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测到卡尔厄斯博物馆，勇者大人可以在此了解这个世界的历史和文化。】

    ……

    【检测到奥威尔拍卖行，勇者大人可以在此买到任何想要的东西——只要拥有足够的金币。】

    ……

    【检测到兰妮大剧院，勇者大人可以在这里欣赏皇家乐团的精美演出，若是赶上“黑荆棘剧团”巡演的日子，还能够和那位稀世的歌姬殿下握手。】

    ……

    【检测到冒险者公会，勇者大人可以在这里招募合适的队友，接取任务换取酬劳，或者发布委托来达成目的。】

    ……

    【检测到……】

    ……

    那之后过了多久呢？

    在这个已经毁灭过后一亿年的世界，在这个到处都充斥着灰白色沙漠的世界。一大一小的身影漠然前行着，呼啸而过的风卷起长袍残破的下摆。所到之处皆是如同坟墓一般荒凉的地界，入眼之物除了那黑色的不定型体的怪物，就只剩下看不出痕迹的残垣断壁。

    号称容纳世间万物汇聚文明历史的博物馆，只不过是一堆看不出样子的残破石块；号称只要有金币就能够买到一切都拍卖行，只不过是一片露天的荒地；号称美梦之乡的恢宏剧院，看上去就像是怪异的巨石滩涂；而所谓的冒险者公会，已经连一丝一毫的东西都没有留下，只有一片彻底的荒芜。

    这个世界已经死了，就连法则都已经彻底崩坏。天空永远是阴沉着的，也永远都不在存在昼夜交替。时间的法则在这里毫无意义，因为这里根本没有年月日的概念，而那千篇一律的景象以及毫无认知锚点的环境会扭曲掉人对时间点认知。若不是莱茵和洛河都有着和时间相关的力量，他们恐怕也会迷失在这彻底的荒芜之中。

    “莱茵……如果我的感知没有错的话，已经过去十年了。”洛河的声音有些沙哑，特尔修斯终归是古神缔造的种族，它们在创立之初就没有寿命的概念，因此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理应能够永恒的存在下去。但他毕竟还是人类的灵魂，人类的精神在这种状态的折磨下很难坚持下去，毕竟他原本只是个普通人，又不像莱茵那样有着良好的家教和专业的训练。

    “确实，准确的说，是十年零二十一天。”莱茵的声音就比较平淡了，毕竟是熬过了漫长的几百年人生，他的意志和精神早就抵达了非人的一侧。所以在这种什么都没有的环境中长途跋涉，也不过是小意思。但对于洛河来说，十年的光阴已经快要抵得上他的三成人生，而他的人生经历有十年都在这个极具精神压力的世界度过了。

    “……这个世界还真他娘的大啊。”洛河嘀咕道，虽然两人的速度并不慢，而且在较为安全的区域，洛河也会现出原形驮着莱茵赶路，但即便如此，十年的光阴仍然没有让他们走遍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更何况，周围的景象大同小异，灰白色的沙漠更是千篇一律，在这样的环境中，人对于世界的感知都会变得迟钝起来。

    在对于洛河来说漫长的十年光阴里，唯一的慰藉大概就是从那个勇者助手系统中传来的声音。这个系统的作用倒的确贴合它的名字，作为勇者的助手辅助勇者成长。这个系统显然是这个世界的文明制作出来的，某种意义上是和勇者召唤系统配套的东西，其作用与其说是辅助，更像是导游。他们将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信息都录入到了这个系统中，而系统则检测周围的环境，给勇者相应的指引。

    比如想要武器装备就会推荐合适的商会，想要药品道具就会指示有实力的炼金工坊，想要赚钱就会引导去冒险者公会，想要享乐也会介绍陶冶情操的娱乐场所。

    【勇者大人的使命，便是在贤者协会的帮助下游历诸国，不断成长，根除邪魔，跨越“永恒终焉”，拯救世界和文明。】

    是的，这个系统只不过是个导游，真正能够让“勇者”获得成长的，是这个世界内的一切，炼金工坊、武器工厂、冒险者公会、贤者协会……可这一切都一切都不在了，一亿年前就不在了。只留下了一个能够检测信息的导游系统，又如何能够让应召而来的勇者获得成长呢？

    “时间啊……”洛河叹了口气，隐约记得前世有过类似的番剧，文明毁灭之后，待机已久的接待机器人在废弃的天文馆重启，将前来调查的废土行者当成客人招待之类的事情。若是那个死板的系统拥有灵魂，那么想必在它的眼中，这个世界仍旧是那最繁华的样子。

    在洛河眼中只是废墟的荒芜之地，在系统的认知中仍旧是那值得为之自豪的繁荣文明。

    这个世界的法则已经死去，所以也没有晨昏的交割，也是借由这个原因，那个掌管莱茵和忒雯丝交替的遗物骰子，在这个世界的法则下无法发挥作用。整整十年期间洛河身边都没有换过人，对此洛河多少是有点遗憾的。

    毕竟在这个糟糕的世界，周围的一切对于洛河这种原本还算是正常人的精神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而莱茵那种沉默寡言大多数时间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的人，对于洛河而言跟周围的环境压迫其实没什么区别。在这种毫无交流可言的环境中，是足以把人逼疯的。莱茵那强大的意志和精神可以忍受这种孤独的寂寞，但洛河不太行，以至于随着时间都流逝，他的性格都开始变得有些跳脱。毕竟如果在这种孤寂的世界，如果自己都不能发疯，那一切都会陷入死寂。

    对于洛河来说，现在唯一的慰藉，大概就是走到某些地方，触发那个“勇者助手”系统的提示，然后根据系统所说的内容，去想象这个文明曾经的辉煌。

    这确实是一个辉煌的文明，甚至还是一个魔法文明，他们将自己的家园建设的足够富足繁荣，这片大地上兴起了大小林立的国家。他们钻研的魔法已经近乎触摸到法则的边缘，也正因如此贤者协会才能够打破世界屏障从外侧召唤来自异世界的勇者……至少他们是这样认为的。

    但在十三贤者的眼中……甚至于在来此地执行任务的超凡者眼中，这只不过是一个沙盒里面的NPC的话本故事而已。

    十年的时间里，莱茵不断猎杀着那些漆黑的怪物，但他们的数量却好像永远都看不到尽头。在已经死去一亿年的世界里，没人告诉两人这些怪物的真相，它们从何而来，是否存在某种习性，目的又究竟是什么。没有人知道，唯一能够知道的是，通过莱茵那【审判】的言灵判定，这些怪物身上背负着浓厚的罪孽。

    毁灭文明的罪。

    莱茵就如同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将这十年的光阴用于猎杀和成长。此刻的他已经在命定之章上铭刻了十二个言灵，已经抵达了【诞生者】的极限。若是想要更进一步，便会继续迈入全新的阶层，那便是【戴冠者】。也正因为他那远超常理的强大，两人才能够在这到处都充斥着无穷怪物的世界继续前行。

    莱茵可以一成不变的保持这个状态继续成长，但洛河的心态已经快要抵达失控的边缘。

    如果这该死的世界再不出现哪怕一丁点的变化，那么审判的利刃很可能会指向同行者。

    幸运的是，在两人来到这个世界泡的第十二个年头，变化终于还是到来了。

    【检测到残余的魔法记录，是否读取？】

    那一直只是一个在废墟上回忆辉煌的导游系统，终于发出来和以往不一样的声音。

    “魔法记录是什么？”洛河瞪着一副死鱼眼看着莱茵，当然了莱茵不可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那系统就绑定在莱茵身上，无形无质。

    【魔法记录是魔法师们利用魔法将某些特定的信息保存在印记中，以此来供给他人读取的保存手段。其信息可包含文字、声音、影像、坐标等一切相关情报。】

    洛河看向莱茵，莱茵点了点头：“读取。”

    【读取成功。】

    周围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再是那看不到头的灰白色荒漠，但也没有好到哪去。古旧的木质房间堆满了杂物，只有小小的天窗有一束光投下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灰尘。女孩裹着单薄的被单，在光的另一侧瑟瑟发抖。

    “您……您好，我是爱丽丝……他们都叫我魔女。”女孩的嘴唇颤抖着，眼中带着卑微的局促。明明只是一段记录，在时间的另一头，女孩使用魔法记录的时候，她的对面空无一人，但她仍旧展现出如此的状态。很显然，她平日的生活并不尽人意。

    “你好，我叫洛河。”栗发的少年扬起嘴角，似乎一直以来盘踞着的压抑全部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