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古寺
“你小子可真是走运,方才那些丹药,我虽然眼拙,可也能看出来,绝对是稀罕货。”李斯雯感叹道,而范进却并不回应。
“怎么?”听见范进的抽噎,李斯雯扭头去看。
“我没哭。”范进察觉到身边人异样的眼光,连忙把脸别过去。
“噗嗤。”李斯雯见范进这样扭扭捏捏的模样,第一时间前来嘲笑。
“你...你笑什么?”
“哈哈哈...当然是,羡慕啊。”
“羡慕?”
“亲情啊,真让人羡慕。”
范进转过头,觉得她这话说的有些奇怪:“李女侠的父母,是怎样的人呢?”
“不知道。从我记事起,便一直与师父相伴,在山里长大,无甚亲人,也无甚同伴。到后来,连师父也不知去向了...所以——快跑啊!”李斯雯忽然跳脱地高叫着,两手抓住范进一抬便把他扛在肩上,而后一路狂奔。
李斯雯掩饰的不算好,至少范进可以感觉到她的失落。
“喂。”
“怎么?”
“出城之后,你要去做什么?”李斯雯问道。
“唔...我要行侠仗义,拯救苍生,成为绝世大侠!”
“哈?就你?”
“嘿,看不起谁呢!”范进瞪大了眼。
“要不要一起。”
“一起?”
“嗯。”
“好。”
二人正说着,见前头荒草萋萋,几处断壁残垣散落当中,在夜间颇有几分阴森,便知是到了地方。
“喂喂,现在能放我下来了不?”
“啊?对不住对不住。”李斯雯尴尬一笑,把肩上的范进放到及膝深的荒草中。
“真没想到,这样繁华的城中,也有如此荒芜的地方。”范进随手摸一摸身边茂盛植株上的叶片,触感却有些扎手,“嘶——这是什么?”
李斯雯看了一眼:“荨麻。”
范进搓了搓手指,面色略有些不快。
“你知道么?”
“什么?”
李斯雯有些古怪的笑起来:“埋过尸骨的地里最适合长荨麻了。”
范进弥望四周一片片扎堆生长的荨麻在夜风中摇曳,额头上渗出的冷汗给这风一吹,也顿觉刺骨了。
“哈,你以为我会信么...这佛法净地......”范进念叨着,壮胆似的迈出一步。
“咔啪。”
“这什么声?”范进清楚地感觉到脚下踩碎了什么,挪开脚掌一看,赫然是一块支离破碎的颅骨。
“怎么?光站着也不说话。”李斯雯过去拍了拍他。
范进一点一点把头扭过来,脸色煞白:“你...你看......”能够吐出这两个字,他已经付出了莫大的勇气。
李斯雯低头:“就这?”
“不过...这倒是有趣了。”李斯雯抬眼向前,三门石雕牌坊作一线排开,端的是气派非常,然而其上文字斑驳难辨,又矗立于荒草中,总给人一股凄凉之感。
“走吧。”这次换李斯雯领在前头,身后范进战战兢兢地跟着,走到牌坊近前,二人才发现石柱底端一片近乎深沉作黑色的褐。
“血迹,”李斯雯细看一阵,“你是这一片的人,就没听说过什么?”
“啊?嗯......”范进卯足了劲一阵冥思苦想,“不知道啊。”
“要你何用。”李斯雯白瞪着眼,不过现在也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找到那口钟。
“分头?”
“不...不了,结伴行动,也好有个照应。”
“行吧。”李斯雯耸耸肩。二人沿地上依稀可辨的石路前行,前头也并无什么建筑,只是依稀可见几处低矮的废墟。
二人走到一处广场似的地界,荒草间隐着几块石碑,范进仔细看过,只是些生涩的佛经一类,要么就是某年某月的高僧讲法,无甚看头。
“此地有过一场大火。”李斯雯摸了把烧至碳化的墙垣,一手全是黑色。
“大火?对...我知道了!”范进的音量忽然拔高几分,在空阔的古寺格外悠长,吓得他连忙捂住嘴。
“知道什么?”
“我曾听庄里的老人说过,几十年前这地界里曾有一帮叛军举旗造反,围攻此城十日而不下。然而又不知通过何种方式,城中一处佛寺忽有大量叛军涌入...寺中僧人多是习武的,虽然也有所抵抗,奈何寡不敌众。最终进城的这帮叛军被及时剿灭,但这佛寺已被付之一炬,僧人死伤也近十之八九。”
“地道。那些叛军应当是挖地道入城的。”
“你是说......”
“对。但是...这地道怎会还在。那老和尚如果是当年幸存下来的僧人的话...他如今失去一身修为,也可解释是当年那一战的缘故,可他将这地道作为秘密保守,又有何用意?”李斯雯托着下巴思索片刻。
“再向里去看看吧。”
二人又向更深处前进,草丛中隐藏的锈蚀的刀兵与诸多尸骨似乎也佐证了范进所言非虚。
“那老僧那不成是诓咱们的?”眼见得前方杂草丛生,已是无路可进了。
范进不忿道:“怕只是找个由头好把你我骗出庙去,好教那怪人得手。”
“不对,他与那怪人的关系,不应该是为虎作伥这样简单。他想害咱们,又何苦大费周章,直接在庙里动手不更省事?”李斯雯有些不解。
“或许是寺庙中见不得血光,他好歹也是个出家人,应当遵守戒律,才这样诓骗我等。”
李斯雯想了想,这样讲虽然能自圆其说,却终究是站不住脚。
“罢了,再看看。”李斯雯抽出佩剑,动手割草。范进跟着也有样学样,拔出佩剑,边割草边演习剑法。
“诶...你看那个,似乎是个钟...”约莫一刻钟过后,范进遥指前方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的确是...不过,那旁边的又是什么。”李斯雯眼尖,见那钟旁边盘坐着个人一样的物事。
“走,去看看。”二人一路披荆斩棘,好歹才到了钟前。
那口铜制的古钟爬满绿色的铜锈,旁边一个瘦的皮包骨头的老僧闭目盘坐,身上的布衣都已经生出点点霉斑,显然已无气息了。
“高手,”李斯雯面色凝重,“这老僧的筋骨...肉体居然能修炼到这种水准,死去后经几十年日晒雨淋而尸身不腐,当真是可怕......”
她躬身一拜,上前去一戳那老僧尸骨。好端端的形体一瞬间崩塌,几乎化作齑粉,只余下那件布衣还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