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杀透
同化!
自己正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同化!
一旦嘴角下抿,发出了哭声,便会被周围的纸片人同化,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这是陈安乐的感悟。
人有共情之力,瞧见不义之事会愤怒,也会因为他人的悲伤而感同身受,流下眼泪。
以上,并不适用于现在的陈安乐。
他只觉得那些纸片人的哭声很吵。
并不曾感受到半点的悲伤,也就不存在所谓共情,然而,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在下抿,嘴唇颤抖着,看样子,坚持不了多久,便会不受控制地哭泣起来。
不!
绝不能如此!
人世间,大部分事情大多不遵循个人意志而运转。
之所以如此,无非是无能!
当你拥有力量的时候,意志却能凌驾一切。
譬如现在……
无限万象归元录,启动。
光!
陈安乐在发光!
青色的光晕夹杂着勃勃生机在他身上呈现,这光芒隔绝了哭声的污染,那种不受控制想要哭泣的冲动瞬间消散,不仅如此,光芒逸散出去,落在了身旁不远处的几个纸片人身上。
那几个纸片人,哭声戛然而止。
随后,像是浸泡在水里一般,在青色光晕中融化,瞬间消散无踪,不复存在。
同时间,原本望着高台的那些纸片人齐刷刷地扭转头来,直勾勾的看着陈安乐。
那一刻,哭声停了下来。
高台上,原本一脸痴情望着红衣女子沉溺在戏台角色上的那个青衣书生此时也转过头来,望着台下的陈安乐,眼神幽然,就像是有一把火在里面燃烧。
愤怒!
这是陈安乐从书生那里感受到的唯一情绪。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如果愤怒如刀的话,看你一眼,你就已经死了……
这是一种修辞说法。
在此刻,愤怒却真的如刀。
陈安乐感到自己像是被迎面戳了一刀,身上荡漾着的青光为之一敛,不再外扩,而是退潮一般收了回来,摇摇欲坠,仿佛风中残烛,快要熄灭的样子。
突然间,哭声四起。
纸片人齐声嚎啕大哭起来,声音冲天而起,他们争先恐后朝着陈安乐扑了过来。
就像捅了马蜂窝!
恐惧?
不安?
惶恐?
不!
所有的这些情绪全都不存在,压力越大,陈安乐的心神就越是坚定,不受任何负面情绪影响。
想那么干嘛?
干就完了!
无限万象归元录……
一点灵光探出,无形通道打开,他往虚空一抓,手中便多出了一个血铃铛。
正要摇动铃铛,身后却传来了声音。
“给我……”
一只纤细白皙背上透着几条青筋的手从身后虚空探出,握住了血铃铛,将那玩意轻轻摘了过去。
身后,陈安乐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往高台上一瞥,那穿着红色裙裳的女子已经无影无踪,不在高台之上,先前还端着装腔作势的书生则不复之前,已然出现在高台边缘,愤怒地望着自己。
这愤怒针对自己的只有少许,更多的是给了身后的铃铛娘娘法驾分身。
“交给我吧……”
声音幽幽,暗香浮动。
清脆的铃铛声随后响起。
“叮……”
声音不大,也不高,轻吟一般。
却将刺耳的哭声压了下去。
不仅如此!
铃声所过之处,空间也在摇撼,头顶的红日蓝天,远处的青山槐林,近处的房屋高台……
陈安乐的神识内多了一点东西。
有无形的力量灌注进来,冰凉如水,却不再阴冷冰寒,和铃铛娘娘的气息同出一源,却没有剔除了负面气息。
同时,陈安乐也明白了许多。
若是他不曾修炼出神识,一切皆休。
铃铛娘娘的法驾分身被邪祟困在了高台上,不得不变成了戏台上的角色,一旦演出完毕,分出胜负,法驾分身多半会被台上那个邪祟吞噬。
陈安乐作为铃铛娘娘的随驾童子,也就通过仪式和法驾分身有着因果牵连,因果线牵连之下,当娘娘法驾分身需要,陈安乐的神识也就能够离体出现在这里。
他的乱入相当于压在天枰上的一个砝码。
原本,娘娘法驾分身落在下风,多出他这个砝码之后,局势顿时调转过来。
铃铛声再次响起。
高台下,突然刮起飓风。
飓风所过之处,纸片人纷纷碎裂,被卷在风中,变成了纸屑碎片四散而去。
不仅如此,村庄的房屋也随之而起,飞向了天空,撞向了红日,撕裂了大半个天空。
挣脱了束缚的铃铛娘娘法驾分身终于反客为主,发挥出了真正的实力。
唢呐声突然响起!
铜锣,大鼓,二胡,琵琶,笛子……
曲调声突然响起,这声音来自于高台上的那个青衣书生,青袍簌簌抖动,曲调声便藏在里面,就像里面住着一个吹鼓手乐队,同时间,青衣书生下了高台。
飞在空中,人形不再。
只剩下了一件青色长袍,长袍抖动间,隐隐有人的面貌五官在游走,具体样子,却看不分明。
尚未扑来,便有恐怖意志降临。
青光为之一敛,紧贴着陈安乐。
一道红色虚影从身后急掠出去,冲向了空中的那件青衣,顿时,有红光在青衣中闪烁,时而透出,时而又被包围,铃铛声和哭声纠缠在了一起。
他们冲向了天空,天空破碎!
他们冲向了群山,群山破碎!
他们冲向了红日,红日破碎!
他们冲向了村庄,村庄破碎!
整个空间都在碎裂,仿佛世界末日,天地异变。
……
现实世界,盘腿而坐的陈安乐睁开眼,手中拿着的血铃铛已然全无光泽,变成黝黑一团,轻轻一抖,便化为粉末簌簌而降,不复存在。
山壁神龛上的娘娘神像,已然坍塌了一半。
靠着山洞入口的角落内,陈国锋背靠着山壁,手持横刀,盯着黑暗的山林,眼神惶恐。
山林那边,哭声已然消失无踪。
隐约有细微得不仔细难以听到的铃铛声在回荡,却也间隔许久方才响一次。
夜间的山风一吹,便会将其吹散。
陈安乐站起身。
陈国锋吓了一跳,舞动刀花。
“别过来……”
陈安乐看了他一眼,没有解释。
他转头望向了山外,神识浮在眉心祖窍。
隐隐能感到铃铛娘娘法驾分身的存在,只是,那气息微乎其微,就像黎明前天际挂着的一颗孤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