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夜裁缝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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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日月书院

    楚江的雨终于停了。

    唐逸踏过一串湿漉漉的青石板,走进一栋老旧的房屋。

    回到楚江后,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回来一次。但前段时间一直在忙,距离上次,竟然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月。

    按下顶灯的开关,才发现原来上个月忘了缴费,老房子已经断了电。他只能打开门窗,让屋内稍微亮堂些。

    简单打扫了一下,唐逸走到一张桌子前。

    桌上摆了几盆花,正中间还有一张照片。照片里的男人穿着警服,一脸严肃,眉眼与唐逸有几分相似。

    这是他一次打扫老房子时,在衣柜顶上发现的照片,仔细想想,离开楚江后,他再没见过父亲穿制服的样子。

    照片里的父亲还很年轻,他是什么时候从这样的意气风发变成记忆里两鬓斑白、不苟言笑的模样?唐逸笑了笑,手指拂过父亲的脸颊,眼泪也落了下来。

    听着屋檐滴落的水声,他忍不住开口,想要诉说些什么。

    最终还是没能说的出来

    接连几天的密集调查让夏黎精疲力竭,就连这座繁华喧嚣的都市,此时在夏黎眼中都变得充满压力。

    那天晚上,夏黎回了趟小院。坐在屋顶上眺望着这片数十年来未曾变过的老街区,好像这样才能暂时不去想很多事情。

    正打算离开时,一偏头,在隔壁的屋顶发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夏黎:“唐逸?你怎么在这里?”

    唐逸看到她时,笑容迟滞了一秒才绽放开来

    唐逸:“没想到你也在这儿。”

    夏黎点点头,忽然,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燃灰的味道。心头一紧,她想起唐逸之前在我面前点燃线香的画面。她立刻抓住他的袖子,凑近了些。

    夏黎:“你身上是什么味道,你刚才点了香?”

    唐逸失笑地拍了拍我的手:“以前怎么不知道你鼻子这么灵。好吧,我确实点了香。”

    夏黎:神色紧张起来,眉头一皱“你是不是又作法了,现在累不累——”

    没等她说完,唐逸摇了摇头:“我是点香了,但我并没有使用道术,只是在父亲的照片面前,点香拜了拜。

    你父亲……为

    夏黎猛地想起之前碰到唐逸时看到的画面,所以他是回来祭拜他父亲的吧。

    不知道说什么,夏黎只能抬起另一只手,轻轻盖在他的手背上。

    夏黎:“待会我也去祭拜一下叔叔吧。”

    唐逸:“好啊,他很久没见到你了,一定也很想你。”

    唐逸停顿了下,望着天边的云朵。

    唐逸:“夏黎,在你眼里,我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欸?”夏黎托腮望着唐逸家门前的那片空地,回忆起在那里度过的时光。

    “我和叔叔的交流不多,只记得他是一个认真负责的好警察,工作很忙。

    平时去你家玩的时候,他总是不在家。然后……他是个很严肃的人,不爱笑,对你还很严厉。

    夏黎:“最开始我有点怕他,但外婆说,叔叔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对你抱有很多期待。所以有时候我也会偷偷羡慕你,觉得有个那样的父亲挺好的。不像我爸,如果不是妈妈和外婆相继去世,他甚至不会愿意我和他一起生活吧。”

    唐逸:“听你这么评价他,总感觉真有点陌生。”

    夏黎偏过头,有些不解。

    唐逸仍旧抬头望着天空,直直地,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夏黎:“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唐逸:“可能最近发生的太多,伤春悲秋了,有些感慨吧。

    他偏头对夏黎笑了笑,眼睛里面却没有平时的神采,反而有些迷茫。

    “现在和你说起他,忽然就想起了小时候有次生病,到底是什么病已经记不清,只记得医生嘱咐睡觉不能平躺。他便将我圈在怀里,坐着睡了一夜又一夜。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他的映像没了从前那些温馨的画面,只记得他斥责我、要求我修道。

    可现在那座巍峨的大山化作了一把灰,一个牌位,一块墓碑。无论我闯多大的祸,都再也等不来他的骂声。明明我已经已经看过很多生死,我不明白,人为什么可以离去得那么突然。”

    夏黎只能拍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有说。她能够体会、理解失去亲人的痛,也知道现在说什么也不能抚平唐逸心中的伤痛。他们能做的,就是努力努力再努力的调查,早日揭露那个黑暗的计划,以慰父母在天之灵。

    对方的目光越过他,往桌上的照片偏了偏,这让唐逸更加疑惑与戒备。他往前走了走,将夏黎挡在身后。

    唐逸:“你认识我父亲?”

    男人:“算是吧。曾经曾向他报案寻求过帮助。”

    唐逸轻轻哦了一声,神色放松少许:“你找他有什么事?他已经……”

    男人大概也清楚了情况,他又看了那张照片一眼,脸上的表情有些悲伤,顿了顿,他向唐逸点点头,转身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唐逸眯起眼睛,终于意识到了那阵违和感的来源。

    唐逸:“等等你的魂魄好像不太稳定。你可能不相信我说的话,但是这么下去,你活不了太久。”

    他从没见过灵魂是残缺不堪的人,这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唐逸:“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男人站在门槛之外,他疲惫的眼睛像两窟深井在无法触及的井底有汹涌暗流。

    男人:“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唐逸忽然有一种直觉,眼前的人身上有很多秘密,而这些秘密与父亲的死也有关系。

    他不禁回头看向桌上的照片,在心底询问着一一是这样吗?他应该继续追问吗?终于,他还是下定决心叫住了男人,“当年你向我父亲报的案是什么?”

    被叫住的男人停下步伐,望着空气中的雨丝。

    雨好像又开始下了,落在青石板上的沙沙声忽然在耳边放大,变成了令人焦躁的杂响。

    夏黎与唐逸用瑶姬给的茉莉花帮那个男人暂时缓解了痛苦,作为交换,男人告诉了他们一些消息。

    男人名叫陆明嘉,七年前曾向唐父报案寻求过帮助,他因不服管教而被送到了一个名叫日月书院的地方收容管教,可谁知日月书院根本是一个吃人的魔窟,他便逃了出来。

    夏黎与唐逸都捕捉到了‘七年前’这个关键词。又是七年前……七年前日月书院建立,七年前唐父发现吴庸重启“日月计划”,组成观星会,没过多久便意外去世。

    相同的时间,相似的名字,这些事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联系?

    听了来自陆明嘉的消息后,夏黎与唐逸决定分开行动。

    唐逸立即启程前往昌海,去找父亲的档案。直觉告诉他,日月书院极有可能就是导致父亲死亡的原因。

    夏黎搜查七年前的日月书院的消息,回观星会与成员开展下一步的工作。

    夏黎快速的回家在网络上搜索了“日月书院”相关消息,网页一下子就弹了出来关于日月书院的百度百科。上面写着:日月书院,建立于2030年,位于楚江市,2031年倒闭。

    夏黎猜想日夜计划应该是从这时候便在暗中进行了。

    可除了那一个百度百科意外,夏黎再搜,与日月书院相关的信息少之又少,关于陆明嘉所说的那些黑暗的内幕更是找不到一点踪迹。

    夏黎很清楚陆明嘉没有撒谎,那现在的局面就更能印证日月书院与日月计划必定脱不了关系,有人费尽心思,这么彻底的想要抹去的,肯定是重要的信息。

    突然夏黎想到:电子信息时代,数据可以被篡改,被删除,但是在慢节奏的城市里,一些传统习惯却仍旧得以保存,比如说——报刊书籍。日月书院既然是打着正规名号建立的,又闹出了那么大的事,当年的报纸上,肯定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想要删去信息数据很容易,而通过纸质传播的东西却不是能够了去无痕的。

    下午四点的图书馆,靠窗的位置一片夕照。因为想找些当年的报刊资料,夏黎便提前拜托了图书馆管理员帮她找出来。

    夏黎看不到案件卷宗,能接触到的官方资料也有限,查找报刊杂志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的途径。

    图书馆的馆长阿姨是妈妈生前的好友,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图书馆馆长:“夏黎,你运气真好,这些老报纸我们明天就要运走了。”

    夏黎:“运走?为什么啊?”

    图书馆馆长:“这我倒不清楚,上面突然说要集中管理,给我们三四天时间全部整理出来。”

    图书馆馆长:“今天才刚刚整理出来,正好你也想看,阿姨就先让你看了。”

    夏黎感激的看向她:“谢谢阿姨。”

    明天就要运走集中管理,以后要看想必会很困难,夏黎得抓紧时间,把它们都浏览了一遍。

    不过,为什么总有有种哪里不太对劲的感觉……夏黎抬起头,望着天花板上眼睛形状的艺术灯。

    好像有什么人也在紧密关注这些事,他总是走在他们前方,甚至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里,而他的目的或许与我们截然相反。想到这里,夏黎不禁打了个寒颤。

    夏黎:“还是不要自己吓自己了,先把这些都看完才是正事。”

    夏黎将所有与日月书院相关的报刊,都按照时间顺序排列在桌上。

    基本上与陆明嘉所说的一致,夏黎并没有得到多少有用信息。

    明面上,日月书院是一个全封闭的教育机构。书院宣称其兼有治疗和教育的功能用于矫正青少年反社会、反家庭的行为。疗愈部分还未发展成具体疾病的精神不稳定症状。日月书院的广告说:只要把不听话的孩子送进去,不出半年,就能还给家长一个听话懂事的孩子。书院不仅能帮助家长完成孩子的“修身教育”,还会收容社会上的流浪儿童与失足青年。

    可是日月书院仅开始了一年,被曝光后,育达书院遭到了广泛抵制

    书院负责人最终被捕入狱,不过在两年前就被释放了。

    突然,一则刊登在中缝的广告引起了夏黎的注意。是曾经日月书院建立时所打的广告,上面有书院地址。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书院还在不在。

    另一边,昌海市局,

    唐逸来到昌海市警察局想要看父亲当年意外身亡的结案报告,却被告知父亲的案子已被上面的人封存,除了局长,其他的人一律没有资格查看。

    唐逸:没办法了……

    当天下午,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从局长办公室里走出,男人眼窝深陷,将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快步穿过走廊向后方走去。

    “滴”的一声,通过了人脸识别的门禁,他走入一条狭窄的走廊,最后停在一道门前。

    门上挂着鲜红的大字——“机密档案室”。这里是昌海市警察局访问级别最高的地方之一,存放着组织所有的机密文件。

    全副武装的警卫从座位上站起,看清来者时,立即露出恭敬的笑容。

    工作人员:“原来是高局长!您要进去是吗?

    高局长淡淡的从鼻腔飘出一个音:“嗯。”

    警卫输入密码后,铁门朝着两侧打开。高局长冲他点了点头,握紧口袋中的黄色符纸,走向房间深处。

    与此同时,附近的另一个房间,唐逸靠坐在墙边,双眼紧闭,嘴唇黯淡如土色。

    以符纸为媒介,他可以短暂地操控高局长的行动,获取对方的五感。

    只是这项法术消耗巨大,十分钟是他现在所能坚持的极限。

    档案室如同一片钢铁搭建的密林,唐逸操控着男人,迅速穿过书架之间狭窄的间隙。

    唐逸:唐玹……找到了。

    打开档案袋时,唐逸的心跳不自觉加速。

    泛黄的纸页散发着淡淡的霉味,他逐字逐句读下去,猛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是父亲的名字。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但真正看到那个名字的瞬间,还是不受控制地呼吸一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继续往下看。

    父亲的履历、经历、生活的事情化成一行行冰冷的文字,一个人的一生,就这样简简单单的用不到一页纸的内容给概括了。他紧锁着眉头,感觉好像自己从未认识过父亲。

    唐逸看着档案袋的内容,快速浏览默念:“2024年夏,尸体于关闭的日月书院内被发现,身上共有7处刀伤。第一次尸检经过尸检,楚江警方给出结果是“自杀,不予立案”。

    24年秋,其家人对警方结果提出异议,经对唐玹尸体复检,颈部有1处致命伤,该致命伤创角的边缘有5处小皮瓣,致使右颈外动脉破裂、失血性休克死亡。而楚江警方给出的依旧是“自杀,不予立案”的结果。最终,档案被调回昌海,永久封存。”

    唐逸记得很清楚,当时知道消息的他立即从f国赶回来,可是他既没有见到父亲的尸体,也没收到任何合理的解释,他不停的上诉,又不停的被驳回,直到后面他们跟他承诺会将此案做悬案处理,一直调查此案。

    唐逸信了,可七年来却了无音讯,他只能自己来,自己查,可当他今天在昌海市局看到这个档案时,顿时又觉得无比的讽刺与可笑。

    时间宛如凝固了,头脑中支离破碎的信息,此刻终于被串联在一起。

    口袋中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提示他时间已经超过了十分钟。

    但夏鸣星依然愣怔着无法回神,纷乱的思绪像是掉进漩涡一般,仍在飞速旋转,拼命思考。

    体力再也支撑不住,唐逸眼前一黑,险些栽倒下去,幸好及时扶住了书架。

    倒下去,幸好及时扶住了书架。

    唐逸:“不行……已经到极限了。”

    唐逸吃力地操控着局长那具越来越沉重的躯壳,让他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档案室。

    施法结束时带来针刺般的痛楚和眩晕感,他只能一动不动地握着,半晌才重新稳住呼吸。

    过了很久,等到终于可以自如地控制身体了,他迫不及待地夺门而出。

    此时他只有一个念头,去搞清楚日月书院的事,以及父亲当年的结案报告。

    晚上七点,楚江市郊区,夏黎跟着导航来到一处废地址前。

    夏黎找到了曾经的日月书院,意外发现这里并没有被拆迁改建,虽然很是破旧,但还能看出以前的布局。

    书院前是一株很大很大的柏树,可能因为是夏天又地处偏远,远离城市的喧嚣与污染,大树长得郁郁葱葱,枝繁叶茂。此时已是夕阳西下,树叶一簇堆在另一簇上,如一把打伞一般,遮住了夕照的光芒,若大的院子里便只剩下这一株还十分茂盛的大树和孤独的破败书院,在这里站定,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如何,总感觉有一股凉气自背后爬起。

    或许是因为太过破败,出于安全考虑书院大门被一把大锁紧紧锁住,拒绝了好奇者的进一步探访。透过门缝夏黎只瞧见了破旧的土墙,以及裸露在空气外的石块,其余屋内的结构就再也看不见。

    夏黎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看到有一个已经摇摇欲坠的窗户,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窗户卸了下来,从窗户翻了进去。

    好不容易从外面翻进来,脚还未站稳,不知道踩到了上面东西,夏黎一下子滑倒了。慌乱之中她手一下子撑到了旁边的柜子上。

    下个瞬间,夏黎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间阴暗犹如囚牢的房间。

    站在房间正中央的少年被人从背后踢倒,屈膝跪地,他发出一声沉痛的呜咽。

    他身后的人将他的头发狠狠抓起,黑红血污糊满少年的脸,我只能看到那双小狼般的眼睛里,燃烧着恨意和决绝,仿佛要和一切同归于尽。

    那是……陆明嘉吗?!

    他的手在虚空中抓取着什么,夏黎顿时明白过来,那是他想要找支撑点挣扎的站起来。然而他的头却一下子被用力摁入水中,整个人都无法动弹。

    夏黎猛地回过神,冷汗淋漓。

    之后夏黎又查看了日月书院的许多地方,看到了许多隐在黑暗中,肆意生长的邪恶。夏黎将有名字的一一记下,希望回去能通过他们获得更多的线索。

    从日月书院出来后夜已经很深了,唐逸去往昌海后到现在也没个消息,夏黎只能先回家好好的睡一觉,等明天再另作打算。

    第二天一早,得知唐逸已尽从昌海市回来了,夏黎马不停蹄的出门到观星会找他会和,夏黎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这种感觉,只是这两天发生了、看到了太多太多黑暗的、不敢想象的事情,她迫切的想要与唐逸呆在一起,无论干什么,至少她会觉得心安一些。

    到了日月书院,与唐逸交换完信息,二人决定就按夏黎的调查方向去查下去。

    夏黎将在日月书院窥探到的记忆与人物都告诉给了林申,林申很快就查到了当年日月书院部分受害者的地址,夏黎与唐逸二人决定假扮成回访人员去向他们了解情况。

    在看了受害者大致的信息后,夏黎二人决定先去看望罗子望——他是日月书院的第一批学生,也是第一批学生中唯一一个现在还活着的。

    夏黎与唐逸首先去了罗子望的家,可罗子望的妈妈告诉他们罗子望因为受到了太大的打击而造成了严重的精神分裂,现在一直在疗养院治疗,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不一定能够给他们提供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夏黎和唐逸两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前往疗养院与罗子望聊聊。

    在楚江市精神疗养院,夏黎和唐逸终于见到了罗子望。

    看着眼前这个慢慢与他们差不多大,却脸色苍白,只剩下皮包骨的男孩,内心白感交集。幸运的是,他们来的时候正是罗子望甚至比较清醒的时刻。

    得知他们的来意后,罗子望也没有觉得被冒犯到,只是温柔的笑笑,努力的帮他们回忆日月书院的细节,即使这对于他来说无异于在千疮百孔的心上撒盐。

    罗望子:“一开始我们都还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以为只是一家管理的比较严的书院而已,毕竟我们被送到这里来的可都是一群问题少年,可大约一个月左右我们就开始意识到不对劲了,明明是个书院,可他既不教书,也不考试,除了对我们进行洗脑之外,就是虐待我们:不给饭吃,不让睡觉,随意打骂这些都是基本操作,我们必须进行他们的服从性测试,听他们的指令行事,就像一条条狗,不,不是狗,就像一个个等待输入指令的机器人,毫无尊严和人性可言,时间一长,我几乎都要忘了自己是谁。”

    说完这些,罗子望像是又被刺激到了又开始一个人自言自语甚至自残,夏黎与唐逸赶紧呼叫护士来安抚他。

    从医院出来,夏黎有些难以抑制内心的愤怒,直面受害者的伤痛比起看他们的记忆更让夏黎揪心:“我从没想过世界上真的会存在这样的事情,而若不是调查到这里,这些事早已被人遗忘,只剩下这些被遗忘在过去的受害者,还在苦苦挣扎。我就是,心里很难受。”

    唐逸:“我明白。”

    只是眼尾残留的愤怒让夏黎明白,其实他和夏黎有一样的感受。他也在痛心和气愤。

    唐逸轻拍着夏黎的肩膀:“是不是觉得很可笑?作恶的人只在意自己的欲望,犯错后也只要认错态度好,就有人相信他们会改过自新。好像是在告诉大家,只要你做得掩人耳目,你痛哭流涕,迟早能被原谅、被遗忘。而代价却要苦苦挣扎的,无辜的人来偿还。好像这些学生,就该自认倒霉、该死、该受伤。”

    拜访完罗子望之后,通过罗子望和他母亲,夏黎和唐逸找到了更多日月书院书当年的受害者。但其中,只有一些人愿意与夏黎沟通,更多的人则是不敢再回忆起那段炼狱般的记忆。

    他们在讲述的时候,会露出痛苦的神情。而有时候比痛苦更甚,那是麻木,仿佛将自己抽离就可以避免记忆带来的伤害。

    从他们口中,夏黎与唐逸得知当年因为日月书院“教育”死亡的远不止八十多人,而失踪的人数,则更多更多。

    而在这些几乎所有人都提到了“服从性实验”与“沦为没有思想的机器”,但是这意味着什么夏黎与唐逸并不知道。

    有时候与这些受害者聊着聊着,夏黎必须一次又一次地回想自己做这些事的目的是为了真相,是为了这份痛苦不被埋没,是……为了他们身边的这些人。

    只有这样,每一次通话或者见面之后的窒息感才能散去。否则,这样像一个侩子手一样再将那些好不容易走出来的受害者再伤害一遍的强烈的愧疚感几乎压得夏黎要坚持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