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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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一元居

    这个问题,最终还是得到了解决。

    南宫晏拍着胸口表示,饷银折算成酒食,只要你到了州府,他来安排人,保证你吃饱。

    阳正感觉有些羞愧,因为他确实心动了。

    最后,加入铜枭这事便敲定了。

    只是南宫晏也说了,接下来能不能加入铜枭,还得走一趟流程,南宫晏要写一封信,递交给上级审核。

    审核通过后,信件要发往户部,由户部确认信息后,发还铜枭,再由铜枭到地方上核查身份。

    铜枭确认无误后,要将核查经过写下,备档留查。

    此时,铜枭将为新人确定代号,制作腰牌,并发放铜枭面具,以及制式兵器。

    而后将腰牌以及代号,报备兵部,之后每月就可以在地方上拿到饷银了。

    “一般来说,只要身份上不牵涉到逆党,朝廷大员。

    都是可以通过的,只是需要几年的秘密培训,在培训完成后,铜枭会为你制作一个新身份,新名字。

    一般来说,这个新身份会一直使用下去,直到你身份暴露,或者完成了某些任务。

    你的情况特殊,可以先做事,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会处理。”

    南宫晏拍了拍阳正的肩膀,似乎在说,一切有我。

    阳正却感觉自己好像误上了贼船,一时间,头脑乱的很。

    冷静下来后,阳正看向南宫晏,问出了放下他最在意的一个问题。

    “所以……这几日你带着我,到底要做什么?”

    南宫晏先是沉默,眉头皱起,紧接着缓缓舒展开。

    “其实……我也不清楚。”

    阳正瞪大了眼睛,南宫晏一脸无奈。

    “我在这座城待了两年,这座城是什么样子,我很清楚。

    所以,我很确定,这座城里现在一定发生了什么。

    我最怀疑的地方有四个,一个是咱们脚下这个院子,一个是那家新开的酒楼,一个是酒公的酒庄,一个是我每日出入的县衙。

    值得怀疑的人就更多了。”

    “我还以为,你们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

    “知道的越多,就越难看清真相。

    每个人都藏着秘密,有的可以被人探知到,有的却只有自己清楚。

    每一个我看不透的人,都有可能在下一个刹那,就变成我的敌人。

    甚至那些我自以为看透的人,有时也会超出我的掌控。

    有时我在局外,有时又在局中。

    我有时能看破陷阱诡计,但偶尔也会一头扎进其中。

    形形色色的人,还有那些形形色色的事,实在是让人头疼不已。偏偏我又不得不去做。”

    仅仅是几声感慨,南宫晏就已经感觉头开始疼了。

    阳正看着正在揉着脑袋,表情痛苦的南宫晏,好像看到了多年以后的自己。

    太好了,还没开始做事,现在就已经不想做了。

    还有……好想骂人呐!

    日头偏西,南宫晏和阳正便开始向酒楼走去。

    阳正此时拄着一根刚从榆树上折下来的粗支,手感倒还不错,等到回去,做成个拐杖也不错。

    这家酒楼倒是生意红火,日头不过偏西,就已经挂上了灯笼。

    红光映照在牌匾上,那‘一元居’三个字,竟隐约显得有几分虚幻。

    进了酒楼里,一楼大堂里,座无虚席,众人吵吵嚷嚷,小二则不断的迎来送往。

    趁着南宫晏在柜台处说话的功夫,阳正便四处打量着这座酒楼。

    这家酒楼还真是不简单啊!

    一楼大堂里,靠近门口的那一桌,坐着两个男人。桌子上是一壶酒,两个杯子,一碟青豆子。

    手稳,眼正,掌中有茧。

    只是看了两眼,阳正便知道,这两人必定有些功夫在身,尤其擅于兵器。

    大堂正中的一桌,坐着一个身形魁梧的汉子,桌子上三道荤肉,还有一小坛美酒。

    骨节宽大,双手有些畸形,身形魁梧,精气充足。

    此人必定身怀内家功夫,擅于拳脚。

    二楼有个青衣男子,倚靠在栏杆处,左手转着两枚铁胆,另一手提着一坛酒。

    倒是看不太真切,不过此人也不可小觑,双目有神,不是专门练过眼功,便是内家功夫极为精深。

    “走了,在二楼。”

    南宫晏过来,拍了下阳正的肩膀。

    阳正转过头,看见了南宫晏掌中的布条。

    “慎言,慎行。”

    南宫晏指尖轻挑,布条已然收入袖口,南宫晏伸手按住阳正的手掌,拉着他上楼。

    二楼的青衣男子,目光扫过人群,在南宫晏的身上停留了片刻,招手叫来小二。

    “那个人,什么来路?”

    青衣男子指向南宫晏,向小二问询道。

    “……是南宫先生啊,他是县衙的捕快,就住在街尾。”

    “平日不曾见过,今日怎么订了食宴?”

    “小的这便不知了。”

    “你去打听一下,顺便送两壶酒过去。”

    青衣男子盘着手中两枚铁胆,神情沉凝。

    从进门之后,这个南宫捕快便一直在下意识的遮掩身形,这种时刻防备偷袭的习惯,让他想起了北都时,曾在酒楼饮酒的刑部主事柴升。

    片刻后,小二走了过来。

    “南宫先生说,是为友人新迁庆贺。”

    青衣男子提起酒坛,饮了一口,洒湿了前襟一片。

    “我晓得了,你且忙去罢。”

    南宫晏为阳正倒上一杯酒,又将几道肉菜向阳正方向推了推。

    阳正扫了一眼,倒是不需要忌口,也不必和南宫晏客气,筷子动起来,很快就吃的满嘴油腥。

    “慢着点,我又不跟你抢。

    你瞅你那个样子,好像个饿死鬼投胎。”

    “呸!正所谓衣食暖饱,人之大欲也!

    有些人求虚一生,一辈子都堪不破,倒不如好口腹,至少不饿肚子。

    我这个人就是好口腹,这辈子都这样!”

    阳正嘴里塞的满满当当,还要呜呜几声,说上南宫几句。

    南宫晏也不恼,干脆由他去,自顾自的饮酒,就连动起筷子来,也好像是守着规矩一样。

    一个人突然坐到两人身边,一身青衣,手中还提着酒坛。

    “二位!不知可否行个方便,容我凑个桌。”

    “不行,滚!”

    南宫晏眉头一挑,虽无怒色,却已显露怒气,手已按在腰侧,气氛一时凝重。

    青衣男子手中的铁胆亦不再转动,双眼微眯,侧头看向南宫晏。

    “一元居,便是如此待客吗?”

    随着南宫晏这一声询问,青衣男子的脸上展露出笑容。

    “抱歉,实在唐突,二位今晚的酒钱算在我的账上。”

    青衣男子抱拳一礼,以示歉意,见二人并不回应,便识趣的离开。

    “小二!”

    等到青衣男子离开,南宫晏一声招呼,将小二哥招呼过来。

    “再来四坛酒,要城南酒庄的上等美酒,记在那个人账上。”

    南宫晏指向青衣男子,青衣男子也只好苦笑着应下。

    等到小二离开,阳正才开口说道。

    “你倒是会占便宜。”

    “走江湖,脸皮薄是要吃暗亏滴。

    你既然走游方,我就教教你,这一招,叫做顺杆爬。

    记住喽,话不说满,轻不应人。否则是要吃亏的。”

    南宫晏说起这话来,颇有感触,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