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还债
五十两?!
听到这三个字,天立有些头大。
他虽头脑简单但他也不是傻子,对自己家底几何还是有很深刻的自我认知的。
他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晨起出来时身上并未带足银两,还请各位容我回家取来。”
阿芙闻言,第一个跳出来坚决否决。
“那可不行,你要是跑了我们去哪里找你!”
阿芙:一个成熟的大丫鬟,就是要想小姐所想,说小姐不好意思说。既要做小姐肚子里的蛔虫,也要做小姐出门在外的嘴替。
元弗华笑笑,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
“不如这样,我这里有笔墨,你且先写一张欠条,我们随你取了银子,便将欠条归还与你,咱们一笔勾销,可好?”
天立觉得,这个提议他根本无法拒绝。
眼前的小小姐看起来是讲道理的,若是自己不答应,反倒不识好歹。
更何况,谁叫欠钱的是他自己呢?
“那就劳烦几位跟我走上一趟了。”
几人步行来到几里外的一个村子,这里看起来住着有百十户人家,瞧着人口也不算少,且毕竟在京城边上,看起来还算富硕。
他们跟着这名叫天立的少年来到村东头的一处小院前,天立引众人入内,却没有请人进屋的意思,只是对着元弗华等人抱拳道:“还请诸位稍等,我这就去取银两来。”
见他进去,元弗华打量起这个小院。院子不算大,但看得出来前面两间青砖瓦房应该是才盖不久的,透着股新劲儿。
后面还有间依靠着棵粗壮槐树而建的破败土坯房,和前面的欣欣向荣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且在细看之下,那土坯房似乎有些坍圮之势。
“大伯娘,我回来了。”少年在正房门外喊了一声,随即便听见一声尖利的女声回应:“回来便回来了,还要给你接风不成?”
元弗华眉毛一挑:听起来这大伯娘不是个好相与的啊。
天立挠挠头,向他们抱歉的一笑,示意自己进屋去取银子。
见他进屋,元弗华在心中倒数:五、四、三、二、一。
果不其然,尖利的女声再次响起,甚至还更拔高几度:“五十两?哪来的这么多银子!把我们全家买了都没有五十两!”
声音落下,就见到一个身材矮小的女子,像一阵旋风一般窜出了屋子来到了元弗华等人面前,她身后是紧跟出来的天立。
她应该四十岁左右年纪,可看起来却像五六十的老妪模样,围着一条发黄的围裙,上面还有经久抹上的污渍,头发无光泽还有些花白,面容干枯,三角眼向上吊着,显得有些精明刻薄。
这妇人的手指着元弗华的面门,大声的叫骂:“就是你要坑骗我家五十两银子?呸,想的美!”
“大伯娘,是我先砸坏了人家的马车,人家才来索要赔偿的!”天立在她身旁解释着,但很显然没有什么作用。
看这妇人的一副泼妇做派,阿芙就要上前对骂,却被元弗华一手拉住。
她面上没有表情,可毕竟是正经的高门贵女,气度不是一般的乡野村妇可挡。
只消一个抬眸,那妇人举起的手,便讪讪的落了下去。
“你这老妇好生无礼,我们有否坑骗你,你自去三里外的乡道上一看便知!”安嗣桐上前一步挡在元弗华身前。
元弗华面色淡然,神色从容却极有压迫力,从袖中掏出方才天立写的欠条,在空中挥了挥:
“大伯娘是吧,你家侄子砸坏了我的马车,更是差点伤到我们,这五十两银只做马车修缮之用,应当是很公平的吧。我们都还没向你讨要诊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你倒在这里先倒打一耙?”
天立也点点头,上前一步对着妇人说:“大伯娘,确实是我砸坏了人家的马车,你便从我回乡时军中发的赏金里取五十两交于人家吧。”
一听这话那妇人可是不干了,一副混不吝模样:“莫说是拿五十两,就是拿五十个铜板都没门!”
那银子可是都被他们家拿来修了新房子,即便有剩下的,那也是要紧着给她的宝贝儿子读书交束脩的。
就这么个愣头青,还想要回去那五十两,简直是痴人说梦。但若是惹急了这夯货,他要强行动手去抢,自己一家人也是吃不消的。
这样一想,感觉方才说的有些过激,老妇又缓和了语气对着天立说:“不是我不愿拿出来,只是这家里,实在是拿不出这许多银子呀!”
闻言,天立无语。
他虽知道她大伯娘素来贪财,一副没出息的做派,但他本也不甚在意钱财,又是一家人,便不计较太多,只是没想到,这厮竟无耻至这般?
此刻他有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还是有些生气的,捏着拳头问:“两个月前我回家,已将八十两赏金全数交入公中,充作家用,怎会没有?”
妇人耍赖版狡辩:“你看,这过日子总是要开销的,你五大三粗的顿顿要吃个三五碗,早已把这银子用光了啊!”
“哈、哈、哈,到是没听说过吃个饭竟能两个月吃光五十两的,我看啊,吃个三五年都也吃不光!”阿芙适时不屑的开口讥讽。
安嗣桐夸张的道:“哎呀,这你家莫不是竟用水缸做碗的?”
两个人一唱一和的,说的那老妇苍老的脸渐渐涨成了猪肝色,只是那耍赖的态度依旧坚定。
天立面上满是失望,他看了看身旁的大伯娘,又回头望了一眼毫无动静的主屋,冷淡的说:“一家人都搬进新房,只留我还在后面的土坯房中住着,我没什么意见。”
“但是前几日风大雨大,土房房梁塌下,我这才想着伐木修屋。”
天立的手捏了又松,扬声对着屋内喊道:“这新房是凭何而建,也不必我多说。大伯若还顾念一丝亲情,便将银子拿出应急吧。”
然后回应他的,是一片寂静。
看来他大伯是彻底打算当做不知此事,高高挂起了。
场面因为无人回应而陷入了一种尴尬。
安嗣桐和元弗华交换了一个眼神,遂即轻轻嗤笑一声:
“呵,没银子也不打紧,咱们去屋里搬点值钱的物什,又或是家里有什么儿子女儿的,带回去打发到外院做点粗实活计也是使得的。”
刚才那老妇一冲出来,他就撇见了西侧屋里趴在窗缝旁偷看着的男孩。
于是她冲着那边顺手一指:“那不就有个现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