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好戏开场
从西汉开始,因黄河屡次溃决,从而使水患影响到济南,中间当然也有人治理过,比如东汉王景治河,在荥阳和利津筑堤入海口,这个‘东汉河道"用了上千年,效果还不错,进入宋朝后,黄河又是多次崩决,景元年、熙宁十年、金朝明昌五年都有决堤,其中熙宁十年的大决,分成两股,有一股合北清河入海。
北清河即流经济南的清河,这是影响到济南最近最重要的一次改变,至此,黄河已经严重影响到济南。
后伪齐刘豫开凿小清河,然后南宋初杜允决堤引河入泗水,黄河大部份南流入淮,之后就要等到几百年后的咸丰改道,黄河代替了大清河成为贯穿济南的重要河流,影响非常巨大。
赵与芮之所以有把握敢治理河道,主要是他思想和古人不同。
古代人怎么治理河道?
大部份古代人都是亡羊补牢,即有了水患决堤了,然后才开始治理,如果遇到国家巅峰时期,有钱有人还好点,要是遇到天灾人祸,皇朝晚期连治理都可能无力。
比如咸丰年间黄河在铜瓦厢决口之后,河水漫延上百里,淹了四十多个州县,而当时正是太平天国造反,朝廷疲于应付,无力治理,只能随意疏消,让水患漫流改道了二十多年,等平定了太平天国之后才有空顾到,也造成了重大的影响。
赵与芮让吴潜、汪纲等朝廷精于水利的官员分成两批各带一批人,前期跑全国所有重要河道口,观察哪个方位容易决堤,假设决堤之后如何治理,最后形成文案图纸上报朝廷。
他们前两年跑了个遍,形成文案递给赵与芮后,赵与芮看完,让他们互相换位置。
古代疏理淤泥是最难的,没有现代化机械,全靠人力。
赵与芮带着水利大臣们预演了黄河的决堤,用赵与芮的话说,就算黄河将来不会决堤,但咱们的水利建设,也有利于当地百姓。
后世咸丰年间的改道是朝廷无力治理,任洪水窜流形成的,所以后面天灾不断,水窝连绵。
元贞七年,朝廷在大清河四周开启水利工程。
这可是个大工程,黄河在河南有七百多公里,在山东有六百多公里长。
但仅仅加筑是远远不够,第二步还需疏理河中淤泥。
吴潜和汪纲主要分三步走。
再整合两波人的方案,让他们再综合比较,形成第一步治理目标。
泺口因地处古泺口而得名,位于济南城北,南靠小清河,北临大清河,明永乐时,在泺口设四大盐仓,占地三百余亩,是山东盐引最大的转运枢纽,当时销往江苏,安徽、河南的盐引皆从这里走出去的。
第三步是改道。
在明朝永乐年前,小清河和大清河一直是济南的重要盐运通道,后来小清河积淤决溢,以致船不能行,最后只能全靠大清河。
将来一旦再有黄河决堤,加上大清河河道比较弯曲,到时下游都会被淹。
其实这种问题,只要有人认真研究,实地勘察下,都能发现,但古代最高统治者不发话,下面的人通常也不会认真去做。
朝廷又分为四级,一级是急需加巩的区域,四级是可以缓缓的。
城中的百姓因为有济南城在不会被淹,但城外肯定要倒霉。
等吴潜赶到济南城北泺口附近,就见附近船来人往,商贩如云。
赵与芮其实对治理黄河一窍不通,但在他穿越者的加持上,大宋的水利臣工们及早的发现了将来的水患问题。
而大清河原本是一条狭窄的地下河,早期宽仅十丈,深仅数尺,深和宽都远远不如黄河,别说黄河决堤,就是遇到连绵的雨季,雨水量大后,就会有水溢出来。
吴潜为此专门被调到山东为制置使,工部侍郎陈戴带领工部人马全面辅助他。
其中还学习了光绪年间的做法,迁移了附近部份百姓,将当地挖成河道,四周筑起高坝,主动改道。
四川的主销陕西和宁夏,甚至西域。
他的蒸汽抽水机已经发展到可以代替大量的人力,从而减少人工挖掘放水这种艰难的工程。
同一时间,汪纲到河南任河南制置使,与吴潜同时治理。
等到水灾发生了再补,往往已经晚了。
通常的做法是先截断一截河道,排干水后,再用人力,这种事费时费力又费钱,所以历代王朝少有这么干的。
毕竟这些地方不迁移,将来也可能被水淹没。
因为黄河泛滥主要是在河南决堤,从而影响到山东。
唯一的难度就是必须在蒸汽抽水机旁二十四小时的燃烧蒸汽锅炉。
现在赵与芮这么一弄,只要弄的好,小清河也能一直弄下去,就算弄不好,小清河也能多坚持几百年。
现在赵与芮的官员们提前预判,然后根据地势来做出重要的改道。
首先是黄河下游两岸的筑堤,特别是重要位置的筑堤,提前筑造,预防决堤。
需要加筑堤坝的地方,在他们跑了几年后,初步认为有八百多里,占据四分之一。
现在的泺口不比明永乐时差,朝廷在山东也设有制糖厂,山东的盐,白糖,从这里源源不断走向四面八方,往北销往蒙古,往西到河南。
经过这些年的勘察调研,吴潜和汪纲一致认为,将来黄河决堤,河水还会大量注入大清河。
两波人又跑了两年,出了他们自己的方案。
赵与芮这几年加大了白糖的国内制销点,像山东的糖厂主销蒙古和河南。
浙江、江南的主销日本和高丽。
好在赵与芮的大宋有捷径。
大清河经过济南,那济南附近的百姓肯定要遭秧。
两广的主销大理、安南、占城等。
吴潜去实地看汪纲跑过的,汪纲实地去看吴潜跑过的。
大员作为最大的产地,哪边需求量大,就销哪边,而且价格最低,也是国外商人去进货的首选地。
尽管朝廷保密做的很好,但总有疏忽的时候,时民间已经有人知道了黄泥水淋法,也会制造白糖,可朝廷控制民间私制,简单一条,凡民间大规模种植的甘蔗都有朝廷派人查看。
大批量的甘蔗只能卖给朝廷制糖,少量的甘蔗可以上市为水果。
民间商人无法种植大批量的甘蔗,自然也无法得到甘蔗汁,就算知道知道制白糖的法子也没有用。
但朝廷也通知民间商人,你们想干这行,可以到海外去干,殖民土地,随你种多少甘蔗,搞多少糖。
这些年济南附近也有不少商人考虑到海外去,但附近较近的都被宋军控制,更远的地方风险也大,目前在大宋境内,想殖民海外的商人还是比较少的。
上午大概八点左右,吴潜刚到岸边,就见一排大船正徐徐从沿岩离开,这些都是官船,上面装满了精盐和糖,正沿着大清河往东南方的安山湖去。
安山湖就在东平州,与河北大名相近,距离河南也挺近的。
朝廷的盐和糖先运到东平,再从陆路进河北河南。
通常从济南发出的盐糖等物,只要不遇到雨雪天气,二十天左右能到开封,这在当时已经算是比较快的。
吴潜站在岸边看着这批船离岸,等这些船施离后,不远处才有另一波船在引导下开到吴潜所在的岸边。
船刚靠岸,跳板还没搭好,已经有两个青年直接跳下码头到了吴潜身边。
“下官曹友谅――”
“方俊杰,拜见吴制使。”
吴潜赶紧抱拳回礼,身边济南锦衣卫千户张鹏也迎了上去。
对面两人全是京城锦衣卫的人。
曹友谅是曹友闻的弟弟,目前京城锦衣卫百户。
这次他们随船运来六台蒸汽抽水机,锦衣卫负责保密事宜。
吴潜想治理大清河上面的土河,同时对土河一段进行清淤。
清淤在这会是最难办的事,排水不容易,你要靠人工去挑水,不知道挑到什么时候。
历史上的封建皇朝也很少这么干,如果非要这么干,肯定是先挖出泻水河道,排掉大量的水后,余下排不掉的才用人工挑。
吴潜向赵与芮汇报后,是第一个运用蒸汽抽水机的大宋官员。
土河是黄河和商河之间的河道,汉鸿嘉四年黄河决堤后,截断了商河入海的流路,为宣泄河水,河堤都尉许商于当年带人开挖了土河。
土河挖出来后,和商河一起为防洪排涝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但长期没有得到修整,经过上千年后,到明朝中叶后和商河又合到一起了。
吴潜想先截断土河,然后排水清淤,筑堤加固,疏理下土河,整个工程量不小,但要真的完全弄好,土河至少还可以再用几百年,也能极大缓解黄河对大清河的压力。
大清河只有黄河三分之一宽,土河比大清河又要狭窄,吴潜截断土河,是当前最容易干的一条河。
曹友谅见过吴潜后,便向他汇报,这次带过来八台蒸汽抽水机。
吴潜大吃一惊,因为他只向皇帝申请了六台,没想到赵与芮大手一挥,发来八台。
“这可都是陛下的心头宝贝,吴制使可得小心使用。”
“那是那是。”吴潜赶紧点头。
边上方俊杰道,这抽水机用完后,不用还给京师了,还要运到四川盐场,用来抽水。
四川那边矿盐比较多,下雨天不能开工,而且矿井里水很难排出,朝廷这次在这边用完后,还得运到四川去。
吴潜眉头紧销,按他的工程安排,这边排水起码得一两个月,更别说前期和后期的准备工作。
但曹友谅让他别急,优先这边用。
几人说话间,船上已经开始往下运输抽水机。
抽水机分好几个部件,每个部件外面都罩着罩子,从外面看根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工部有官员从船上下来指挥,众人小心翼翼的先把部件运到岸边。
吴潜看到最大的部件就是蒸汽锅炉,大小像头牛,现场足足有十几个人一起搬运。
下船之后就好办了,船上带了拖车。
拖车后面就是块厚重的木板,下面有八个轮子,每个轮子只有巴掌大小,全是金属打造。
众人把蒸汽锅炉放到木板上,前面有四匹骡马来拉运,后面还有人推,只要路好,还是比较速度。
吴潜看的眉头又紧锁起来。
要排淤的地方和截流的地方,都不好走,这玩意要运过去怕是很难。
主要是比较沉重又不好用力,十几个人刚刚搬起来都很艰难,这要用人工搬运,得用上百人轮流干才行。
但没想到曹友谅给他想了个办法,你不是要截流吗,先找个好走的地方,运到土河的船上,再从土河里运到要截的岸边,吴潜顿时眉开眼笑,很满意的看着这个年轻人。
中午吴潜说要和曹友谅他们一起吃个饭,然后看场戏。
曹友谅等人也吓一跳。
现在朝廷上面的人到下面去,下面的官员都不敢请客的,也不能请客的。
等吴潜一解释才知道,原来是各付各的,吴潜不请。
吴潜的重点不是一起吃饭,而是看戏。
中午时,当地少量官员,锦衣卫的官员和吴潜陪着曹友谅他们一起吃了顿便饭,事后每人付了两百文。
曹友谅感觉不算贵,但也不便宜。
吴潜好像有点肉痛,他这人平时还是比较朴素的,估计要不是为了陪曹友谅,也不可能来吃这么顿的饭。
吃过饭后,众人来到酒楼后面,后面有个大庭院,经过改装,布置了露天舞台。
他们去的晚,到现场时,现场已经人满为患,好在酒楼老板提前帮他们准备了位置,占了个高处看着前面。
曹友谅觉的比较新鲜,因为这种舞台京师并没有。
他打量着现场观众,此时观众差不多满了,坐着的有五六十人,站后面的也有四五十人,现场差不多有一百出头的观众,还有很多人爬到不远处的围墙上,骑坐在围墙上看。
他们落坐了一刻钟左右,随着一声重重锣响,演出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