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珠穆沁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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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神灵无处不在

    锡林浩特火车站,出站口,一个黢黑黢黑却又精壮的小伙子,穿着一身蓝色蒙古袍,将一块底色为骚粉,白色粗体字,一米多宽,上面写着:“奉小主之命接高云回家”的牌子举过头顶,左右摇摆着。

    黢黑的脸,1米8的身高,骚粉的接站牌,简直不要太醒目。过往的人投来惊讶的眼光,脸上憋着笑。

    我走到小伙面前:“哈斯是让你来接站的还是来看演唱会的。”

    小伙上下打量着我,笑嘻嘻地收起接站牌,把牌子夹在胳肢窝下和我握手:“你好,我是新娘未婚夫的好哥们,我叫巴雅尔,你也可以叫我汉语名字,喜子!”

    “噗......喜子。”我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伸出右手道:“你好,我叫高云。”

    巴雅尔:“你是蒙古族?”

    我摇摇头:“不是,怎么了?”

    巴雅尔:“我们有很多蒙古族姑娘也会起名叫高云,汉语的意思是娇艳。”

    我:“哦......这样啊,那还真是巧了,我是汉族,只不过姓高名云罢了。”

    巴雅尔是个大话痨,一路上小嘴叭叭的说个没完,本来想在车上眯个囫囵觉,耳根子却一刻也不得清静。

    “听哈斯说,你也是内蒙的,以前来过这边的草原没有啊?”巴雅尔似乎能感应到我的困意,在我瞌睡的马上要失去意识时,总会找一些问题来和我互动,我真的会谢。

    抬眼望去,我们已经驶离了公路,车子在草原腹地前进着。

    看着他一脸热情,我也不好意思不理他,深深叹了口气,从包里摸出一根烟点上,打算醒醒神和他唠一会:“以前没来过,你也知道,从内蒙中部来趟大草原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巴雅尔点点头,然后伸出手:“给我也来一根嘛。”

    我愣了一下:“不好意思,不知道你也抽烟。”

    巴雅尔笑笑:“没关系。”

    我看着他双手松开的方向盘,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也没再看路而是盯着打火机的火苗,脚下踩着的油门却丝毫没有要减速的样子,心里有点不安道:“要不我开会儿,你歇会儿?”

    巴雅尔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你是草原上的客人,怎么能让你干司机的活儿呢!”

    看他成功点燃香烟后,我呼了口气,担忧从脸上散去,巴雅尔好像看出了我的顾虑:“你放心吧,我车技好着呢,这条路也熟悉的很,我闭着眼也能开回去。”

    我瘪着嘴点点头,向窗外望去,远处的一座敖包逐渐靠近,正在由小变大。

    巴雅尔:“你知道吗,我们蒙古人自古以来会把一切万物都看作神灵来崇拜。你别看那敖包用一块块石头蛋蛋堆起来毫不起眼,像假山一样,在我们心里却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神灵。”

    我知道,敖包在牧民的心目中,象征神在其位,世袭传颂。且一般位于高坡或丘陵之上,形状多为圆锥体,高达数丈。从远处看,真好像一座座尖塔,傲视苍穹。

    巴雅尔继续说道:“按照我们的传统习俗,每逢外出远行,凡是路经有“敖包”的地方,都要向敖包参拜的。”说罢,他将车子驶向敖包。

    我:“参拜?是怎么个参拜法?”

    在我的印象里,只留存着一些关于祭祀敖包的、零星的、片面的记忆。尽管记不起具体流程,但感官上传达给我的,那是一场很盛大的活动,浩浩荡荡的人马、繁杂谨慎的流程、五颜六色的绸布。对于敖包参拜还真是不了解。

    巴雅尔:“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总之一定要虔诚。一会你就看着我,我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车子停在距离敖包三米外,我跟在巴雅尔身后,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巴雅尔停在敖包前,绕着敖包走了一圈。

    我也跟在巴雅尔身后绕着敖包走了一圈。

    巴雅尔跪在敖包前双手合十。

    我也跪在敖包前双手合十。

    巴雅尔用蒙语念叨着什么祈祷的话。

    我......

    我根本就不会蒙语,只知道赛白努是蒙语“你好”的意思。

    巴雅尔很快说完一长串参拜的话,而我还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来得及说,看到巴雅尔起身,我也就跟着站起来。

    !!!

    这货什么时候把那块骚粉的接站牌拿上了?

    正当我还打算继续模仿着巴雅尔的下一个举动时,巴雅尔已经将牌子立在敖包边上,又拿几块石头围压上。

    “奉小主之命接高云回家。”巴雅尔指着牌子上的字说完,指向敖包正对的远方,“呐!看道那边的蒙古包没有?我们马上就到家了!”

    我顺着巴雅尔指向的方向远眺着,确实有星星点点的白色矗立着。

    巴雅尔又在敖包上添加了几块石头后,挥手示意我上车。

    扎好安全带,我看向驾驶座的巴雅尔:“我记得有关于敖包的活动和仪式好像没这么简单呀?”

    巴雅尔点点头:“确实没这么简单,不过很快,你会在哈斯和必勒格的婚礼上参与一场盛大的敖包祭祀。我刚才参拜的时候很虔诚,过程简单化了很多,但是神灵一定会感应到。”

    “你会不会觉得我们很可笑?”巴雅尔顿了顿又问道。

    我摇摇头,也收起了刚才的漫不经心,端正了态度,认真地回答他:“不会,反而我很尊敬你们这样的传承和习俗,人类应该敬畏未知的一切。”

    巴雅尔严肃认真的点点头,表示赞同我的说法:“其实,在我们蒙古人心里,草原上的神灵无处不在,他们可以是蓝天、是白云、是大山,可以是茫茫草原上的一颗小草,是一条经旗或绸布条,也可以是敖包上的一块石头。”

    巴雅尔虔诚的态度让我对他刮目相看,我的内心也随之涌动,在这广袤无垠的草原上,一切都是那么明亮、那么干净,打开车窗,我将半个身子探出去,感受着风穿过每一缕发丝的清爽,巴雅尔放慢车速,似乎也是想让我把这草原上目光所及的一切,都牢牢记在脑中、刻在心里。

    被风吹了好一会,我感觉自己身上的尘埃都被草原上清甜的风吹干净了。

    回到座位上,巴雅尔又恢复了笑嘻嘻的状态,不停地叨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