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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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冰骨(白雨篇十)

    洛北域,火荒芜。

    火荒芜,地处洛北域极东,与白狼岭相遥而望。白狼岭翠丽素雅,有极北白玉之美名;而火荒芜则恶名昭彰,乃是一座巨大凶险的活火山,荒凉贫瘠,环境极度恶劣。

    火荒芜有一座绝峭,拔地千丈,峭壁垂直高耸,艰险之极,令人遥望胆寒,是为鬼愁崖。顶端有横突,延伸百丈,状如鹰头,是为鹰嘴顶。

    现在正值朝晨之际,鹰嘴顶所指向的东方有红日冉冉升起,祥云拥簇,金光灿烂。

    一巨兽蹲在鹰嘴崖上,一小孩坐到巨兽宽广的肩膀上,两者形成了无比鲜明对比。

    沐雨凌双手捧着几个鲜红饱满的果子,拿出一个往就嘴里塞,腮帮子撑得彭鼓鼓的,乐此不彼。

    暴猿兴致勃勃的望着初升的太阳。原本狰狞恐怖的面孔此刻温和如水,看着坐在自己肩上小小的孩子狼吞虎咽,这位洛北域赫赫有名的兽王忍俊不禁,口吐人言道:“慢点吃,可别噎着,不然到时你娘又得找我算帐了。”

    沐雨凌一边吞一边点头,朝手中鲜果再咬下一口,吧唧吧唧咀嚼着,不忘欣赏华美绚烂的晨曦景象。

    火荒芜酷烈爆热,常人根本无法忍受。但小男孩所吃的果实似乎除了甘甜脆爽之外,还拥有可以帮助食用者抵御旱暑的奇特效用。因此到目前为止,小男孩依然感觉尚好。

    “猿大伯,等下我带几个杨香果回去可以吗?”沐雨凌突然问道。

    “当然可以啦,我乐意着呢,就怕你娘会生气哦,前阵子泡的寒泉受到的苦都忘了?”暴猿眯着灯笼般大小的巨眸,打趣道。

    “好像也是哦……”沐雨凌耷拉着头,略有委屈。

    暴猿见状抬起柱子般粗壮的手臂,摸摸小男孩的头,动作很柔很轻,笑道“是什么是?以后凌儿想吃,尽管来找伯伯,伯伯还要带你去抓那火云雀烤来吃,怎样?嘿嘿。”

    “真哒?”沐雨凌一抬头,喜道。

    “当然啦,”暴猿拍拍自己雄壮魁梧的胸膛,怦然作响,犹如天地颤动,“伯伯何曾骗过凌儿。若是你娘不准你来,伯伯找你去!”

    “那太好了。”沐雨凌无比开心,捧起果实猛啃几大口,含含糊糊地问道:“伯伯,那你不怕娘打你吗?”

    “嘿,大丈夫害怕个娘们算什么回事?!再说,你娘打得过伯伯我吗?!”火荒芜的王者豪言壮语,声势威武。

    沐雨凌这下只是睁大眼睛看着暴猿没有说话。

    “咳咳,凌儿啊,刚才伯伯只是说上瘾了,不能当真的,记住,回去时千万不要跟你娘说啊。”暴猿突然凑过头来,心虚说地道。

    “哦哦。”沐雨凌听话地点点头。

    小男孩在洞穴外盘膝而坐,沐浴阳光,闭眼冥想的时候,脑子总是不禁想起昨天偷溜到火荒芜找暴猿看日出的情景。

    “走神了。”耳边冷不丁响起白狼的声音。

    沐雨凌赶忙平复心境,继续集中注意力体会周身的空气。

    无形灵气在男孩身边凝聚,富有规律地环绕流动,缓缓进入小男孩的身体。但很快,灵力便如失去控制一般,突然间紊乱暴动,旋即挣脱沐雨凌的牵导,挥发弥散。

    从朝阳初升到日上三竿,沐雨凌已经修炼了个半时辰,和夜间半睡眠半冥想不同,每一股一丝精神气都要高度集中,尽可能的投入到四肢百骸之中,引导天地灵气进入体内。这种方式对精力的消耗甚大,而且又几乎是单方面地吸收而没有转化为自身的灵力,自身灵力没有补给,反倒不停消耗,只出不进,长时间进行下去自然撑不下去。

    “唉……”一声轻微的叹息,从白狼口中传出。

    沐雨凌见娘亲唉声叹气,好像是对自己哀其不争,心中很难受,也不顾自己满头大汗,骨乏筋疲,索性强行撑起身子,说道:“娘,凌儿还可以继续修炼的……”

    白狼摇摇头,道:“不需要了。吸收的灵气已经饱满,过度吸收只会有害无益。现在随我去灵泉,炼化灵力。”语落,它张口将沐雨凌叼起来,放到背上,然后朝着高度仅有原先一半的雪落峰走去。

    沐雨凌还是极其乏累的身体突然一颤,赶忙站了起来,逃命似的就要往地上跳,却是被白狼抢先一步转头过来咬住小男孩的衣服,同时,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量释放出来,控制了他的行动。

    昨天偷偷跑去暴猿那里,回来时不见娘亲动静,沐雨凌还以为娘亲不计较了,心中暗喜,却没想到始终逃不掉惩罚。

    沐雨凌见逃亡无望,只好动用嘴皮子,可怜巴巴地求饶:“娘,凌儿错了,以后再也不敢私自去找猿大伯玩了,不要扔凌儿到寒潭好不好……”

    白狼不吃苦情牌,继续往前走。一路上,沐雨凌一个劲地苦苦哀求,但都未能侥幸得饶。

    “呼呼——”呼啸风声迎面扑来,沐雨凌发现自己和白狼已经在山顶的迎风坡上了。荒乱破碎的石堆中,有道缝隙,地处狭隘,在大战中侥幸保留下来。白狼微抬爪掌,有灵力波动,虚空一抓,便将身前百尺山石扫荡开来,缝隙真面目出现,赫然是一口通往地下的宽广洞穴。

    山洞幽深蜿蜒曲折,岔口繁多,恰似巨大的地下迷宫。白狼紧衔着沐雨凌,往下而行,穿行迥异变化分岔路口,很快便来带一处庞大幽漫的洞穴之前。

    “呼呼……”庞大洞穴空旷而幽静,连徘徊在一条条,一处处山洞通道的风声都隔绝下来,安静的令人不禁寒碜。

    洞穴中央一片大湖,有寒气徐徐腾升,湖面微泛蓝光,折射在湖边钟乳石之上,光影摇曳,显得幻丽绰约。

    白狼一直来带湖边,将沐雨凌放下,而后道:“入灵泉三刻后方可炼化体内灵气,炼化完毕先不急出来,尝试吸收泉水灵力,有助你筋骨成长。切记,不可半途而废。”

    “娘,可以不下去吗?”沐雨凌苦着脸,心中尽在打退堂鼓,道:“里面超冷的……”

    “不行。”白狼果断摇头,不给沐雨凌逃跑的机会,抬起一爪,一推,便将小男孩推进寒气外冒的湖水中。

    “噗咚!”沐雨凌一头扎入湖中,由于受到惊吓张开嘴巴,不料灌入一大口冰水,体表体内透凉,冷得钻出水面大叫,但娘亲似乎丝毫没有为人父母的觉悟,灵力罩下,狠心将小男孩拍入水面下。

    冰寒侵体,沐雨凌浑身如筛子般急剧颤抖,直得硬憋着气,手忙脚乱地往湖中游。

    湖泊中央有灵泉喷涌,似乎是湖里最温暖的地方,唯有在这里可以,沐雨凌才可以坚持下去。

    沐雨凌咬牙承受着入侵身体的寒意,脸蛋已是一片苍白,心中暗自推算时间。终于觉得度过了这最痛苦的三刻钟,然后赶忙深潜神识,炼化体内灵气。潺潺暖流随着灵力的炼化蔓延至全身,才让沐雨凌体内稍稍有了一丝暖意。

    一直以来,沐雨凌每隔一阵时间都会被白狼各种丢进这里,不顾寒冬酷暑,每一次都要非把他快要冻成冰棍才肯罢休。这对沐雨凌而已,无异是一段最痛苦的经历。简直要比没饭吃还有遭难!

    沐雨凌的意识徘徊在濒临崩溃的境地上,但却是极有毅力地坚持下去。相比娘亲刻意让他忍受痛苦,小男孩显然更相信这是一种对他的磨炼,无论是有助灵力的增长,或是意志的锤炼,沐雨凌都不想让白狼失望,都想要自己最最重要的家人能够以他为荣为傲……

    沐雨凌一直以来都是紧抱着这样的信念成长的,以往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

    时间流逝。体内的灵气炼化的七七八八了,沐雨凌浑身暖流窜动,已经可以抵御寒冷了。

    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殊不知,他的皮肤,在悄然地泛动起道道绚烂的蓝光,额头眉心处闪烁起一点神秘的纹印,流转不息,不停吸取灵泉的灵力……

    湖边,白狼静静看着飘浮在水中男孩子,微叹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时间终究太短了,若是再有五年,他的[冰骨]就可铸成了……”

    白狼转身走出洞穴,仰首看着蔚蓝天空。

    “唳——”清脆嘹亮的鹰鸣自天穹传来,一道雪白身影划过天空,白狼岭的天空之主俯冲而下,折翼落在白狼身前,身体匍匐,鹰首低垂,一声不吭,似在等待眼见君主的命令。

    白狼张开嘴,吐出拇指般大小的雪檀灵脂,递给雪鹰。

    “……”雪鹰接了下来,身形更加低垂。

    “若是那天真的来临,你带他走,越远越好。他是沐家最后的几丝血脉之一,身上有极为重要的秘宝,既是拖付给了我,便无论如何都不能有事。”白狼冷冷而言。

    “是……”雪鹰金色眼眸光芒闪烁,领命。

    白狼让雪鹰留在这里看护小男孩,然后便抬爪迈出虚空,一步直跨数里距离,独自朝着自己几乎未曾到过的东方而去。

    火荒芜,鹰嘴崖。

    洛北域荒野的两大天境兽王于此相见。身上自主散发气息碰撞不止。

    白狼凌空正对蹲坐在绝峭山崖的暴猿。

    白狼厌火,索性眼睛一眯,释放强大灵力,将方圆几里地域的火焰湮灭,冰层覆盖,旋即化为水,再化为汽,冉冉升腾。

    蔓延的水汽间,白狼冷漠开口:“你知道他来这里有何坏处的。”

    “嘿嘿,当然,但我是不会让凌儿去那里的。我可没傻到要伤了他。”暴猿不以为然地摆摆手。

    “他有[冰骨],你不要说不知道。”白狼眼睛微眯,声音愈加冰冷。

    “却,要不是你早一步将凌儿丢进那片地底湖中,我早就让他拥有[火脉],继承我的力量了。”暴猿心有不快。

    “这是先天天赋,哪怕本王没有催化,终有一天也会觉醒。”白狼道,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暴猿此时出声说道,身上气息开始有一些紊乱。

    白狼转过头。

    “你那边前几天出现盛季了吧?”暴猿问道,面目凝重,像是想要试探什么。

    “本王境地,与你何关?”白狼问道。

    “怎么无关了,我的侄子在那边,就不能问问吗?!”暴猿不爽道。

    白狼没有说话,转身离开。

    兽王静静看着兽王离开,最后消失在视野中。少有至极的见面便是用如此方式收场。

    “叹……”这位凶名凛凛,掌握这一方荒芜杀伐秩序的暴猿静静坐在鹰嘴崖上,庞大无比的身影此刻显得孤独寂寞。

    “有暴雨倾盆来临了……”

    暴猿站起来,双手驻地,仰头咆哮,霎时,天地震荡,脚下鹰嘴崖连同方圆十里山岳轰然崩裂,尘埃飞扬,直冲天际,隐天蔽日。

    “嘭——”暴猿纵身猛地一跳,跳到千丈高空,然后狠狠坠下。

    “轰隆——”落到地面的那一刻,以它为中心,厚实大地破碎裂开,一条条裂缝极速辐射漫延,如一张无比巨大的蛛网。

    暴猿动了,一步踩出深坑,一步踏裂土石,直往白狼岭而去……

    暴猿灯盏般的瞳眸有凶戾血光闪动,如身后喷发的火山,骄横强悍,不可一世。紧接着,这位兽王发出嘶哑的声音,郑重地宣判。

    “本王以火荒芜之王之名宣告,你们,该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