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难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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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岛

    成辞递了盏茶过来,夭夭伸手去接,可指尖尚未相触,呼啸声已至,转瞬间两人便被压入海底。

    眼前红光一闪,异样顿生,没有想象中的窒息之感,她眨了眨眼,竟和在岸上无甚不同。

    她看见水中成辞震惊的神色,和努力向她伸来的手,可终还是巨浪快了一步。

    眸光一转,她对上一双含笑的眼。

    那袭红衣在水底漫卷飘荡,夭夭愣怔的功夫,浪潮褪去,面前已经不见了那人的踪影。

    她努力向上游去,刚刚破开水面便被一双手拽起。

    “你可还好?”

    成辞言辞急切,将她带到了那柄飞剑上,让她站在自己身前。

    夭夭定了定心神,脑中满是水中救她的红色身影。

    莫非也是个妖族。

    “我无事的,水中有人救了我。”

    成辞这才发现她毫无变化,连衣角也未曾沾湿,对比自己的模样,实在狼狈可怜。

    地震巨浪来势凶猛,不知何人能有如此功力,转瞬间将人毫发无损地救下。

    不过她无事便是好的。

    黑云遮日不过转瞬,倾盆大雨随之而来,海面波涛汹涌,看得人心直发慌。

    “小桃!救小桃!”

    她忽然想到那两只同样在岛上的小妖,转身来拽了成辞的袖子。

    夭夭此时才发现他唇边被抹去的残留血迹。

    成辞怕她从剑上掉下去,抬手扶住她,神情黯淡下来。

    “以他们两人的妖力……”

    夭夭一愣,也明白了他话中深意。

    若没有那红衣人相救,她也是要死在这天灾里的。

    莫说她,便是以成辞的功力都在这巨浪下受了重伤。

    她眼睫渐垂,拽了成辞衣袖的手也渐渐用力,直至颤抖。

    一道剑光离海向大陆飞去,姒无月负手立于海上,凝神而视。

    子衿抱着雕花木盒到南燕岛,在空旷无垠的海上转了几圈后,愣在当场。

    这哪里还有那座岛的踪影。

    若说人间谁有这种移山填海的能力……除了姒无月不做他想。

    不好的预感出现,莫非被姒无月发现了那人躲了许久的藏身之地。

    若真是如此,钟山也不再安全,他得赶快回去找家主才是。

    子衿蹙了眉,犹豫一番,取出盒中的东西揣进怀里,将雕花木盒随手扔开。

    木盒应声入水,几度浮沉,终被卷入浪潮。

    钟山山谷中,一座不起眼的小屋。

    白衣人听着子衿的回禀,袖中的手渐渐握拳,神色几番波动。

    “去年将东西送去的时候,在岛上见到了天外山的人,想必……大小姐是无事的。”

    子衿的声音愈说愈小,两年间遍布四海地寻找,九年不间断地送东西,他当然知道大小姐在主上心中是何等分量,只是没想到,在那样一座不起眼的海外小岛上,也如此不安全。

    “若真的是姒家做的,此处也不能再待了,主上,我们是不是要离开?”

    静默半晌,白衣人终于回过身来,缓缓开口,“将她的下落告知汀兰城。”

    见他似乎要将大小姐的安危托付出去,竟有不再管的意思,子衿上前一步,语气也有些急,“主上!”

    白衣人眼风淡淡扫过,子衿便不敢再多话。

    “这便启程吧。”

    子衿颔首拜下,“是。”

    子衿得了命令离开钟山,一路寻到汀兰山脉最高的那座主峰,绕了护城阵法几圈却也找不到生门。

    他一掌携了火焰拍进去,烟气霎时冲天,阵法运转愈发迅速。

    他端坐火中半刻,察觉有细密的微风扰动,有人自远及近飞身赶来。

    子衿起身开掌,那蔓延的烈火便又回到了他手中。

    几人也同时到了他面前。

    “在下子衿,奉家主之命见汀兰城城主,阵法诡谲难破,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并无意冒犯。”

    他说话的功夫已经与来人交掌数十招。

    那几人合力围剿,却半分好处都占不到,再看子衿,分明并未使出全力。

    他不欲再纠缠下去,挥袖又是一道烈火,几人只得翻身后撤。

    几人稳了身形,面前火焰散去,子衿已恭敬抱拳,“多有得罪,实非故意,在下确有要事寻城主,烦请几位为我带路。”

    那几人却不听他的,再次起势欲冲上来和他拼命。

    “退后。”

    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几人身后凭空出现一黑衣人,亦对子衿遥遥一拜。

    “这位公子随我等来吧。”

    几人对视一眼,算是应了他的话,结阵向一个方向奔去。

    子衿拔腿跟上,又是片刻才见了汀兰城的城门。

    明明方才走得都是平缓山路,他此时身后却是可一览众山小的悬崖,子衿蹙了蹙眉,若他方才硬闯,只怕此时已尸骨无存,这山中阵法确实骇人,难怪汀兰城能安存于乱世几百年。

    子衿跟着走进城主府主殿,老城主自主位起身,迎向他。

    他边走边摆了摆手,那几名黑衣人便一溜烟离了殿,且关上了门。

    “帝子衿见过城主。”

    如何说也是晚辈,子衿先开口报上姓名,却见那老城主已是眼含热泪。

    “好啊,好啊,有生之年我还能见到帝家之后,帝家不该亡。子衿,你此番寻我所为何事?”

    “子衿奉家主之命,将大小姐下落告知城主,家主如今情形……或许不能再保护她了,劳烦汀兰城出手。”

    子衿这番话便是告诉顾风裘,帝家如今至少还有三人存活于世,这消息来的突然,他一时反应不过来,愣在当场。

    “要寻的……可是帝倾墨?”

    子衿颔首应是。

    顾风璆轻声叹息,想到旧友曾同他说起的话来。

    命数二字,当真神奇。

    “倾墨如今在何处,我这便差人前去。”

    子衿将这十一年的所作所为和盘托出。

    雕花凤纹木盒,南燕岛地震,天外山剑意……

    沉默半晌,顾风璆再度开口,“你欲如何?去寻倾墨?亦或是留在汀兰?”

    子衿抱拳,“家主身子虚弱,我得回钟山保护家主。”

    顾风璆轻叹一声,“你恐怕见不到他了。”

    子衿灵台一震,“城主……此话何意?”

    他欲说声音便欲小,话音未落,便想通了其中关隘,身侧的手紧紧握拳。

    “涘影他,是个好哥哥……”

    子衿语气低沉却坚定,“我同城主的人一同前往天外山。他们为帝家如此,我总不能什么也不做苟活于世。”

    顾风璆点了点头,将方才几名黑衣人又传唤至此,让子衿细细描绘了帝倾墨的模样,又目送几人离开。

    一粉衣少女与几人错身而过,端着一碗汤药入殿。

    “父亲,药熬好了。”

    顾风璆坐回主位,执起药碗浅斟慢酌。

    “方才听见父亲要他们去寻人?那是何人?”

    那女子样貌气质不凡,她愈听便愈好奇。

    顾风璆点了点头,“故人之子,被仇家追杀,我得出手相助。”

    顾漓颔首,并未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