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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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凶案

    两杯清茶,烟气袅袅。

    “……金丹之道,铅汞之妙,火炼而愈真,得一真金性。

    内炼之道,亦在于此。

    汞从砂中出,离南方母胎,归东方甲乙木,震卦,为青龙也。

    银从铅中出,离北方母胎,归西方庚辛金,兑卦,为白虎也。

    人有三宝,曰:精气神。

    精者,黑铅也!真气者,真铅也!元神者,丹砂也!”

    大多是微德道人在讲,阳正端坐在蒲团上,认真听着。

    说起来,阳正的师父阴虚公修行也是先天,按理来说,寿命较久。

    阳正也曾询问过,只是阴虚公并未多说,只是言说坛法反噬,折了寿数,幸亏祖师庇护,勉强在人间多挣扎几年。

    尽管师父没说,但几年过去,小天山城这样的小地方,又能有什么秘密呢?

    说起来这事,也和那棺材铺的老板有关系,就是僵尸那事,残害了当地不少性命。

    阴虚公在山野奔波几日,开坛降尸的时候,被人暗伤,坛法被破,险些身死。

    若不是身上有几件法器傍身,只怕已经被僵尸残害,身如破漏,难以积蓄生机。

    几年来,恩师虽偶有托梦绶艺,却多是传授术法,金丹之道,倒是很少谈及。

    微德道人所说的金丹理论,对于阳正而言,颇有益处,令其联想到了小天师一脉的两门坛法。

    阳罡神煞九雷诛邪法与阴煞神罡飞剑斩妖术。

    转心归肝,震卦,雷法,青龙。

    转肾归肺,兑卦,飞剑,白虎。

    此时,与这金丹修行的理念两相对照,一时间,有了颇多明悟,修行之道,虽称众家,颇有相通之处。

    “师父师父!不好啦!”

    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响起,紧接着门外有些喧嚣声。

    微德站起身,阳正紧随其后,等到将门打开,便见着十几个道童都在院子里,见着师傅出来,便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你是说有人倒在了咱们落青观大门外面?可受伤了?”

    微德道人听了一阵,便向客房方向过去,屋子里倒是只有一两个人,阳正也认识,这两人都是微德的弟子,年纪与他仿佛。

    “平真,平念,如何?”

    金丹修行,难免了解些医术,此二人医术至少比阳正精深许多,故而微德便直接询问起来。

    “此人无碍,只是饮酒过甚,又徒步劳累,出了汗后,受到惊吓,染了风寒。

    观内也有药房,我抓服风寒药,再增添味安神的药进去,用药过后,修养几日也就无事了。”

    平真如此说道,而后便走到桌子旁坐下,铺开一张纸,磨墨,开始书写药方。

    平念则走到微德身前,眉头紧锁,指着陆爻,低声言语着什么,微德听了也是眉头渐紧。

    “既有此事,明早还是报官的好。”

    “弟子明白。”

    阳正站在门口,倒是并未进屋,等到微德道人从房间出来,两人说了几句话,阳正便回房休息了。

    至于陆爻之事,既然微德道人未曾言说,倒也不必探究清楚。

    第二日清早,观内的人便早早起床,净手,净面,然后到大殿开始早课。

    落青观所供奉的神像,是吕祖。

    金丹道分为内丹与外丹,其中外丹传承悠久,古时所谓的金丹修行,多指炼服外丹。

    而后吕祖降世,幼年即慧,文采斐然,初为文吏,后登青云。

    二十三岁那年,吕祖经蒯川渡河,遇舟叟奇人,此人髯过于腹,袒胸露乳,在舟上数问吕祖,吕祖渐悟。

    此后,吕祖辞去官身,入山修行。

    几年后,吕祖出山,仗剑天下,斩妖伏魔,除恶扬善。

    最后在蒯川讲道,讲道三日后,有白虹异象,天门大开,得道飞升。

    而吕祖所讲的道,便是内丹道,许多内丹修行的道人,都供奉吕祖为祖师。

    此外,吕祖身边有两个道童,名为:清风,明月。

    后来也修行有成,得道飞升。

    故而观宇供奉吕祖时,往往也会在左右供奉清风,明月的神像。

    落青观便是如此。

    阳正客居在此,也是随同着诵起早课来,便是晚课也是要一同诵读的。

    对于阳正来说,早晚课算是意外之喜,早课所诵读的是《吕祖大丹经》,晚课诵读的是《纯阳子说龙虎经》,虽都是后人根据吕祖丹说理论造就,但两本经书,都是纯正的金丹学说,虽然基础,阳正却颇有所得。

    早食刚过,观内便开始忙碌起来,众人各有各自的事情去做,扫洒庭院,砍柴,采药,垦田,修缮等诸多杂事。

    这些杂事并不急切去做,忙碌之中,却也有几分悠闲,读经饮茶,岁月静好。

    阳正在庭院中静坐,不时翻动手中书页,若有所得,便有几分欢喜。

    平念从山下回来,身后跟着几位捕快,进了观内,便直向陆爻所在的客房过去。

    不到片刻的功夫,几个捕快便押着陆爻走了出来,陆爻大呼冤枉,风寒未愈,整个人没什么力气,几乎是被拉扯出来。

    微德出面询问,捕快们倒是礼敬。

    “道长,昨日此人与张青在酒楼饮酒,酉时末,二人结伴离开。

    今早有人发现了张青的尸体,陆爻此人或为凶犯,奉命捉拿。”

    平真将准备好的药递交过去,顺便叮嘱了捕快几句。

    “二牛,陆家也算当地豪绅,需留几分体面,若无铁证,勿要冒犯。

    风寒药我已抓好,每日早晚一副,三日即可痊愈。”

    “成,我收着。你放心,陆爻这人胆子没那么大,说不定今天人就放了。”

    长青镇是个小地方,年纪相仿的人,总是差不多熟识,大都能牵扯些亲戚关系。

    此时说上几句话,捕快们很快就带着陆爻离开了。

    阳正重新将目光移回手中的书上,而后抬起头,与平念四目相对。

    “道兄,可是有事?”

    平念神色颇有犹豫,欲言又止,而后缓缓说道。

    “张青的后事,张家老太爷准备交由落青观。

    此类事宜多由我与师兄负责,听闻道友乃是敛骨一脉,不知能否相助?”

    阳正眉头轻挑,略觉错愕,此类事宜,依照过往即可,各地丧葬事俗,未必相同,何必寻他这个外乡人?

    心思急转之间,突然有所了然,做事需有名,敛骨亦如此,平念这是借着落青观在当地的名声,在丧葬之事上,替他做名。

    “好,此事便烦劳道兄提点。”

    平念似乎松了口气,连道好说好说,而后便拿起扫帚离开庭院,不知去何处打扫去了。

    师徒三人倒都是心善的,这次可是承了人情,阳正心思转动,看起书来,也是思绪纷飞,难以专心。

    “心性修行还是不够啊!”

    阳正一声叹息,干脆将书放下,准备出观到山中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