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6 假魂
那枚硬币外框套着银制镂空圆壳,它上头安着个小小的扣眼,穿过这个内孔的是一根光线。
“你跟我导师什么关系?”
这世上长得像的人很多,即使是同模子刻出来也不稀奇,但后者或多或少涉及不同寻常的关系。
“他是我,但我不是他。”
光线贴在陶叶的肩膀上,色泽忽明忽暗,他望着陈闲,颇有感慨道:“他原以为你会是他最出色的毕设,现在看来,有可能是张草稿。”
“你好像在暗中监视他?”
陈闲隐隐约约察觉到他们可能不是一伙的,巫域境出现的那个人是他熟悉的陶导师。
他还是想不起那座城堡在哪里见过,与萨米·马尔城堡相差甚远,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绝不是人界能见到的东西。
这时外面突然爆发嘈杂混乱的闹声,陈闲回头时就发现希罗·唯踹开那两只雾影,他带来的几队人马与周边无数涌上来的石柱符文打成一片。
禁锢陶叶的封咒随着这些入侵者的到来而开始有些松动,他动动手指,在完全松开手掌的刹那,他猛地抬头,眼底戾气横生。
陈闲趁着间隙回到原身,并朝希罗·唯打暗号,后者甩来一连串巫咒缠在他的手腕上。
他屏声敛息,破晓剑在其强大意念下挣脱陶叶的控制,几十块银片咻咻地从圆球外层剥离开来,眨眼间,裂口开满水滴表体。
剑身重塑,稳稳当当地握在陈闲手里,他轻轻一挑,便找到那个奇异空间最致命的缺口。
下一秒,剑尖直抵陶叶心脏,整个过程雷厉风行,抢先扼制即将重获自由的咒器使者。
球体迅速干瘪下去,木制藤杖替陶叶挡住第一剑,代价是裂成不规则的两半。
上空传来轰隆隆的声音,陈闲发觉自己陷入一种沉重的大阻力,他余光瞥向那些国安会成员,所有人的肢体动作都像按慢倍速般变得笨重艰难。
莱恩科斯·祖德感觉胸口压着块巨石,连呼吸都堵得慌,四周的气流从各处挤压他,明明身旁空无一物,却前后左右都是避不开的高压城墙。
那些符文却开始变得更加狂躁不安,雷电包裹着它们,在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场伸出锋利可怕的触角,疯狂地侵蚀那些人的肌肤。
国安会会服采用的是特殊材质,冬暖夏凉是基本属性,其防爆程度远超普通遁甲,能毫发无伤地承受中低等异能。
“撤退!”
希罗·唯不再恋战,指挥队员往后撤退,不是他低估这片阵地,封锁上古巫咒器的力量,只有十议院才能真正扛住这些攻击。
他从灵器总部那座后山山脚下发现了陈闲学着当初他在小黑市所作的标记,跟着那些线索又重回到老宅,却没想到这里才只是上半场。
如果陈闲不是上古巫咒器的主人,他们这波人估计得跟着陪葬。
于是他赶紧在逃亡路上逮住莱恩科斯·祖德问个究竟,“你们怎么还没弄到巫咒器?”
莱恩科斯·祖德摆摆手,他们退出圆形图印几米远后,那些符文就消失了,似乎不想赶尽杀绝。
“一言难尽。”
“那说多几句。”
……
他们两人齐齐往后望去,发现陈闲正跟那个黑袍使者拼命交战,彼此不分伯仲。
但他们都知道,那人不是在放水,而是放了整个时空大洋。
“你学过剑术?”
当剑锋偏过陶叶的喉结时,他微微躲过,姿态优雅,仿佛这只是孩童间的闹剧。
“这是本能。”
陈闲并没有因为对方频频躲过所有招式而泄气,他与破晓剑越来越契合。
“你们似乎不想杀我?”
“因为没必要。”
几声巨响炸在陈闲身后,剑再次断成两半,陶叶一声咒语将落下的残剑拾起推进陈闲的心脏部位。
这一幕让场外看戏人员有些心惊胆战,巫袍褪去的瞬间,陶叶的脸彻底曝光在众人眼皮底下,希罗·唯差点有些失控。
“老哥的心脏应该在右边。”
作为看过检测报告的知情人员,莱恩科斯·祖德毫不担心他老哥会一剑毙命,他转头请教希罗·唯,“唯组,我们就这么干看着?”
目前他并不排斥这个看戏身份,但战况属实不容乐观,要是希罗·唯能够加入,或许他们能撑到第二轮救援。
“他要想杀我们,你早就成灰了。”
希罗·唯示意莱恩科斯·祖德往后瞧,他们身后的队员不知何时变得非常安静,目光涣散。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个半灵体还能安然无恙?”
半灵体这三个字已经很客气了,希罗·唯就差把战五渣安在隔壁这位后知后觉的脑门上。
此时莱恩科斯·祖德却又把目光聚在中央战场上,很自然地略过希罗·唯的疑惑。
破晓剑确实没有直击陈闲的心脏,但意外震到利普·多提,它捂着脑壳,满地打滚,许多不属于它的记忆接踵而至。
“看来你是真的忘了。”
陶叶稍稍往后退开半步,他能看见利普·多提,这只可怜的老巫像条死鱼般趴着思考人生三大哲学问题,它似乎很痛苦。
“你是不是知道它的那半边魂在哪?”
陈闲拔出残剑,奇怪的是并没有血柱喷射而出,只是脸色苍白。
“我不知道。”
这是实话,他是上古巫咒器最杰出的使者,陈闲能进来,纯粹是因为身上流淌着暗神的鲜血。
至于那群小喽啰,陶叶余光扫过场外那十几个不知好歹的成员,有些吃惊。
陈闲利用失神所仅有的两秒时间,一剑割裂那根光线,将手伸向那枚硬币,与此同时,希罗·唯抓住机朝陶叶脑壳开枪。
那枚硬币落入沾满鲜血的手掌,银制外壳瞬间散去,陈闲终于看清它的真面目。
子弹没有打中目标对象,而是从那两人的面前穿过,而后在半空脱下衣壳,爆出巫咒符号。
陈闲在陶叶那双不可置信的黑眸中见到了曾经的自己,他铿锵有力地念着那句刻在记忆深处的咒语。
那是一首童谣,一首只有他听过的童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