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旅途愈发靠近世界的中央，周围的怪物也愈发强大而密集，倒是没有遇到如同之前那头古龙一般过分强大，甚至还能再堕落成怪物之后还能保持原有形态的个体，但那些成群结队出现的黑雾一般的怪物却变得愈发强大，在接下来数年的征战中，即便莱茵已经成为第八级别的戴冠者，也依旧显得有些吃力。

    “隔断位面的世界泡都是这样的吗？这一个会不会有点过于离谱了？”洛河又一次变成了毛球的形态，如今的他不再是只能灰溜溜的带着莱茵跑路的逃亡载具，而是能够和莱茵并肩作战的战友……当然，遇到力不能及的级别的敌人的时候依然会带着莱茵跑路就是了。而也因为他不断的耗费力量投入到战斗中去，所以力量耗尽变成毛球的时候也越来越多。

    虽说莱茵的那个观念有一定的道理，在这种面临生死的实战之中的确能够磨炼战斗的经验，但对于洛河而言的收益并不算太过明显，毕竟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变成不定型的本体然后随心所欲的挥洒力量而已，而且这些怪物的厮杀更偏向于本能，没有任何技巧可言。而这样的怪物杀起来也不像杀人那样有明显的心境变化，就好像单纯的清扫垃圾一样，并没有多少实感，所以这些年下来洛河除了体内的神秘要素总量获得了提升之外，再就是一些聊胜于无的驱动自身本体的经验，除此之外就没多少长进了。

    而让洛河疑惑的点在于，这个世界是否过于残酷了。如果是世界泡意志为了【戴冠者】准备的副本，这强度是不是有点过头了？要知道这些莱茵本身的战力属于超模级别的，虽说三个大级别的超凡者有着质变的区别，但是莱茵的言灵数要多出两倍，而且因为他本质异常的原因，所以对于普通超凡者而言几乎是一生之敌的追在身后的精神污染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威胁，相比之下还是来自忒雯丝的侵蚀更要命一点。

    即便是这样的莱茵，现在也依然无法保证能够在大量怪海的情况下全身而退。他们能够如此从容还是得靠着洛河的“时空漂游”，换句话说，莱茵和洛河这种恰到好处的强大组合，才能够在这个世界泡中较为从容的去完成安排的任务，也就是前往世界中央。而倘若是其他普通的超凡者，根本没这个实力能够走到这一步好吗。

    “哪怕十分离谱，世界泡意志安排的就是这样。”莱茵捏着烟盒有点烦躁，他抽的烟都是用特殊的材料和手段的制作的，在这个荒芜的世界并不存在原材料，也没有配套的制作台，哪怕他平日尽量克制节俭了，也早就抽光了所有的存货，毕竟这都将近半个世纪过去了，“世界泡意志本身也并非是什么为人类服务的奴隶，或者说世界泡本身也不能算是一种生命，这样的存在，哪怕诞生了拥有足够智能的意志，也不能将其当做人类来考虑。

    “理论上，世界泡意志只负责安排一条足够清晰的，并且的确能够被解决的道路出来。至于需要怎样的能力和资格，亦或者用什么投机取巧的手段，只要能够完成目标就可以了。”莱茵伸手摸过下巴，魔力附着在指尖，凌厉的如同刀锋一样，将凌乱的胡茬修理干净，“换句话说，如果有【戴冠者】的团队能够相互配合，让所有人规避掉所有探知，完成真正的隐形，那么一路上不会和任何怪物起冲突，便可以相安无事的进入到核心地带。

    “问题的解法从来都不只有战斗和暴力一种，更别说依托于【言灵】体系，不受途径限制的超凡者，能够使用出来的手段千变万化，总有一条道路能够抵达终点。更何况，就算直到最后也无法完成使命，那最多也就那样而已。隔断位面是现世的一层缓冲带，但隔断位面的体量无比庞大，一个世界泡只不过是沧海一粟，就算完全被侵蚀了，对于已经算是债多不愁的现世，影响也不是很大。”

    洛河沉默了几秒：“怎么感觉好绝望啊……就好像一切的努力都不过是徒劳。”

    “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莱茵点了点头，“按照十三贤者授予的知识，当古神从沉睡中苏醒，便是属于人类的末日到来之刻。而古神的苏醒是一种必然，或者说祂们此刻沉睡的状态才不正常。所以人类的末日终将到来，而我们能做的，就是不择手段的、拼尽全力的、一点一点的将这个末日向后推迟罢了。”

    洛河：“……那还真是绝望的末路啊。”

    “至少他们努力过了，我们也努力过了。生活在那样一个和平世界的你大概无法完全理解吧，对于知晓这个世界真相的那一群人来说，这的确是一个看不到任何希望的世界。”莱茵将烟盒收起来，“但现世仍有无数人立下契约，遵从使命和责任，升华成为【诞生者】，狩猎侵蚀至现世的怪物；无穷无尽的世界泡中也仍旧有更多的【戴冠者】或独行或组队，面对千奇百怪的灾难也没有停下抗争；而当自身也变成一个庞大的污染源的时候，【诀别者】也会一往无前的去往世界暗面，斩断和现世的所有牵绊，堕入最深层的黑暗。

    “我们或许无法真正阻止末日的到来，但至少我们也曾为之奋战到最后一刻。我们并不是在永夜中鏖战，期待黎明的到来；我们只是在黄昏中点燃自己，推迟永夜的到来。”

    一亿年后的世界从荒芜逐渐变成怪海，一亿年前的世界则从生机勃勃变得荒芜。

    “真是可怕的地方啊，景象一成不变，有的时候看到和昨天一模一样的景色我都怀疑我是否真的在前进，还是被某种术式困留在原地。”女人脱下了斗篷，在这荒无人烟的地界，她并不需要这个东西来遮掩来自同类的恶意。

    “真亏了这样你还能笑得出来。”洛河趴在一旁，某种意义上来说，一亿年前爱丽丝的旅途艰辛而又疲惫，而一亿年后洛河的旅途又何尝不是如此。在这一刻，两人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共鸣。

    “因为虽然是没有生命的世界，但是有你啊。”似乎说这样的话会害羞，爱丽丝别过脸去，“有你在的话，我会很安心。”

    “啊啊，确实。”洛河看着女人的影响，像是舒服的猫咪一样眯起眼睛。尽管在这怪物密集的地区，和爱丽丝的“相逢”意味着随之而来的恶战。但每当看到这张熟悉的面孔，洛河才感觉自己的旅途是有意义的。

    不是为了拯救世界，不是为了回到现世，只是单纯的想要和爱丽丝见面。这大概是他在这个荒芜的世界中，唯一的慰藉。

    没有晨昏变化的世界，一成不变的景象，永无停歇的战斗。时间在这里仿佛停滞，即便是有着绝对时间感知的洛河和莱茵，也逐渐不再去铭记这段旅途到底花了多久，因为那种东西毫无意义。

    “哎呀，这个也被你找到了吗？”女人站在清澈的湖水中清洗着身体，一亿年后的山丘在一亿年前却是一处深潭。似乎是有些害羞，她蹲下身子让湖水没过肩颈。荡漾的水波为那窈窕白皙的胴体增添了几分朦胧。

    洛河眨了眨眼睛，先是扭头看了一眼不知何时背过身去的莱茵，才满意的放下手中魔力凝聚而成的断刀，坐在岸边看向爱丽丝。

    “不要看这边啦……”魔女羞红着脸将半个脑袋沉到水中，似乎有些郁闷的吐着泡泡。

    “让我康康。”洛河歪着脑袋感觉有点好笑，毕竟这是魔法记录，并不是什么幸运色狼的偶遇，换句话说爱丽丝刻意把这一幕记录下来，本就是让人看的不是吗？另外不得不说，也不知道是不是所谓的魔女或者魔法有某种特殊功效，爱丽丝的身材和体态是洛河见过仅次于忒雯丝的尤物，当然这个评价也包括他上辈子从各种文娱作品中接触过的那些女人。

    “噗嗤~”魔女轻笑着，挥手之间为自己披上一层白色的长衫，站起身来走到岸边。可这样一来，那被浸湿的长衫变得几乎透明，这种半遮不遮的姿态反而更加有魅力。她贴着洛河坐下……似乎从某个时间开始，魔法记录中的魔女的互动便不再以身为“勇者”的莱茵为锚点，反而转向了洛河，就好像魔法纪录本身拥有一定的智能，会按照情况选定互动对象一般……可这是不可能的。

    爱丽丝任由洛河上下欣赏着自己的身体，可她脸上盈盈的笑意却逐渐变得失落：“那个，抱歉……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这只是记录的留影，只有影响和声音这种虚幻的东西，无法触碰、拥抱、拍肩，通过肢体触碰来传递情感。

    纤细的双手环绕在少年身上，却只是虚无的影响，没有任何实感。

    耳边的啜泣中，传来包含复杂情绪的呢喃：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