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要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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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许望舒作为土生土长的BJ人,BJ城里的景点其实他根本没去逛过几次,第一次爬长城还是带着外地的舍友去玩,但是他求婚的那天,选在了周口店遗址。

    许望舒和沈秋是在旅游的时候认识的,在武汉大学的樱花树下,沈秋正在进行宣讲,她一口流利又正宗的英文让许望舒不自觉的驻足了好久,直到人群散去,沈秋开始收拾东西时,他才回过神离开。那时候正赶上许望舒被搭档抛弃,从组合变成了孤零零一个人,公司还没想好怎么安排他,干脆给他放了长假,让他好好出去玩一段时间。许望舒写了几个比较热门的城市,抓阄,于是来了武汉。

    许望舒没忘记带上他的键盘,实在没地方去的时候,就坐在武汉大学里面弹琴,沈秋早就注意到他了,他身上带着一股冷冽的气息,拒人千里之外,和热闹青春的大学格格不入。然后,沈秋走进了他,许望舒又变回了那个桀骜不驯的BJ小爷。

    沈秋硕士毕业后来了BJ上班,她家庭条件不错,在公司附近租了一个房子,上下班也不用挤地铁。来BJ的第二年,许望舒带着她逛遍了整个BJ叫得上名字的景点。也就是那时候,许望舒求婚了。宋羲和是设计师出身,设计一个求婚戒指对他而言不是什么难事,可许望舒不放心,一直盯着他画,过年的时候也追到宋羲和家里去,宋羲和敢说,许望舒是他接过最难搞得甲方,还不给钱。

    戒指做出来后,许望舒拿着戒指来来回回的检查了几百遍,对着宋羲和的设计图看了又看,确认没问题后才小心翼翼的装进了盒子里,他随时带着,一直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许望舒本想在樱花树下求婚,可是走到周口店时他实在忍不住了。五十多万年前的人类就在他的面前注视着他,沈秋上大学时就喜欢旁听考古课,见了这些骸骨更是眼睛发亮,拉着许望舒挨个认认真真的看过去,许望舒跟在她身后,悄悄地从兜里掏出戒指,在沈秋停下来看时偷偷地戴在沈秋的右手无名指上,沈秋感觉到手指上冰凉的触觉,疑惑地抬起手看,一朵樱花正盛放在她纤细的手指上,戒圈不大不小刚刚好。沈秋看了许望舒一眼,忍住笑意道:“这是干嘛,求婚啊?”许望舒将沈秋的手轻轻握住,说:“本来想准备一个浪漫一点的地方,但我觉得任何地点都没有我最爱你的这个时刻更浪漫,现在有五十多万年的岁月在见证这一刻,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沈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她觉得,在周口店求婚应该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创举了,她憋着笑,攀在许望舒的肩膀上,对着他的耳朵轻声说:“我愿意。”她的声音很小,但她确保许望舒能听见,她也相信,人类这五十多万年的岁月也听见了。

    沈秋本以为她的生活会这样按部就班的走下去,春节前双方父母会见面,然后商量婚期,接着明年她和许望舒就会结婚,在她三十岁的时候她会迎来自己的第一个孩子,那时候蜗牛或许可以开巡演了,她可以带着孩子去看演唱会,然后一直走到她和许望舒都白发苍苍,她还要取笑许望舒在周口店求婚的事情。

    “啪!”一杯奶茶在沈秋脚下炸开,打断了沈秋的幻想。

    对面有三四个女孩立刻都站了起来,扔奶茶的那个女孩指着沈秋骂她不要脸,说她这样的货色,给许望舒提鞋都不配,一张整容脸还想攀高枝。身后的女孩们立刻附和起来,若非店员拦着,沈秋今天肯定要和那些人打一架。

    沈秋就是故意的,她故意说了些不中听的话来讽刺她们,说她们再往上贴许望舒也不会正眼看她们,而她沈秋,是许望舒心心念念要结婚的人,她手上的戒指也是全天下独一份。

    沈秋因为上周演出的事情被骂的昏天黑地,在粉丝眼里更变成了一个透明人,连她昨天中午吃的蛋炒饭是咸是淡网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而现在的许望舒,也不过刚过一百万粉丝而已,在大部分人眼中,他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透明。饶是如此,沈秋已经挺不住了,她从小到大都是模范生,陪伴她长大的是老师和家长的赞许,是同学们的关爱,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人用那样不堪入耳的言语侮辱谩骂,她不敢想,如果许望舒真的火到人尽皆知的地步,她又会是什么样子。

    等许望舒找到沈秋的时候,她已经回到家将自己收拾干净了,她穿着白色的家居服站在玄关处冲许望舒笑,若无其事的问他怎么没去演出。许望舒慌了,他一直都是最淡定的人,四年前他被搭档背叛的时候他也没有什么表情,可是他今天确实有点慌了,他将沈秋捞进怀里,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再陪我看一次樱花吧,好吗?”

    许望舒今天是来找我批假条的,他请了一个月的假。

    “现在已经九月了望舒哥,武大还哪有樱花啊?”我看着请假条上“看樱花”那三个字充满了疑惑,樱花的花期基本上集中在春季,虽然有冬樱和十月樱,但是武大应该没有种植。

    许望舒听不进去我的话,他只说让我给他批假条。

    许望舒走了,宋羲和却不能不演出,许望舒不在乎全勤的奖金,可宋羲和却不能不要。他们不是没有混着唱过,早年间静止空间的八个人常常混着组合演出,还写了不少歌。宋羲和去求了任彦明来伴奏,他自己在台上总是有些不太安心。

    “不是,你弹错了,你照着谱子来行不行!”半夜两点,宋羲和还赖在任彦明家里盯着任彦明练琴。

    “我的好哥哥,你看看表,现在都几点了,我就是看着谱子,我的手也不听我使唤了啊!”任彦明瘫在地板上耍无赖,说什么也不肯再练了。

    “你前几天三点了还和绛河在夜店蹦,现在才两点,还没到你困的时候吧。”宋羲和丝毫不理会任彦明的控诉,拉着任彦明将几首歌都弹了一遍,歪在沙发边上睡着了。

    第二天,我在剧场见到了两个有点旧的男人,浑身上下除了脸,应该都是昨天的。演出还算顺利,除了任彦明有两次对不上宋羲和的节奏外,没什么别的问题,粉丝们也乐得看这种事故。

    许望舒知道,自己这段即将修成正果的恋爱就要结束了,他心里早就烂成了一摊泥,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高高兴兴的陪着沈秋在武汉好好玩了一圈,就像他们刚开始恋爱的时候。

    踏入武汉大学校门的那一瞬间,许望舒的心情跌倒了最低谷,就像被绑上刑场的死刑犯,忐忑又绝望。沈秋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当初那个青涩又意气风发的年纪,她看着许望舒,又想起四年前,那个冷漠又疏离的男孩,现在的许望舒看起来有温度多了,但沈秋知道,许望舒骨子里,就是一个冷淡的人,他所有的温度,都给了静止空间的朋友们,还有她自己。想到这里沈秋忍不住眼眶有些发酸,她别过头,猛吸了一口气,不知不觉,他们俩已经走到了樱花大道。

    “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是优等生,我一直保持善良,宽容,积极向上,我觉得我的人生就应该像樱花一样,热烈、纯洁、高尚,而不是像个疯子一样说出刻薄讽刺的话语,和一群讲不通道理的人争风吃醋。”沈秋一边走一边慢慢的说,她纤细的手指攥成了拳,单薄的身躯有些颤抖,或许是因为愤怒,但也应该有些恶心和委屈。许望舒没有说话,沉默的跟着沈秋继续往前走。

    “那天在奶茶店的时候,我就觉得我应该放手了,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也不是我喜欢的自己,我会回到武汉来工作,房子我已经找好了,BJ的东西过一段时间也会寄过来,这次你可能得自己回去了,我就不和你一起了。”许望舒早就料到是这样,他伸手轻轻的握住沈秋的手,将她紧握着的拳头抚平开来,缓缓地说:“对不起。”

    “你不要说对不起,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你是一个很好的人,我真的很爱你,但是我们都还有更重要的人生要走,都没办法为了对方放弃。”沈秋停下了,她身后,是那棵曾经见证他们爱情的樱花树,如今,上面已经一朵花也没有了。

    “这戒指,是羲和设计的,是只属于你的,你收着吧。”沈秋看着手心的戒指,那戒圈上面刻着樱花树的纹路,隐隐约约能看见她的名字,她抿着嘴笑了笑,泪水毫无征兆的砸落,打在那颗漂亮的钻石上。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是昨天逛街时买的。沈秋将戒指装在盒子里,拿出小卡片,郑重的写上“沈秋与许望舒的爱情”,她拉着许望舒将那个盒子埋在那棵樱花树下,挂满了泪水的脸上强撑起一个笑容,她说:“现在,过去和未来,都有人见证我们的爱情了。”许望舒再也不能压制自己的情绪,伸手紧紧地将沈秋揽进怀里,他承受着沈秋喷涌而出的痛苦,却无能为力,只能将沈秋更紧,更紧的压进自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