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渃1追梦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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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零章 楔子(上):释怀

    大雪纷飞。

    刺骨的寒风伴随着漫天盖地的雪花在尘埃中柔情似水的舞动着,而随着一道模糊的身影从这雪地上缓慢的经过,轻刻打破了这绝美的舞姿。

    十冬腊月,滴水成冰,黄昏都似因惋惜而颜变底色,美轮美奂的同时也不免玫红不已。

    渃定的心很冰冷,但看见路旁枯萎的玉簪花,还是不舍轻言:“迟来的阳光终会落下,可却救不下一支枯萎的鲜花。”

    他笑了,笑得很暖,而这个微笑仿佛驱散了四周的天寒,使得身躯又多了几丝力气。

    渃定继续规律重复地往前走着,除了平缓的呼吸外,便是在雪地上发出沙沙的踏雪声。

    黄昏日落,玫红色的夕阳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影由光而生,而光却为影而活。

    可他却不知道,自己的一生到底是在为谁而活,又或是由谁而生。

    ......

    微弱的夕阳下,从渃定那略显苍白的眼神倒影中,已可发现视野所及,正是前方不远处,一家挂有名为“殊醉”的酒馆。

    世界上,或许有着无数家酒馆,它们都有着形同各异的名字,或许华丽,或许简陋,但却总能给忧心的人们,送来一杯缓解生活压力的温热。

    这段路虽不长,却也没这么好走,每走一步,雪都能没过他的膝盖,但无论再漫长的路途,终究会会抵达终点,时间会如同一片片雪花的飘落,悄然逝去。

    “咣当”

    轻轻推开门,迎面袭来,是喧闹的猜拳赌酒声,骰子摇晃的吆喝声,伴随下酒菜与轻松的音乐声,熙熙攘攘却十分和谐。

    无论是路过的旅客或忙碌的人们,来此都围坐一卓,随着杯杯暖酒下肚,皆开怀大笑着分享自己的所见所闻。

    四处一看,酒馆虽不大,甚至装修也显得十分简陋,可酒馆的每一处都干净的不留灰尘,人满为患的同时也意外地暖和。

    注意到门响。

    巴台后,坐在轮椅上埋头只顾调酒的老板,手自然而然指向一旁告示牌,和蔼说道:“你好,请问喝些什么?”

    渃定没有回答。

    只是悄然越过喧哗的人群,将附带积雪的帽子放置巴台,安然落座。

    他看向专心调酒的老板,沉吟片刻后低语道:“三十七度,一氧化二氢。”

    酿酒入度,千转回肠。温水暖身,未尝不可。

    “稍等。”

    闻言,酒馆老板调酒的手微微一颤,不过还是埋头尽责的装水进壶,调制度数,静待温至。

    时到,一杯冒温尚加的水,被老板递向渃定。

    然而,在眼神接触的一茬,老板还是晃了神。

    脑中思绪匆匆闪回十六年前。

    两人曾同属杀人组织,一文一武,战场不同,却可言值命相托的战友。

    然而,为了组织所谓的保密任务,口诉和平,身为理想。

    年轻的他毅然杀害了盛情收留他,与之一同温馨吃晚饭的一家三口。

    可却因男孩太小,他违背了组织的命令,私自留下了活口,也落下了双腿残疾下场。

    很俗套,却现实。

    只不过,一念之差。

    显而易见,过往矣惜的男孩已然饱谙世故,前来复仇了。

    ......

    看着眼前长大成人的渃定,老板叹了口气,感慨道:“是你啊,好久不见。”

    “你知道么?这世上的人,或多或少都喝过凉或热水。”

    渃定双手接过递来的温水,象征性吹两下,便一杯入肚,不烫却也不失温度。

    “而这一生,补水过后的死亡率,是百分之百,也就是说,迟早会死。”

    热水正温,笑话很冷。双亲之死,此番落幕。

    此刻,温暖的酒馆内,纷至沓来的旅客们仍旧欢声笑语,但没一会的功夫,皆接踵而至的趴至桌面,悄然无声。

    窗外,天边一轮红日慢慢西坠,天色也驱散了最后一丝光明。

    可是现在,温和和蔼的老板却感觉寒风侵肌,豆珠大的汗滴更是不受控制的流下。

    老板留恋的看着窗外皎洁的夜,酒馆里朦胧的烟火气息,沙哑的回答道:“你,长得很像你父亲。”

    说完,两人一起长叹一口气,有解脱,也有沉思,皆陷入了回忆。

    不管白昼多么美好,但黑夜终会掩盖,直至黎明的到来。

    渃定憎恨黑暗。

    因为,黑夜除了剥去光明,也会使人忘记疼痛,但在每个这样寂静的夜里,他都难以入眠。

    早已放下手中的工作的老板,安静的坐在那里,不言不语,只是静静的听着。

    渃定忽然道:“所以,不跑么?”

    老板微笑道:“不了。”

    渃定付之一笑:“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老板目光涣散,似乎是想到什么,幸福的笑了笑,随后释怀道:“没有了,只是这天,来的好漫长。”

    渃定忽然笑了,笑得很温暖,却很悲伤:“你是觉得,这样说,我就会放过你吗?”

    微笑就像创可贴,虽贴住了伤口,却仍然会感受到疼痛。

    闻言,酒馆老板愣住了,嘴巴颤抖的张了张,但最后,千言万语,留下的只有句:“对不起。”

    剑光微现,无声无响,锋芒便已至喉颈。

    凝视着细如尖雪的剑尖,老板缓缓闭上了双眸,脸上却显现出释怀的微笑。

    就在尖锋即将见血之时,一道稚嫩可爱却带有哭腔的声音忽然传来:“大哥哥,不要杀我爸爸,不要!求求你。”

    渃定并不否认,看向女孩握剑的手,很纤弱,却也没再刺下去。

    剑锋之利,吹毛利刃,但那只孱弱的手却毅然决然的握住,血珠滑过剑面滴落地面,鲜艳夺目。

    “这事和这小屁孩没关系,放过她吧,她只是我捡来的一个乞丐罢了。”

    酒馆老板已跪了下来,不知是忏悔又或是惭愧,重复地磕着头,只求渃定能放过他无辜的养女。

    他知道,自己没资格提要求,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走,快滚,谁需要你这小屁孩多管闲事!”话尽,他留恋看了养女最后一眼,缓缓闭上了眼睛。

    女孩黯然道:“可是,我只剩下你了。”

    渃定还是一动不动,不闻,不语。

    似乎是想到什么,女孩手忙脚乱的从脖颈取下一个木雕吊坠,单手捧到渃定面前。

    这是一个木雕吊坠,做工算不上精美,却在月光下发出怪异的光芒。

    她的眼神里带有一丝不舍:“对了,大哥哥,这个给你,可以赎回我父亲的命么?”

    女孩不知道,父亲究竟做错了什么,尽管双腿因长时间的踮起,显得颤抖不已,但她却不敢将握剑之手松开。

    或许,能做的,唯有将自身最珍贵的物品给予渃定,换回那珍视的二字。

    渃定低下头,凝视着她的双眸,眸中有几分乞求,几丝迷茫,更多的却是无助。

    他轻轻叹息,哀莫问道:“这是什么?”

    女孩触物生情:“这是我妈妈遗留给我的。”

    渃定无言相望,握剑的手已显露青筋,忽然他笑了,哑然而笑,可是他忧愁的笑声中,却带有自责的挣扎与杀意。

    他是来复仇的。

    死中求生,受尽苦难。

    所为,不过是有朝一日能够大仇得报。

    复仇是愚人的游戏,不假。

    可如今他终有能力,跋涉万里,也只不过为了报仇雪恨。

    又或,寻找一个答案,不曾想...却在女孩身上看到了自己往昔的影子。

    渃定喃喃道:“我原以为,我会很开心。”

    刹那,剑光如影。

    渃定动了,但留下的只有一个孤独的背影。

    难信少年就此离去,酒馆老板缓缓将头抬起,额头上的血夹杂着眼泪,潸然泪下:“为什么...为什么?”

    走至门口,渃定沉默着,徐徐道:“死亡对你,是种解脱,可并不是你逃避现实的借口。”

    更何况你的命,已经给赎回去了。

    既然如此,便留下你的命,余生悔恨赎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