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浓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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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拒绝

    小笠原长时这次是真的病了,本来就因为中毒导致身体有些虚弱,再加上心病所致,他再次躺在了病床上,好在这次医生诊断并没什么大碍,只要好好调养,便能恢复如此,这样大家才松了口气。

    对于小笠原长时放了小笠原禾子一事,大家都没有说什么,毕竟他的为人摆在那里,大部分人或许预料到了。只有大嫂还在与他怄气,毕竟这个她曾经极为信任的人,却差点要了自己丈夫的命,没有哪个女人能轻易放下这等仇怨。

    病房之内,人都被小笠原长时支出去了,只剩下他和小笠原贞种。

    “咳......咳......家老都告诉你了?”

    小笠原贞种点了点头。

    “那你自己到底是什么想法?”

    “说实话,我有些犹豫。”

    “为什么?”

    “大哥愿意将家业让给我,我自然是万分感激。”

    “都是一家人,没必要说这些虚的。”小笠原长时摆了摆手。

    “但我可能要辜负大哥的美意了。”

    “为什么?这可是家督之位,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小笠原长时有些激动。

    怕他病情受到影响,小笠原长时赶紧将他按住。

    “你先别急,赶紧躺下。”

    “你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我就不躺下!”这一刻小笠原长时显得有些孩子气,但放在他身上,却又无比正常。

    见他如此,小笠原贞种有些无奈,只好讲述自己心中所想:“实际上,我是想到了大姐的事,这才心生犹豫。”

    “为什么?大姐的事跟你又没关系。”小笠原长时十分不解。

    小笠原贞种心中轻笑,这个大哥还是这么单纯,怎么就会没关系呢。所谓前世之事后事之师,大姐的例子摆在那里,不得不让人心生警惕。

    虽然两件事情并不完全相同,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性质差不太多,都是侵犯了别人的核心利益。

    “大哥你想过没有,若是将家业传位给我,那熊丸将来该如何自处?”

    “自然是老老实实做你的家臣。”小笠原长时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可大哥就不怕被人挑拨离间吗?现在熊丸还小,没有这等顾虑,可等他将来长大了,若是有人告诉他,这个家督之位本来该是你的,却被你叔叔夺走了,你说他会是什么想法?”

    “放心,这不是有我在吗。”

    “不是我诅咒大哥,可是以大哥如今的年纪,你确定能陪他走到那一天吗?”

    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如今小笠原长时已经三十多了,而熊丸不过才两岁多一点,如今是个五十而知天命的时代,谁都不敢保证他能不能等到熊丸成年的那一天。

    “那......那......那我就提前告诉他,总行了吧。”

    小笠原贞种却依旧摇了摇头:“孩子大了,总会有自己想法的,未来谁敢保证他一定会听你的。”

    “说来说去,你都是在假设,其实你就是不想接这个位子对不对?还偏偏找这么多借口。”

    小笠原长时的话并不全对,但也确实是点到了点子上。

    他是真的不想接这个家督之位。

    为了说服大哥,他决定实话实说:“大哥,说句良心话,大好的家业摆在面前,说不心动,那肯定是假的。但人之所以为人,便是因为人有感情,知道什么是感恩。

    之前这些确实是假设,但绝不是杞人忧天,若是将来家业大了,本家定然树敌颇多,敌人的手段必然也是层出不穷,这么好的点,敌人不可能不利用,因此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若是熊丸将来真的造反怎么办?杀还是不杀?

    杀的话,对不起大哥,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不杀,那家中便多了一个极不稳定因素,一旦处理不好,很有可能引起大动乱。这位子是大哥你传给我的,将来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我大概率是不会对熊丸动手的,可每个家族的衰弱都是从一次次动乱开始的,谁也不知道那一天会不会是小笠原家走向灭亡的时刻,大哥你传位给我的目的是想让家业蒸蒸日上,若是适得其反,那你我皆是罪人。与其如此,到不如由我继续辅佐大哥和熊丸,少了许多事端。”

    这话说完,多少心中生出些许遗憾,若是大哥无子,他定然当仁不让,可偏偏熊丸摆在那里,那就只能拒绝了。

    他的性格就是这样,别人对我好三分,我对别人好七分,大哥如此厚遇自己,若是真有这么一天,无论怎么做,他都过不去自己这一关,唯一的结果便是,不是自己被杀,便是熊丸被杀,与其如此,那倒不如不要,省的良心难安,或许这家业本来就与自己无缘吧。

    他此刻的想法,多少有些既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的味道,他也知道,将来或许自己会无数次的后悔,但至少现在,他是真的这般作想,那就够了。

    听完这段诛心之言,小笠原长时看懂了他的决心,既无奈又感动,这个老三,是真心实意在为自己儿子着想,但凡换个人,早就眼巴巴地赶着上了。

    “我有些累了,你先下去吧,但我希望你再考虑考虑,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家族一个机会。”

    就在小笠原贞种准备离开之际,屋外一道人影赶紧躲到一处阴暗的角落内,待他走了,才出来然后走进了病房。

    灯光映照下,显出大嫂南子的面容。

    听到响动,小笠原长时还以为他回心转意了,惊喜的爬了起来:“你想通了?呃......怎么是你?”

    “怎么,见不得是我?一片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吧,喜欢穷大方,那也得别人领情才是。”南子对自家丈夫冷嘲热讽道,这些时日,南子基本上对小笠原长时便是在这态度。

    小笠原长时也没有动怒,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原因。

    “你都听到了?”

    “哼,你说的那么大声,十里八乡都能听的见。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家督,上赶着将自己的家业让给别人。”

    “唉,我这不是自知能力不行么。”

    “哟,你也会承认自己能力不行啊,你不是总喜欢问我你行不行吗?怎的这时候,却承认自己不行了。”已婚的女人,开起车来,让人猝不及防。

    “你这个女人,我说正事呢,扯这些有的没得干什么。”小笠原长时有些恼火。

    “没本事就没本事,要是你真想将家业传给三叔,怎么可能没办法。”

    听懂了妻子这话的意思,小笠原长时惊喜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办法?”

    “求我,求我我就告诉你。”

    事关这等大事,小笠原长时便准备厚着脸皮求自家媳妇,可很快就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等等,你之前不是很反对传位给老三吗,怎么今日这么反常,你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南子顿时横眉倒竖:“好你个小笠原长时,我好心好意帮你,你竟然还怀疑我,你是不想活了吧!”

    见妻子真的在发怒,小笠原长时自然明白她的性子,于是赶紧舔着脸:“夫人,别生气,别生气,气坏了身子,我可是会心疼的。”

    “把你的狗爪子拿开!”

    “别呀,我的好夫人。”

    小笠原长时插科打诨了一阵,南子的气才消了:“好了,别动手动脚了,你还想不想听了?”

    小笠原长时立马老实了起来:“听,自然要听。”

    随后便见南子对着他耳语了起来,小笠原长时惊喜的......对着她又亲又抱。

    运动完后,小笠原长时拥着南子轻声问道:“你怎么想通的?”

    南子呢喃好似呓语:“我之前反对,是因为我是个母亲,不得不为熊丸考虑。但我也是个妻子,知道你最放不下心的,便是公公传下来的家业,生怕辜负了公公,每天过的忧心忡忡,看的人心里难受。如今我知道三叔这人的真正性子,将来就算有什么,他也定然会想方设法保全熊丸,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反对的,你毕竟是我的相公。”

    小笠原长时一时大为感动,感动的......又开始动手动脚了。

    “现在我行不行?”

    “你今天,真的很行!”南子吃吃笑道。

    对于中年女人而言,最好的感激莫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