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云太白
方墨笑了:“你说的是真的?那你家大伯算是我的恩人了。要不是他,我们可能至死都不明白怎么死的!”
方墨没有说假话。他以前就有疑惑,奇怪,为什么京里的大伯能知道那么多罗城的事?
居然还能知道是九长老出卖的罗城,原来是云家大伯的仗义行为。他知道云家大伯在京里是翰林院的阁老,官居一品,他能知道罗城的机密并不奇怪。
可放在他方家大伯的身上,大伯才是位四品通政史,以他的地位,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么机密的事。
原来是云家大伯派人故意放出来的消息,此事确属在行侠义之举。
他想到这里,站了起来,郑重朝云太白躬身行了一礼,“别人我不管,但我方墨领了你云家的情了。太白兄这便随我回去,我想个办法来安置你吧。”
云太白有些发愣,他与方墨算是萍水相逢,以前虽然同在罗城。但方墨是个有名的纨袴,他根本就瞧不起他。
只是他生性高傲,绝不会去行那特意刁难挖苦的小人之举。
“你真的不抓我去报官,还要收留我?!你难道不怕?”
他站了起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知道吗?我大伯得罪的是臣相。虽然我大伯是为了救罗城的人才放出的消息,可是那些罗城幸存下来的人,却没有多少人对我云家心生感激的。
他们现在正在盘算是如何刮分我云家的产业,罗城的县衙还算是好心的,对我们云家人的逃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我们云家人休想跑出一人。”
方墨叹了口气。
有时他也觉得人类作为自然界的一种高等生灵,品性之复杂常让他叹为观止。
人类中,有重情重义者,也有卑鄙龌龊者;有忠厚善良者,也有奸炸阴狠者;有鞠躬尽瘁者,也有偷奸耍滑者;有视死如归者,也有卑躬屈膝者;有言而有信者,也有两面三刀者……
如是种种,多种多样的性情。有时候同一个人,因为环境际遇的变化,也会发生截然不同的变化。
“方兄,你真的要领我回家?你不怕!”
方墨叹了口气,“无论如何,你云家大伯算是对我有恩的,云兄,如果没有去处,自可跟我回去,当然首先,必须云兄信得过我。当然,如果云兄另有好的去处,我也不勉强。”
云太白呆呆的看着他,有些懵了。
这些天,他经历了什么呀。
兄弟背叛,师友躲避,红颜出卖。
背叛,出卖,曾经的情深义重就象是一个笑话,曾经的海誓山盟就象是一场戏曲,曲终人落幕。
他不断的逃,不断的跑。
可是到了这里,他想通了。
他的路在哪里?他不知道。
他的人生难道以后就是在这样一次又一次的逃亡中度过吗?
他累了,他放弃了。
他都想好了,今天,或是明天,他就去衙门自首。
他太懦弱了,没法自我了断,那就让衙门的刽子手,帮他了断这一切吧。
可是他没想到,不过是一个如同陌生人般的存在,居然愿意收留他。
他从方墨清澈的眼眸里看出来,他没有骗他。
他何必骗他呢?
他现在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值得他骗呢?
曾经那么好的朋友,却毫不犹豫的背叛了他。可是这样一个陌生人般的存在,却让他感觉到了人世间还有一份温暖。
伯父,原来人间血未冷,你的付出,你全家的死,还是有价值的!
原来人间不全是忘恩负义之徒呀!
原来人间还有他可留恋的地方呀!
他点了点头,“好,方兄,以后就这条命就是你的啦!”
方墨无法理解他情绪的复杂,看了看,就这样将他领回了木楼。如此也好,这样一身肮污的云太白,很少有人能认出来。
然而走出不远,他就向身后的毛润才打了声招呼。
毛润才会意,迅速的拉走了云太白。
“跟了我这么久,还没看够吗?出来吧!”
“小兄弟,老夫劝你,还是主动将人交到官俯吧。否则让你全家被诛,何必呢?”
“诛连?为什么?我领了谁?又人何人证明呢?”
“小兄弟,老夫劝你想清楚了。这云太白乃是上面要的重犯,你竟敢包庇他。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你有家人也将被你连累,活不成了!”
好霸道的口气,“你是臣相的人?”
方墨面色阴沉。
他早在查觉,云太白身边一直有股气息若有若无的在探查。他之所以走了过来,实在是前世他也是位文人,虽说文人相轻,却也有文人惺惺相惜的。
这云太白之才,他在原身的记忆里搜索到了,这位是位绝顶天才呀,三岁能文,十岁中举,十二中探花,象这样的人,上天创造一个,真的不易。
毕竟老天爷还是很懒的,造人之时,不是有这样的缺陷,便是有那样的毛病。唯有这云太白,可说是夺天下造化之神奇,是不可多得之人,死了真的可惜了。
“哦,你竟知道臣相,就不要自误了。否则定要将你家斩尽杀绝!”
“斩尽杀绝!好!那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将我家斩尽杀绝!”
一丝丝气息缓缓从他身上散溢出来。
正好他刚进入武道先天,正愁找不到试刀之人,苍天不负,这人,就送来了一位。
“找死!”
那老人看方墨居然全身散发出气势,这是武人决定动手的先兆。正是狂妄的小子,竟敢起了动手的心思!
轰然!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鞭影如蛇般向方墨打了出来。
这鞭影迅速极快,如风似电。
方墨如粘在这鞭影一样,如鞭之头,随着鞭影随心而动。脚下的风云步,走得似踩着云梯般,闲庭信步。
砰!
方墨猛然拽住了鞭子,一把将那老人拖了过来。
他以头撞头,金紫光芒在他的头部凝聚,对着老人的头就撞了过去!
砰!噗!
如敲钟响,那老人的头撞得歪倒了一边,喷出了一大口鲜血。居然没有撞爆这老头的脑袋,看来他的金紫外罡术,还有待加强呀
方墨舔了舔嘴唇。
“好,再来!”
“啊——”
老人撞倒一边街面的木樯,无数的碎木被巨力击飞起来象是天然的小刀,扎进了他的身上。
方墨如炮弹般弹跳而上,手上抢来的鞭子倒卷,对着老人就抽了出去。
“斩尽杀绝,是吧?!”
啪!一鞭!
“要杀我?!是吧!”。
啪!又是一鞭!
他舞动鞭子,用的却是柳风刀法。
鞭出如风,如柳风轻摆,不一会就将老人抽打成了一个血葫芦。
“想杀我!凭你,也佩!”
啪!啪!
无数鞭抽打出来。
老人从来不知道,原来他的鞭子打人这么疼的。
这是他的鞭子呀!他曾用这根鞭子抽死过无数人!他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他会死在自己的鞭子上,难道这就是报应?!
“还要杀我全家!呸!”
他扔掉了鞭子,乌光一闪,将这老人砍成了两半,四半,无数半。
血流一地。
方墨眼神冷厉,此时若魔神降临人间。
周围的店铺早就颤颤惊惊的关上了门,刚才还在街面上走的人早就吓得跑出老远了。
毛润才拉着云太白走出老远。
云太白看着这样的方墨,蓦地眼神亮了起来。一直以来,自家里出事,再也没有兴起的精气神,再一次蠢蠢欲动。
毛润才看少爷进了木楼,不久就领了个乞丐出来,也不奇怪。这种事,他们帮主就经常干。乞丐中常有能人,这在江湖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此刻,他转头看向云太白,本想安慰几句,替他家少爷吹虚几句,却没想这小子居然一点也不怕,反而很兴奋。
他硬是将安慰的话咽下肚去。真是物以类聚呀,少爷看上的人,果然都是不都凡响。
方墨看向毛润才,“领几人将这里收拾干净,打坏的店家东西,一会照价赔偿。”
毛润才连连点头,“知道,少爷放心。这种扫尾的事,我又不是第一次做了。”
方墨突然觉得这货的眼神与小莲儿在看到他打坏石凳的眼神一样。
他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了。看向云太白,“走,回家。”
云太白躬身,“好,回家!”
小莲儿看到方墨身后的乞丐还是小声嘀咕了几句的,“少爷真是的,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里带呀?现在的粮食这么贵,这人一看就不能当护卫,是个吃闲饭的……”
方墨懒得理她,只让她吩咐人打了热水,拿了几套他的衣袍过来。
当云太白一身清爽走出来之时。
在看到虽然清瘦,却依然显得风神如玉的云太白之后,小莲儿都愣了。
“云,探花郎,云太白?!”
方墨看着她那副痴痴呆呆的样子,有些好笑。
他跟云太白道:“你跟我进来吧!”
云太白点了点头。
两人进了内室。
方墨在回来的时候就想好了。如今的云太白这样的情况,根本就不可能再走文道入仕了,只能习武了。
如今他好歹也算是位先天高手,总算是对武道资质测质有了自己的理解。
所谓武道资质,应该就是指的人的本身对武道功法的接受度吧。
他拿出了那本《太玄正阳经》,这是南宫美琴交给他的功法。当时也说了,这并不是南宫美琴家传武学,是她从别处得到了,他将之传授出去应该没问题。
看了看云太白,他觉得这门功法与之之位的气质不是很匹配的样子,于是又拿了本出《紫微天罡经》出来。
拿出两本内功心法后,方墨又想了想,又拿本自己融合后的功法:《柳风刀法》,与《风云步》。
这后两种功法,是自己融合后的功法,已不算是别人的,所以也不用管青龙帮的决定。
云太白看着方墨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的册子。
他虽然习文,但是却也知道这是武道秘籍,这些东西的珍贵他哪能不知道?
“方兄,你是让我习武?”
方墨点了点头,“以你目前云家的遭遇,以后文道你是没法在大齐混了,只能改习武道了!”
“可是我年过二十,还可以习武吗?我听说这武功一道都需要从小习练?”
方墨摇了摇头,这两年,他日夜沉浸武学,已对武道有了一些研究。首先,说是就从小习练武道,是因为人大了,经络皆已定型,大了确实不好再练习武道。
但他现在是先天的武道高手,帮别人疏通一下经络,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要不是父母实在年纪太大,他们又吃不得那个苦,他都想要父母也练习武道。毕竟武道最习码可以强身健体的。
“没关系,我可以为你调整经络。你现在看看这两本内功心法,可择其一练习。”
方墨能习练多种内功心法,全是黑龙石的功劳。别人可不行,一种内功心法,就是一种气息。多种内功心法同时修炼,很容易气息紊乱,走火入魔而死的。
云太白没有迟疑,猛地跪地,朝方墨磕起头来。
他知道,武道最讲究师承。
方墨毫不犹豫的拿出这么多的武功秘籍给他,他怎能不拜他为师?
方墨看着他,却也没有拒绝他的拜师。
如果他不愿拜他为师,方墨也不会勉强。这云家大伯确实对他有大恩,不拜师也可交这位云太白习武。他的武功很多是融合其他武功秘籍得来的。
他现在能融合出几门功法,以后就还可以融合更多的武功秘籍。
毕竟只要有黑龙石的存在,他就可以在不怕死的情况下,试验无数遍。别人哪有他这样的条件,一次出错,就是个死!
如果不是云家大伯散布的那些谣言,或许他还一直蒙在鼓里,可能依然还做着他的混吃等死的大纨袴梦呢?
身旁正好有两杯小莲儿刚端进来的茶。
磕了头,喝了茶,方墨笑道:“我派叫正阳门,入我正阳门,以后便是我正阳门的人了。我已有了一位大徒弟,他叫焦子敬,以后你就是我二徒弟了。”
云太白连忙行礼,改口称方墨为师傅。
这云太白果然天资颖悟,这几本武功秘籍,他不过两个多时辰就全看完了,而且居然记住了。
不出方墨所料,他选的功法果然是那本《紫微天罡经》
方墨想了想,“为了以后的麻烦,你以后出门可戴面具,可为自己另取一名。”
方墨觉得自己要是去杀了那臣相,应该不难。难的是这臣相背后的九长老?
能一掌灭一城的存在!
他擦了擦汗,自己好象还是差了一点,嗯,就差一小点!
云太白没有异议,他想了想,对方墨道:“师傅,我以后就叫长白了。”
方墨点了点头,名字就是一个代号,叫什么都无所谓,只要自己喜欢就可以了。
他让云太白,哦,长白,坐了下来,开始为他疏通经络。一道细细的真元打入长白体内,他才看出这阵子这云太白身体状况很差,看来除了疏通经络,还需调养好身体。
因为这长白的身体状况,疏通经络也不能一凑而蹴,方墨决定以他的身体状况分几次进行。
他将这些情况与长白细细说明,长白听得连连点头。
于是长白就这样在汝章街留了下来。
他为自己打了个银白的面貌,即使戴上面具,他天生如皎皎明月般的气质依然遮掩不住。
戴上面具不但没掩其半分风华,反而让他更显神秘,更让人心生畅往。
反正小莲儿几次见到戴着面具的长白,都成了呆头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