未开口,站在原地的巴乐便已出声:“是你,伊静不在吗?仁毅,我话还没还说完,你跑开干嘛?”在她说话期间,春泥已压制住那突如其来的打击,调整了心情,努力堆笑:“我帮伊静看会儿店,学长学姐来了,正好清点一下我卖出的货,”“好,”仁毅回说。

    在盘点货品的过程中,巴乐总是凑在仁毅旁,靠得很近,偶尔还带着撒娇的口吻对他说话,仁毅避之不及,时不时拿眼瞅着春泥,春泥低头默默地做事,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希望他能避开她和她保持着距离,但他没有。他们出现在店门时自己的受打击的反应春泥下意识觉得是误会,可现在面前这赤裸裸的亲昵不得不让她再次意识到他们之间的男女朋友关系。越呆越压抑越窒息,春泥心烦意乱,努力平稳自己烦躁的心情,快速算好自己手上的帐。结算好后,就逃离了茶叶店。

    “春泥,等等,”仁毅从后面追了上来,“你怎么走得这么急,”仁毅走在她身边,“晚上有事么?”

    “我晚上有没有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春泥没好气地对他说。

    仁毅脸色一变呆在原地,春泥拔腿往学校跑去,忍不住的泪水滑落脸颊。躲避着人群,她跑到学校里一处僻静的角落,让泪水肆无忌惮地流着,春泥最终还是没有哭出声音。

    呆了不知多久,春泥擦干了眼泪,走回宿舍去找露清,这几天失恋后的露清一直都是闷闷不乐,春泥没拖着她一起吃饭,她一口饭也不吃。虽然春泥现在也不想吃晚饭,但她更不想自己的身体因此出了毛病,她要读好书,再努力地多赚些钱,等春节回家给奶奶爸爸买些保暖衣物,她想快点毕业工作,让奶奶爸爸不必再为赚钱而奔波。

    接下来几天课程排得比较满,春泥没去推销东西。这天晚上从图书馆出来,一阵寒风吹来,昏黄的路灯下,树枝摇晃,树影婆娑,春泥拢紧了上衣,缓慢地走回宿舍。

    小雪过后,天气已十分寒冷,大部分学生都躲在宿舍,路上见不到一个人,一股孤寂涌上心头,春泥望着仁毅宿舍方向,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在同一所学校,距离这么近,为什么感觉两人之间这么遥远,从心底生发出的距离感,遥不可及。是上苍不让我们在一起吗?那为何要让我们相遇!”春泥收回了忧郁的目光,伸手抚摸身旁一棵参天大树的粗糙树皮,“别的树树叶都落光了,怎么你还这么枝繁叶茂,”她微笑着望着浓密的树顶,枝叶摇曳,似乎是在回答说:“冬天对我来说是不存在的。”

    “我很喜欢绿植,小时候在奶奶的帮助下在屋后种了一棵石榴树,现在已长了很大了,每年都结下果实,我和奶奶便采下挑去镇里去卖,”春泥望着树顶喃喃,枝叶仍在摇晃着,春泥笑了笑继续走回宿舍。

    期末临近,图书馆坐满了温习功课的学生。饶是紧张的期末复习,也驱散不了春泥对仁毅的思念。快放寒假了,马上就可以回家和奶奶爸爸一起过年,但主导春泥的并不是这种即将见到家人的兴奋期待之情,却是对仁毅欲断欲不断的徘徊纠结之情。她隐约觉得仁毅和巴乐之间不仅仅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她心底的那份根深的自尊不容许自己所爱的对自己三心二意。虽被这种烦闷、压抑的心情所笼罩,春泥还是努力把功课复习好,她盯着书本上的字眼,轻声朗读,心中默读,使劲地要把眼中之字读进脑子里,一句话没读出意思,她就再读一遍,直到脑子里明白了本是十分简单的那句话所表述的意思,她才接着读下一句,渐渐地,心神终是被她抓回在书本上。

    也许这就是学习的魅力,当她心思终于收回在课本上时,心中的那份思念、压抑之情便被全神贯注的读书所取代。读累了,放下书本休息时,身心一阵放松。虽然那份思念、压抑之情只是暂时被取代,但这种沉浸在书中的状态,还是让她很满意。

    对于推销这份工作,春泥觉得疲惫,所以巴乐找她问她愿不愿意接手管理,货物由她提供,她拒绝了。拒绝究竟是因为对推销的疲惫还是对巴乐的排斥,她道不上辩不清。仁毅和巴乐都是三年制,他们下学期就要去实习,所以想找人接手负责一下销售,货物由他们提供,在他们给出的货品价格基础上,销售员可以自行定价。不管推销员卖出的价钱多少,他们定的基础价格就是推销员的成本价,这个一定要付给他们。春泥看了他们给出的成本价和之前的差不了多少,想到自己卖东西一个月赚的和在食堂打工赚的差不了多少,心里就已经打了退堂鼓。

    期末考的前夕,路边积了厚厚的积雪,树木房屋银装素裹,天地一片白茫茫。大寒时节,立春也就不远,阖家团圆的春节即将到来。一年时间没见奶奶爸爸了,随着寒假的临近,春泥越来越兴奋。手里还有一点保暖手套没有卖掉,明天就要考试了,春泥不打算再卖,这天便提着剩下的一些手套到茶叶店退掉。

    店里还是只有伊静在,这段时间她都是把课本带到店里温习,好在茶叶店大部分时间都很安静,在店里并不影响她的复习。

    “建伞不在吗?”春泥看见正在低头看书的伊静,出声询问。

    伊静抬起了头,笑着说:“你来啦。哪能天天黏在一起,都期末考试了,我让他好好复习,不要天天来找我。”

    “可以一起复习嘛,”春泥笑呵呵。

    “春泥,你又取笑我了,茶叶店也算是工作场所,等下被老板看见我在店里谈恋爱,肯定会被嫌弃,”伊静娇声道。

    “我没取笑你的意思,打扰到你复习了吗?”春泥放下手中东西,准备拿水壶倒点温水喝。

    “不打扰,复习得差不多了,早上已经把明早考的那门又过了一遍,明天下午要考的那门准备下午过一下。你来退货吗?”伊静对着春泥放下的东西抬了抬头。

    “是,剩下一点手套,还有卖掉的货物钱也要给他们,快放假了,一次性结算清楚,”春泥回。

    “这么多人就数你最兢兢业业,最实诚了。之前有个销售拿走货后就消失了,仁毅找了很久才找到他,他竟然把货拿走自己用,卖都没卖。不过还好讨回了剩下的货以及他用掉的货品的钱,”伊静道。

    “那还好。不过这确实麻烦,提前收押金或拿货价,来打工的本就穷,很多人不愿意提前出钱,要是收押金就没什么人愿意在这拿货去卖了。哎,来做推销的不是都提前查好是哪个系哪个班哪个宿舍的吗?怎么仁毅会找他找了很久?”春泥问。

    “可能知道仁毅在找他,躲着他吧,”伊静不暇思索。

    “哦,”一提到仁毅,春泥心又沉重起来,“仁毅和巴乐是男女朋友关系吧?”她试探地问,一副不经意随口问问的样子。

    “搞不懂呀,没听他们相互承认过。但看他们平时蛮亲热的样子,”伊静对这个话题感起兴趣。春泥听到这,心底一震。“前几天店老板请我们吃饭,吃完饭就去唱卡拉OK,他们真能喝酒,还好没逼我喝。在包厢里,巴乐一直粘着仁毅,很亲密,而且我无意中还看到仁毅摸了巴乐的胸。嘿嘿,偷偷跟你说,你不要传出去啊,”伊静一脸八卦,而春泥脸色大变,她连忙低下头,散放的长发遮住了脸盘,一阵心绞过后,她嘴角浮上了一丝冷笑,“早就感觉他们有问题,看来是真的,还好没有向仁毅表白,”她暗忖,心寒的同时,心中还一阵阵发苦。

    “哎,怎么不说话呀,低着头干嘛!”伊静伸手摇了摇春泥的手臂。

    春泥咽下了似乎要破喉而出的酸苦,低声道:“没事,你帮我把货物交给他们吧,我还有点事。”

    “仁毅中午会来,我还想等他来了再去找建伞吃饭,你不等他来当面跟他结算吗?”

    “现在才十一点,他应该要十二点才来吧,我这边都算好了,多少货物多少货款都清清楚楚地写在这张纸上了。你帮我转交给他,还有这钱,也帮我转交,要是有什么问题让他到宿舍找我好了,”春泥道。

    “这么急着走啊,还想跟你聊聊天,”伊静欲挽留。

    “是,有急事,”春泥回。

    “那好吧,我帮你转交。今天是茶叶店开门的最后一天。接下来几天仁毅他们可能偶尔会来,但只会在茶叶店呆一会儿。你要是有什么事也可以来我宿舍找我,”伊静含笑交待。

    “嗯,好,那谢谢啦,我先走了,”春泥起身。

    “嗯,再见,”

    “再见。”

    春泥耸拉着脑袋,身体松垮地走出店门,路过积雪惨白一片,一如她的心境一样苍白无力,她叹了一口气往回走。

    春泥闷着头走着,倏然一只强有力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按住了她,她一惊,下意识地躲开,“春泥,叫了你两声怎么没反应,你这是去哪?”曾经让她魂牵梦绕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仁毅站在她侧面面对着她,笑眯眯地问她,她忽地一阵惊喜了,可立马又变得怒气冲冲,她瞪了他一眼,仁毅有些莫名其妙地缩回了手,“我把剩下的货物还有列好的清单,货款都交给了伊静,她会转交给你,我现在要回校了,”说着她甩头就走,“哎,你不到茶叶店里坐坐,”仁毅唤道。春泥头也不回地快步走着,她双拳紧握,一滴清泪滑落脸颊。仁毅耸立在寒风中,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