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啊……”黑夜里，关着灯，洛璃一个人坐在卫生间的厕所里，开着灯，试探性的将刀尖抵住了皮肤，却在刀刃划过身体的时候忍不住发出呻吟。

    痛……真的好痛……

    洛璃平生也没有自残的习惯，在战斗中受伤姑且可以忍受，但如若是自己对自己举起了刀尖，葬送掉自己的性命，对她来说还是有点太为难了。

    “珠玉，幻象法阵的效果可以保证吧。”洛璃扭头对着事象精魂问道。

    珠玉点了点头，“经过布置，契约者你的床上正睡着一个虚假的你，如果你的家人不近距离观察的话，是看不出来任何问题的……不过，其实你可以不用自己的尸体的。”

    “那我从哪里确定一份在阴年阴月阴日阴时自杀的躯体来作为我的圣痕呢？自己动手杀一个吗？”洛璃扭头朝珠玉反问道，“想要确定得到【红衣】的圣痕，这是最简单的办法，而且我又不是真死了，灵魂娃娃就在我的床头摆着呢。”

    “不过不得不说……想要自杀真的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啊，之前在看电视的时候，总觉得自杀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匕首从喉咙上划过，流出的潺潺鲜血昭示着命途的消散，没想到自己动起手就这么难……这么的害怕。”洛璃的手在颤抖，声音也带着恐惧。

    “可能是因为对于一般人来说，死亡就是消散和终结，而对于你来说，却还要承受身体消散又重组，灵魂被撕裂的痛苦吧。”珠玉略带着一丝怜悯的说道。

    灵魂娃娃相当于给了洛璃第二条生命，但是死而复生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其中要承受的痛苦与灾厄更是难以描述。对于一般人来说，死亡代表着灵魂回归白银之海，肉体则随着尘埃消散，可洛璃不一样，她的灵魂在不断消散的同时又被拽了回来，重新拼搭出自身的灵魂，在转移到另一具的躯体中，而重塑肉身的痛感，也并不好受。

    每次复活的时候，洛璃总有一种还不如死了的感觉，就像是古代那些受了酷刑的犯人，把一切都愿意交代了，只求一个速死。

    “算了吧……”珠玉怜悯的说道，“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我们不急于这一时。”

    他看的出洛璃的怜悯，也表现出一幅慈爱的长辈模样。对着洛璃说道。

    “阴年阴月阴日，这种日子可不好凑啊，错过这一天可能就要等两三年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这样一种预感，像现在这样平静的生活，我们可能持续不了多久了，最多再有一两年，危险就要找上门了。”洛璃苦笑着说道，“珠玉，像你这样的宝物，根本不是我应该拥有的东西。”

    “我想要变强，这样才能保护好爸妈和哥哥。但是我又知道，在我变强的路上，我只会遇见越来越多的危险，反而更加有可能给他们招致灾祸。”洛璃有些失神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镜子里的自己看上去是这么的陌生。

    啊，大概是从两个月前，自己和珠玉定下契约的时候，一切平静的生活就被打破了。

    “珠玉，你知道嘛。哥哥一直说我是浪漫主义者，他的确没说错呢。我是一个彻头彻尾，无可救药的浪漫主义者。”她突然对着自己笑乐出来，又感觉有些恍惚。

    这一场奇幻又瑰丽的冒险一开始的确是如洛璃所想的那般浪漫。

    在珠玉的陪伴下，她干掉了一个又一个的小混混，在早上她的乖乖女，在晚上她就成了阴暗的小巷里惩奸除恶的女侠。

    她也开始加入升华者之间的集会，通过从小混混中抢的钱买了不少好东西，也开始接触炼金术。

    她也经历过其他升华者的追杀。

    其中又见财起意的夺宝，也有见色起意的垂涎。

    她也逐渐练习了一手属于自己的攻击方式，熟练掌握了银针的九十六种使用方法。

    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她觉得有些恶心和恐惧，也有过胆怯和懦弱，当时更多的却是一抹快意和豪迈，就好像她成了小说的女主角那般，从此快意恩仇，策马江湖。

    但可能是出于上一任天文会审查官实在无用摆烂，蓉城里那么多民间升华者，很多都是处于不受约束的状态。

    法律管不了他们，制度压不住他们，能镇住他们的只有刀和血。

    但由于蓉城实在地处偏僻，除了偶尔搞到的劫灰和源质，还有解脱者之尘，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甚至在珠玉的帮助下，洛璃靠着卖劫灰和源质甚至成了蓉城的大户。但遗憾的是，这里也实在没有什么手段去获得圣痕。

    值得庆幸的是，珠玉对此还有一些了解，给洛璃挑了一个合适的圣痕。

    【冤魂】。

    能扛能打，还具备特殊性的灵体内圣痕，具备一定【灵魂】和【死亡】的权柄，甚至还携带者【恶念】的圣痕，这样的圣痕如果不是对灵魂强度的要求太大，算得上是完美的圣痕了。

    但由于珠玉同洛璃的灵魂绑定，她的灵魂强度比一般人强太多了。

    那时候的洛璃还嫌冤魂丑陋，没有活力，不想挑选这个。

    现在想想，那真的是很有趣的两个多月。

    就像是小说一般的绚烂瑰丽，就好像一场灿烂无比的烟火。

    但烟花的在盛开之后，只能残留下一地的尘埃，在最初的浪漫与新鲜感褪去之后，那危机四伏的生活开始让洛璃恐惧。

    那都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恶徒啊！

    在那一天，她在逃窜的路上遇见了洛楼。

    在那一天，洛楼以为自己的妹妹被小混混缠上了。

    在那一天，哥哥选择保护自己的妹妹，哪怕他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

    在那一天，妹妹第一次失去了哥哥。

    洛璃后来杀死了那个恶徒，趴在洛楼身上痛哭。

    兴许是上天听见了她的的祈愿，哥哥居然活过来了。

    尽管性情不同，尽管性格变幻，尽管这个哥哥让她有些陌生，但她看的出来，从哥哥的一举一动看的出来，并且她却从未如此的肯定。

    他仍旧是我的哥哥。

    他仍旧爱着自己。

    “我不想再深入那个可怕的世界了，我只想让我的家人平安。”洛璃喃喃地说道，“红衣的圣痕，就当做一个保险吧，等到日后遇到了大危机，我在晋级。”

    “珠玉……你知道嘛，我经历过死亡，我真的很怕死，因为它真的很痛。”

    “但相比失去亲人的痛苦，这点痛算了什么？”

    她的刀尖划过了咽喉。

    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