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食堂，午餐时间窗口前排着长龙。

    白大褂白帽子大叔，手中一杆长勺，手速飞快的为职工打菜。

    张扬递上餐盘，却见细长的餐勺盛了红烧肉之后开启了震动模式，几块上好的肉块被抖落。

    “大哥，你帕金森啊？”张扬语气有些不满。

    打饭的大叔横了一眼张扬，“你才帕金森，你全家都帕金森！”

    “大哥，有时间去看医生，公司体检查不出帕金森！”

    “说什么呢？再说一遍试试？！”大叔干脆不忙了，用勺子指着张扬鼻子大声嚷嚷。

    “大哥，别用勺子指我，我脾气不好……”

    “指你怎么了？指你怎么了？！”油污的勺子蹭了张扬一脸。

    张扬果断不能忍，一餐盘扣过去，米饭菜汤弄得白大褂一身。

    工友们见有热闹看，饭也不急着吃了，拉开场子，积极吃瓜。

    呯……嗙……哗啦……

    别看中年大叔魁梧，那是虚胖，被张扬按在地上就是一顿暴揍。张扬不会功夫，但他年轻，胜在灵活有力，打架经验丰富。

    “啊！……”

    “尼妈……”

    众人看的爽，张扬打得爽。

    ……

    一场闹剧平息后，工友们对刚才的闹剧意犹未尽。这么热闹的事情恨不能每天都看一场，完全看不够啊！

    “刘大勺的同事居然没出来帮忙？”

    “刘大勺那种人谁会帮忙？你没瞧见？食堂的阿姨们都高兴的很呢，就差击掌庆祝了。”

    “那小子是谁？刘大勺也敢惹？”

    “不认识……”

    “他是我们大车间的张扬，刚来三月，临时工。”

    “临时工这么嚣张吗？不知道刘大勺是李主任亲戚么？”

    “初生牛犊不怕虎！”

    “听说他中学没毕业！”

    “中学没毕业也能来咱公司么？能量很大？”

    “听说是公司的一个董事送进来的。”

    “皇亲国戚？”

    “真是皇亲国戚，就不干临时工了。”

    “但愿他能闯过这一关，是条有血性的汉子!”

    ……

    “张扬，你这样，我很难做！”廖厂长抽着烟看着张扬。

    廖厂长，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油腻的地中海发型。这个年纪本该是事业上升的黄金期，在他身上上升最明显的却是发际线。

    “仗着李主任亲戚，欺负临时工。班长组长都是笑脸相迎，一见临时工手就抖，临时工刨他祖坟啦？！”张扬忍他很久了，这次总算出了口恶气。

    “我代表全体临时工教育他！”张扬说话时昂首挺胸，他感觉自己打响了临时工翻身闹革命的第一枪，成了英雄。

    “你这样还想不想转正？”

    廖厂长一句话击中要害，张扬直接不说话了，气势退去。

    “这件事公司会压下来，也会给你相应的处分，扣你部分奖金补偿刘大柱……”

    后面廖厂长说了些什么，张扬没想听，也听不进去，回车间工作时候心情就一直不好，赵班长拎着控制箱过来，张扬直接无视，没想到班长的目标正是他。

    “张扬，看看这是你干的？通电跳闸！”赵班长把控制箱扔到张扬眼前。

    “这不是我干的。”

    “就是你干的。”

    “你有什么证据？”

    “短接跳线颜色混用，你一贯的手法。”

    张扬愤怒的打开自己刚刚做好的控制箱，“来，你看看，哪里混用？”

    “呦，进步了！”赵班长冷笑，“这个是你以前的手法！”

    本来心情不畅的张扬直接炸毛，“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这个月的绩效工资扣了，跟你说一声！”赵班长对张扬讲话总带着居高临下的气势。

    赵班长也是临时工出身，是李主任一手提拔的。

    “你想干什么？抱李主任大腿么？”张扬直接掀他老底。

    赵班长瘦小的身体一僵。

    “不明白你说什么！”赵班长脸色难看，“张扬，能干就干，不能干滚蛋！给好人腾地儿！”

    张扬见赵班长要走，上前一把拉住他，“把话说清楚再走！”

    赵班长猛地甩开他的手，“想动手么？”啪的一声，赵班长手甩在张扬胳膊上。

    “你特么先动手！”张扬甩掉上衣，“老子没文化，老子拳头大！”一拳乎到赵班长脸上。

    赵班长一个踉跄险些栽倒，身体还没站稳，嘴上杀猪般大叫：“张扬打人啦！”

    身后呼啦啦冲上三四个，都是赵班长手下的组员，有人抱住张扬的腰，有人按住他的胳膊，嘴里喊着，“别打架！别打架！”手上动作却很诚实——拉偏架。

    张扬身体被多人束缚，基本失去反抗能力，赵班长扑上来，对着张扬一顿老拳输出。

    几个呼吸后，张扬两眼乌青，腮帮肿胀，鼻血止不住的往外窜，身上多处有脚印。

    赵班长打累了，招呼手下散开，张扬艰难得爬起身。

    赵班长冷笑，“张扬，你惹众怒了！滚吧！想在鹏程机电站稳脚，哼！下辈子投个好胎！”

    张扬抬起手指，几个拉偏架打黑拳的工友不自觉得往后缩了缩。

    “你们这些人，我张扬记住了！”

    突然，张扬抢步上前对着赵班长的脸就是一记耳光，打得对方原地转三圈。

    “赵兴川！给老子记住，咱俩的事儿没完！”

    赵班长脸上掌印肿起来，他手捂着脸，喷火般的眼睛盯着张扬，声嘶力竭道：“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李主任一脸严肃的挤进人群。“都不用工作了么？散了散了！”

    呼啦一下，人们散开继续手中的工作。

    李主任本名李占勇，是大车间的车间主任。

    车间主任的官大不大？

    管着大车间八十来人的工作分派，绩效考核，进度考核，是公司最实权的小官。

    李占勇三十岁的年纪，穿着公司统一的工作服，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这就是官威。

    “赵兴川，你搞什么？”

    “李主任，他打人！”

    “我这是自卫！”张扬不忿道。

    “一点小事都搞不好，还打架，打架能解决问题吗？明天给我交一千字检讨！”

    训斥完赵班长，李主任转脸温和的说：“张扬同志，无论怎么样，都不能打架，影响不好！这样吧，你以后暂时在家里休息。等公司电话通知！”

    “李主任，你什么意思？开除我？”

    “张扬同志，不是你想的那样，公司正在搞文明企业评定，你在公司影响很不好，需要暂时回避。”

    “李主任，开除我就直说。”

    李主任有开除临时工的权利，可以直接跳过人事部门。

    “让你滚蛋听不明白？”赵班长实在没忍住。

    “你们想好了，我张扬不是你想开就能开的。”

    “让你滚蛋，你舔着脸赖公司么？”赵班长指着车间大门，“滚，大车间不欢迎你。”

    “滚啦！”

    “滚啦！”

    一群抱大腿的势利小人在张扬身后起哄。

    张扬没有回头，他昂首走出车间，心里默默发誓，“你们这些小人老子记住了，老子会让你们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