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也很想知道案子的事，因为我实在是很好奇！”杏娘说出了真实的想法。

    林云笑道：“当然可以，如果我连你都不相信，还能谁值得我相信呢？”

    于是林云叙述了所有的事情，包括遇到老者的始末。

    杏娘吃了一惊：“你有没有想过那个老头是谁？他又为什么告诉你这些？”

    林云摇头：“不知道，我对他一无所知，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或许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不愿意看到我有一个悲惨的命运！”

    杏娘道：“一个连名字都不愿意透露的人，你就相信他说的话？”

    林云道：“我没有相信，也没有不相信，我只是觉得他没有必要骗我，或者说我还找不出他骗我的理由！”

    杏娘道：“如果他是真诚的，为什么他告诉你孙通背后有一股势力，却不告诉你这股势力究竟是谁？”

    林云道：“因为孙通和华德已经死了，或许他觉得对于此时的我来说，不知道比知道更好！”

    杏娘又问：“所以你觉得他是一个好人？”

    林云道：“起码我不愿意相信他是一个坏人！”

    杏娘追问道：“为什么？”

    林云摸着下巴道：“因为我找不出动机，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呢？难道只为了吓吓我和包大人？”

    杏娘点头，忽而有些感伤道：“好吧！其实哪怕孙通背后没有其他势力，包大人这样做也是彻底得罪了陈奎和陈十全！”

    林云又往喉咙里倒了一杯酒：“你说的一点也不错，所以我也很好奇，为什么包大人这样急着杀人！”

    杏娘撇着嘴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赶紧回州衙问个究竟？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林云摇摇头道：“人已经死了，酒总归还是要喝的，此时着急还有什么意义？”

    杏娘道：“你难道不怕陈奎打击报复？”

    林云大笑：“有什么好怕的？人又不是我杀的？再说了，问斩的时候我都不知道！”

    杏娘瞪着眼睛望着他：“人总归是你抓的，都是当差的，这个时候你怎么成了溜肩膀？”

    林云笑嘻嘻地望着她：“所以我说你比我更适合当捕头！”

    杏娘板起了脸，严肃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孙通活着的时候，有人软硬兼施要求放人；现在已经处决了他，陈奎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林云收起了笑容：“你怎么知道是陈奎？”

    杏娘道：“他是孙通的舅舅，再说除了他还有谁会有这个能力？”

    林云道：“我们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他，但是却没有证据！现在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就算他要报复，我们也只能等待他来报复！”

    杏娘道：“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小心一点！”

    林云大笑道：“我还要留着这条命来你这喝酒呢！”

    杏娘也笑了，是无奈地笑，因为她发现站在面前的这个男人正经不过三句话。这样的他，让她又爱又恨，她叹了口气道：“难道你真的想不到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林云收起了笑容，一边斟酒，一边用一种低沉的声音道：“哪怕我知道危险，可又能怎样呢？”

    杏娘着急道：“起码你可以有些防备，也让我……放心……放心一点！”

    她低下了头，脸上已经红得像盛夏的晚霞，林云又将其拽到怀里，温柔地说道：“那我现在请你放心，他们还杀不了我，我一定好好活着！”

    杏娘躺在他怀里，瞪着大眼睛，用少女般地眼神仰视着他：“真的？”

    林云点了点头：“当然！”

    林云说的话没有魔力，但它对杏娘的心里有魔力，尽管他毫无根据，杏娘也深信不疑。

    真正的爱情，往往能够带来无条件的信任，只可惜这个道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懂得。

    但林云懂。

    他深情地望着杏娘，杏娘的脸色却突然变了，就像澄净的天空忽然飄来了一朵乌云，她站起身，凝视着他道：“你为了查这个案子，是不是去烟柳楼打探了消息？”

    林云心里一激灵，因为他刚刚在和她叙述查案过程的时候，故意隐去了烟柳楼的细节，没想到杏娘却莫名其妙地问了出来，他故作镇定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去烟柳楼？”

    杏娘道：“你应该问问你自己，为什么明明去了，却不告诉我！”

    她的语气既平静，又笃定，叫人无力再反驳。

    林云没有反驳：“哦？你好像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杏娘故意将眼神从他的身上移开，淡淡道：“我不是觉得，而是我店里的伙计那晚路过烟柳楼时，亲眼看见了你林大捕头一身华服，手摇折扇，快意潇洒地走进了烟柳楼！”

    林云道：“是王贵么？”

    杏娘道：“是不是王贵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走进了烟柳楼那朱红色的门槛！”

    林云又喝下一杯，笑道：“是谁看见确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并不知道我到烟柳楼是去做什么的！”

    杏娘讥讽道：“一个男人大晚上去青楼，还能做什么？”

    林云刚要说话，杏娘又气呼呼道：“更何况青楼里还有你那个风情万种的老相好在！”

    林云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但你应该想一想，那正是案子紧急的时候，我难道还有心思去烟柳楼寻欢消遣么？”

    杏娘冷笑道：“你哪次不是案情紧急时来我这喝酒？去青楼寻欢作乐定是更不在话下了！”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就要下楼！

    但走了两步，她又停下了脚步。

    林云道：“你知道我还有话对你说是么？”

    杏娘并没有转身：“也许吧，但我不确定我能听下去几句！”

    林云放下手中刚饮完的酒杯，道：“我只有一句！”

    杏娘道：“洗耳恭听！”

    林云点了点头道：“如果不是柳月儿，我恐怕到现在都还未必知道孙通的底细！”

    杏娘低下了头，一字字道：“这就是你要和我说的话？”

    林云点了点头：“或许这句话会让你失望，但这确实是我想要说的！”

    杏娘下楼了。

    她的脚踏在充斥着潮气的木质楼梯上，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紧接着却是一段长久的缄默。

    星星亮起了。

    林云面前的酒坛子也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