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天都是上上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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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少年许奕

    正值初春

    昨夜雨疏风骤。

    晨曦尚未揭晓,坎儿城还徜徉在银月的余晖里。

    清冷、宁谧、幽静...“喔喔喔!”

    不知谁家养的雄鸡拔得了头筹,其它雄鸡方才如梦初醒,在本能的驱使下跟着打鸣起来。

    石井巷。

    一座老宅院的屋里,少年从睡梦中醒来,无甚眷恋地翻身坐起,掀开被子,下了床榻,推开木窗,把银月的余晖接引进来...借光穿衣。

    穿好后,从屋里出来,来到院里,移开水缸上的木板,拿了柳条枝和毛巾,打水洗漱。

    洗漱过后,在地面微润的院子中间站定,摆开了架势,练起了长拳。

    只见,他身姿舒展大方,出拳如风,步伐灵活,快慢相间,刚柔相济。

    逐渐地。

    少年衣衫上蒸腾起了淡淡的白雾。

    忽然“吱呀”一声,隔壁的新宅院一间屋子的窗户打开,一个小少年趴上窗台探出头笑嘻嘻地看着他,“许奕,你啥时候才能晋升蕴元一阶?”

    名叫许奕的少年动作毫无停滞,并无分心,只是随口应了一句,“就在今天。”

    小少年撇嘴,“你每次都说就在今天。”

    许奕道,“那你还每次都问。”

    小少年大笑起来,“你每天清早练、晌午练、傍晚练,却不见长进哩。

    再过一年半载,我都要蕴元一阶了。

    县武院的教尊还常常说起你呢,把你视为榜样,叫我们多向你学,我可不敢学你,学你就完犊子哩。

    哈哈哈。”...

    许奕动作流畅,将一整套长拳打完,收拳而立。

    周围的落叶,无风而动,缓缓移开了四寸。

    他眼皮微抬,看了一眼小少年,调侃道,“你笑起来为何带着一股奶味?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趁着你爹娘睡着的时候,偷偷喝奶了?”

    小少年的笑容顿时凝固,脸色涨红地瞪着他,“我没有!你不要胡说八道,败坏我的名声。”

    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来到小少年的身后,她皱眉地瞧了一眼旁边院子里练拳的许奕,将小少年从窗台上撕了下来,“嘭”的一下关了窗户,紧接着就传出了骂声。

    “跟你说了多少次,别跟这种粗鄙的破落户说话,要是你同窗知道你跟这种破落户有来往,你以后在县武院里都没人搭理你,听明白了吗?”

    明白...许奕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微微摇头,不作理会,重新开始练起了长拳。

    连续练了五遍,浑身布满了汗珠,这才算完成了晨练。

    “县武院传授的这套基础长拳,我已经练的很熟了,可惜没有后续的进阶拳法,只能每天练这个,再加上,没有药膳、药浴这些修行资粮作为辅助,体内元气的增长缓慢。”

    他心里微叹,打水洗澡。

    修行者遵循“蕴元理论”。

    元,即为元气,又叫生命元气。

    生命起始于微末,在母体内孕育,每个人从胎儿期的身体里就蕴含元气,胎儿吸收母体的养分,元气逐渐增长,使得生命力逐渐增强。

    到了一定时期,婴儿呱呱坠地,经历孩童期、少年期,元气一直都是上涨的趋势,直到青年期,元气才会到达巅峰。

    处在青年期的人,元气充盈,生命力旺盛,身强力壮,少病少痛。

    到了中年期,元气就开始逐渐流失了,身体也开始走下坡路。

    到了老年期,元气稀少,身体每况愈下,肌肤起了褶皱、头发稀疏、齿牙动摇,生命力走向枯竭。

    而,修行者通过修炼,让身体蕴含的元气一直保持往上增长的趋势,体内蕴含的元越多,生命力越强,进而量变引起质变,让生命层次得到升华、跃迁。

    体内蕴含的元气达到青年期巅峰的五倍以上,才算达到了蕴元境的第一个阶位。

    “我体内蕴含的元气大概是青年期巅峰的四倍多一点,距离蕴元境一阶,还有一段距离。”

    洗完澡,许奕摸了一下瘪下去的肚子,向厨房走去。

    俗话说,穷文富武。

    学文,比较容易,交得起束脩(学费),买得起笔墨纸砚即可。

    学武,就没那么容易了,不仅学费昂贵,还得吃饱吃好,还要搭配药膳、药浴这些修行资粮作为辅助,才能有所成就。

    作为一般家庭的孩子,学武是一条极其难走的路,但是他却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学武!

    因为这是玄幻世界,以武为尊,还有妖魔诡怪横行,作为一个穿越者,他当然明白实力的重要性,无论如何都要让自己拥有自保的能力。

    走进厨房,移开米缸的木盖,往里面仔细看了看,看见缸底最角落还剩一小撮米...煮粥好像有点不够。

    他考虑了半响,从厨房出来。

    拿了铁钥匙。

    打开院门,走出去,把院门锁好,往兄长和嫂嫂住的古柳巷行去。

    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六年,还小的时候,穿越前的记忆很模糊,跟其他孩童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同样天真烂漫,随着慢慢长大,记忆才逐渐清晰,可能这就是所谓的“胎中迷”,搁谁谁不迷糊。

    穿越前他在大城市打拼多年,在市场营销部当了小组长,付了首付按揭了一套房,还买了一辆二手的保时米,每天朝九晚五,过着忙碌又迷茫的生活。

    这个世界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病故了,父亲也在两年前病逝,他如今只有兄长这一个亲人。

    父亲还在的时候,在街上摆摊算命,收入还算可以,他可以无忧无虑地在县武院里面学武,父亲病逝后,家里没了收入来源,他交不起昂贵的学费,只得从县武院辍学,每天在家自练。

    两年的时间一晃而过,家里彻底弹尽粮绝,只能去兄长那里借点粮。

    在小的时候,兄弟两关系极好,经常同穿一条裤子,兄长结婚后,建了一个新宅,搬出去住了,父亲病逝后,兄长就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了,还打起了老宅的主意,把老宅挂在了牙行,想要卖掉换一笔银钱。

    许奕觉得还算公平,毕竟父亲摆摊算命挣的钱绝大多数都花在了他学武上,留下来的积蓄也是给他了,老宅就当送给兄长吧。

    来到古柳巷。

    一座新宅院的门口。

    许奕抬手,敲了敲门。

    兄长许谦开了门,一看是他,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淡了下来,“你又来我家干什么?”

    “我家没粮了,过来吃个早饭,顺便借点粮回去,麻烦借过一下,谢谢。”

    许奕把许谦横在门上的手臂抬起来一些,弯身钻进了院子里。

    许谦身体微僵,沉着脸道,“挂在牙行的老宅,已经有人询价,等谈好了价钱,你就要从老宅里搬走!

    在坎儿城混不下去,就去别的地方找食吃,天大地大总有能够过活的地方!”

    许奕竖起三根指头,“等有人付了钱,买了老宅,我一定会搬走,我怼天发誓,绝不会赖着不走,哥请放心。”

    许谦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点。

    “奕哥儿来了。”

    一个乌发高盘、肌肤白皙、衣着朴素的年轻女子笑着从厨房里走出来,湿淋淋的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似乎在做早饭。

    许奕略微弯身打招呼,“嫂嫂好。

    你看看我哥,板着个臭脸,好像我欠他一万两银子似得。

    我这才第九十三次过来蹭饭,借粮还是第一次。

    要知道,我哥结婚的时候,我把自己积攒了好几年的压岁钱作为随礼,一个铜板都没留,那可是足足五两半银子加六十五文钱,我经常过来蹭饭只是为了吃回份子钱,很合理。

    嫂嫂貌美如花,容光焕发,通情达理,应该能够理解。

    嗯,亲兄弟明算账,借粮可以另算。”

    柳芸伸手轻轻打了一下旁边绷着脸的许谦,嗔怪道,“奕哥儿才刚到虚岁十六,你这做兄长的怎么这么狠心,把老宅挂到牙行卖了,让奕哥儿住哪。

    等街坊邻居知道了这事,还以为我唆使你这样干,不得在背后戳我脊梁骨,叫我怎么见人。

    父亲病逝前,叮嘱你多照顾弟弟,你就是这样照顾的吗。”

    许谦冷道,“十六岁已经不小了,该学会自力更生,我有自己的家,还有孩子,我每天起早贪黑地干活,也只是勉强养家糊口,顾不得别人。”

    许奕没看出来柳芸已经怀了身孕,连忙道,“恭喜兄长和嫂嫂,我只是过来借一点粮,够吃几天就行,我等下就会去找活干,很快就会还上,绝不会成为兄长和嫂嫂的累赘。”

    柳芸笑道,“你这孩子说什么见外话,家里还有一些银钱,粮也有不少,等下吃完早饭我拿一些给你带回老宅就是。”

    她回身进了厨房,端了三碗粥和一些饼子出来,摆在饭厅的桌上,叫许奕过去吃早饭。

    许奕用手肘碰了碰许谦,“哥,吃早饭了。”

    许谦依然沉着脸,没有理他。

    三人坐在饭桌边吃起了早饭。

    “多吃点,别理你哥,他就这样。”

    柳芸笑着夹了一点拌粥的菜放在许奕碗里,“厨房里,粥和饼子都还有呢。”

    许奕边狼吞虎咽地,边含糊不清地“嗯嗯”两声。

    许谦就着粥吃饼,一言不发。

    柳芸问起,“奕哥儿准备找什么活干。”

    许奕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没什么手艺,唯一的依仗就是学过武。

    前些天,我去了威武镖局、大兴商行和一些大户人家那里,想着能不能在走镖队里当个镖夫,在护商队里面当个护卫,或者给大户人家看家护院什么的。

    可惜,我还没达到蕴元一阶,人家不要。

    我回家琢磨了几天,打算跟父亲一样去街上摆摊算命,先过渡一下,等我晋升了蕴元一阶,再去威武镖局、大兴商行和一些大户人家那里找活干。”

    柳芸怔了下道,“摆摊算命,可不是那么容易。”

    许奕解释道,“我小时候常常跟着父亲在街上摆摊算命,学了一些门道,应该能应付,反正只是试一试,能行就干,不行就再找别的活,父亲遗留下来摆摊算命的东西都还在,不用购置东西就不存在亏本。”

    “啪!”的一下。

    许谦把手里的筷子拍在饭桌上,怒骂道,“年纪轻轻干什么不好,干这种招摇撞骗的行当,也不嫌丢人现眼!”

    许奕又给自己盛了一碗粥、又拿了一张饼子吃,这才开口道,“我不觉得丢人,父亲就是靠着摆摊算命把我们养大,若是丢人,早就丢完了。”

    许谦目光出神,又是沉默了,缓缓拿起筷子,继续吃早饭,不再多说什么。

    柳芸笑了笑,“试试也没错,你还年轻,还没成家,没什么负担,多试试才能找到适合自己的生计。”

    “嫂嫂说的是。”

    许奕点头,也不再多说,专心对付粥和饼子。

    吃饱后,他站了起来,却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笑着。

    柳芸一看就明白了,进屋拿了一些碎银和铜钱还有一袋米,又进厨房拿了一叠饼子给他。

    许奕连说“谢谢嫂嫂”,又神情严肃地拱手,向许谦保证一定会尽快还上,这才扬长而去。

    回到石井巷的老宅。

    许奕把父亲遗留下来的摆摊算命的物件翻找出来。

    最主要的就是平金,也叫算命帆,这等于是招牌。

    其实就是一杆旗子,上面写了算命、看相、看风水、测字、解签等等...着实有点“全能”。

    点齐了家伙,放进手提木箱里。

    他一手拿着算命帆,一手提着箱子,出门而去。

    往父亲以前摆摊算命的地方行去,希望父亲以前的那些老顾客可以捧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