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

    西城墙下。

    西北角，四黑巷。

    巷内狭窄，高耸石墙，常年弥漫着血腥味，白日里瞧着都鬼气森森，夜里更是瘆人。

    这巷子的另一头连着处以极刑的小广场，冤魂厉鬼汇聚的地方，汴京城人谈之色变，称之‘鬼门巷’。

    一更鼓刚敲过。

    纤细身影悄然闪进四黑巷，疾步穿行到了巷子口，准备探头查看。

    帝京正在宵禁，街上应该空无一人。

    没想到一伸头，冷不丁瞧见三个黑衣人立在不远处行刑台边，其中一人手起刀落，台边滚出来一颗新鲜的头颅。

    顾念：“……”

    真佩服自己的好运。

    刚回京就撞见杀人现场？

    等着三人离开，顾念迅速串进附近的巷子，却没注意已被三双眼睛盯上。

    “九爷，杀吗？”高瘦个黑衣人问。

    为首的黑衣人桃花眼微眯，“夜黑风高独闯鬼门巷，这女人有意思，我去瞧瞧。”

    另一胖黑衣人一脸惊讶：“哇，九爷对女人感兴趣了！”

    瘦高黑衣人两眼冰凉瞅着这傻货：“快干活！”

    ……

    汴京城最大的药铺门前，高门匾额上书：‘济世堂’。

    店门紧闭。

    顾念在边门敲了敲，门吱呀开了，守夜的伙计打着哈欠探出头，睡眼迷离的打量来人。

    小姑娘裹着素黑斗篷，看着就像没钱的。

    伙计语气不耐，“急诊银子加倍……”

    一锭金灿灿的金元宝怼鼻尖。

    哇哦！

    伙计赶紧将金元宝揣兜里，笑眯眯拉开门，“小娘子里面请。”

    “十副。”

    “好嘞。”伙计接过方子一瞧，变了脸。

    这十副药下去，正常人不死也得病个半死。

    伙计一脸愤慨，“小娘子，您这是要害人啊！咱这可是知名大药铺，不干这损阴坏德的事……”

    “我吃。”

    “懂，苦肉计！”伙计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伙计一边配着药，一边又叨叨，“小娘子，不是小的多嘴啊，拿捏人办法多得是，不必伤自己身子骨嘛……”

    “说得对。”突兀的声音传来。

    顾念警惕回头。

    门框边，不知何时倚靠着一人，一袭束袖黑袍，那双桃花眼配上他慵懒的神态，看着就不像好人。

    伙计回头一瞧，脚一软。

    妈呀，要尿！

    这不是皇城司副都知阎九爷吗？汴京城人暗地里叫他笑面阎罗王。

    此人看着风流倜傥笑眯眯，背后狠辣阴毒喜怒无常，谁惹了他啊，剥皮削骨都干过的。

    夜里皇城司经常在‘鬼门巷’附近神出鬼没，然后就会多具无头尸，汴京城的人深夜都不敢出门，连朝臣们都变得格外乖巧。

    顾念拉低帽檐掩住整张脸，哑着声：“快。”

    直觉，此人危险！

    “专心点，别抓错毒药给人哦。”阎九爷对伙计说话，嬉笑着走到柜台前，眼却瞄向柜台上的药方子。

    顾念迅速抓起方子，揉成团，塞进紧束衣袖。

    阎九爷轻扫她一眼，敏锐的捕捉到那双如覆了一层薄雾的翦眸，心头仿若被羽毛轻扫，痒痒的。

    他确定，她不是汴京城女子。

    被阎王爷盯着，伙计两股颤颤，飞快的将十包药捆好，却不敢递给小娘子，生怕被阎王爷抓包。

    顾念夺过药，转身就走。

    要不是南诏城被屠时药店都被烧毁，她也不用冒险在汴京城抓药。

    “脑袋想留吗？”阎九爷细长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柜台，懒懒的声音，如夹杂碎雪的风。

    就是催命符啊！

    伙计吓跪了，麻溜掏出金元宝双手奉上，“金、金子孝、孝敬您。”

    阎九爷点头，“嗯，懂事。”

    转身对将跟进来的瘦高墨一吩咐，“查。”

    金元宝底部有银号的印鉴，不难查出处。

    墨一拿起金元宝。

    “南诏王灵柩何时到？”

    “两日。”

    阎九爷叉腰，仰头望着乌漆嘛黑的天空，“汴京有好戏看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