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砥石拿着那饼，看了看女娃，又回头看了看灰熊。

    “你看什么，给你吃你就吃。”灰熊的手又抵在了刀上。

    看着那把冒着煞气的剑，刘砥石的心里发怵。

    真就是动不动就要砍人呗……

    他心里这样子想着，嘴上一句话都不敢说。

    一口饼下肚，他觉得枯肠得到了几分安抚。

    刘砥石心里有一万个疑问，比如这里发生了什么，他们二人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不过这一切，纵有疑惑，他也是一个字都不敢问，一个字都不敢说。

    灰熊并没有因为他的大吃特吃而放松警惕，他的手始终握紧刀刃，时刻准备出招。

    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那女娃咯咯咯的笑着，说不出的高兴。

    待那饼吃完，刘砥石还抓了几口雪，塞进嘴里，用做解渴。

    “吃饱了吗？”女娃询问道。

    刘砥石用力将最后一口雪咽下去，这才说道：“吃饱了，吃饱了。”

    说完他就要站起身来。

    灰熊长剑再次出鞘，剑抵刘砥石的左肩。

    “坐下，让你站起来了吗？”这次灰熊身上仙力迸发，出鞘之剑如有蛇鸣，诡谲多变。

    就这样，刘砥石又缓缓坐在地上。

    “水天云姓居多，你既然姓刘，想必是外户迁去，那你祖上是哪里人呐？”灰熊自顾自地问道，女娃并未阻止。

    女娃的玲珑细腿在上下摆动着，她歪着头，好奇的打量着面前的清秀男子。

    刘砥石被问懵了，这一番话令他冷汗直流，母亲总不让他对外说自己的祖上。

    他只记得不姓刘，而是姓君尧，但对于来云庄前的记忆，始终都是模糊的。

    “祖上来自敖都，同样姓刘。”刘砥石这般说道。

    “哦？敖都住的好好的？怎么会去水天？又怎么会全家死绝？”灰熊歪着个脑袋，也蹲了下来，凑近刘砥石的面庞，那双鹰目死死盯着他。

    这一番话彻底问懵了刘砥石，他只觉得大脑发烫，一片紊乱。

    “噗！”女娃又咯咯咯的笑起来，她的小脸微红，笑道：“好啦！灰熊，别吓人家哦～小兄弟定是有难言之隐，我们多谅解谅解人家嘛。”

    灰熊也笑了，长剑归鞘，他那狠厉的目光立刻变得温和。

    他拍了拍刘砥石的肩膀，说道：“小兄弟，跟你闹着玩呢，别当真哈。”

    刘砥石在这么冷的天，后背也惊起冷汗，刚才那股压迫感，还有咄咄逼人的问询，让他还未能缓过劲来。

    灰熊坐回一旁，而刘砥石却自发的小心翼翼起来。

    他缓缓站起，眼巴巴的瞅着灰熊。

    刚才那凶悍的样子已经在他心底留下了印象，令他束手束脚。

    “小子，怎么摸到粮庄来的？”灰熊好奇的问道。

    “嗯？”刘砥石没反应过来。

    “这里是粮庄？”刘砥石扭头看向背后的蒙古包楼阁。

    那楼阁燃起了骇人的烈焰。

    看着破败的粮庄，以及周遭的死人，还有他们身上的刀伤，甚至有些人已经被烤成了焦炭。

    但是刘砥石却对那些尸首毫无感觉，寻常人对于这些的惊恐，他是全然没有的。

    “你不怕吗？”女孩望着那升腾起的火焰，问道。

    刘砥石突然收敛了一切情绪，看着地上的尸骸遍野，他只觉得这一切都好熟悉。

    就像当年一般。

    可是为何熟悉，他却说不清楚，也道不明白。

    女娃似乎是困了，就那样躺在雪地里睡起觉来。

    而灰熊始终眺望远方，手指有节奏的敲击剑鞘。

    刘砥石终是站累了，他想离开，但是那剑鞘敲击的声音令他胆寒，那灰熊的威慑感让他不敢轻易有所动作。

    跑？他跑的了吗？

    刘砥石也明白了，说是让自己与他们同行，其实是没得选的，自己目睹了这一切，要么死，要么跟他们同行。

    刚才他并未意识到这一点，直到现在他才发觉，心跳也是不由自主的加快了。

    那敲击剑鞘的声响越来越快，刘砥石的心里也愈发惊慌。

    火光冲天，燃尽了大半个楼阁，将其化为灰烬，鲜血冻结成冰。

    那女娃睡的很舒服，面容淡然，似乎睡的十分安详（awa）

    女娃的脖颈处则缓缓出现一狼纹身。

    故有人说，业障印身，日杀百人者脖生鳌，日杀千人者生狼，日杀万人者腹生虎，日杀十万者背生龙，日屠百万者心口生穷奇。

    这狼……

    只可惜，刘砥石压根不知这回事，还觉得这女孩单纯可爱，不似灰熊那般凶煞。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刘砥石的内心已是万分煎熬。

    从银色幕布到黄昏升起，眼见天色已晚。

    灰熊不再张望，而是看向有些倦意的刘砥石。

    “困了？”一言出，本来迷迷糊糊了的刘砥石立马精神了。

    女娃也似乎睡醒了，她嘴角含笑，伸了伸懒腰。

    “灰熊，我梦见小花花了。”

    她说的轻松愉快，灰熊也笑了的起来，

    “那小花花这次对你笑了没有呀。”灰熊询问道。

    女娃起身，看着日薄西山，她惭愧的说道：“哎呀，我睡过头了，对不住啦。”

    灰熊瞥了一眼黄昏的太阳，头往后仰。

    “没事的哦，走不走？”灰熊问道。

    “当然走啦，我们去弦城，你跟我约定好的哦。”女娃跳起来，蹦蹦跳跳的走到灰熊身旁。

    “一起吗？”女娃回头望向刘砥石。

    去？跟着他们凶险万分。

    不去？怕是会被灰熊一刀剁了，因为灰熊虽然没有看他，但剑却始终握在手里。

    看见不该看的，都得死。

    “去。”刘砥石一字说罢，二人就已经朝东边进发。

    “这人好愚钝，我们放他一马，他却还要跟来。”灰熊小声嘀咕着。

    然而女娃却不觉得，她也小声说：“哎，你说，他要是不跟着咱，也只会被饿死。”

    三个人各有主意与看法，全然不知彼此心中所想，相差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