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中一向是争先争优，除了比其他高中早分文理，还比别的高中更早开始高考总复习。明明离高三还有好几个月，B中却已经拉响了决战高考的总号角。所有的科目都已经结课，复习资料一摞摞的下发，学校领导老师们的督促或是鼓励都已经创造出一个十足紧张的学习氛围。分秒必争成为每一个准高三学子的高考信条。

    桌面上的书本越堆越高，一眼望去全是黑压压的后脑勺，偶尔抬起头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都觉得甘之如饴。也只是一下，都觉得太浪费时间，忙不迭又低下头猛学。在高手如云的重点中学里，少学一秒都有可能被其他人赶超。

    这就是高考生独有的紧绷的神经。

    “这才高二下学期啊，还没结束呢啊。”课间打水时，身旁的女生不禁叫苦起来。

    “老师说了，这段时间直接并入高三，所以醒醒吧妮子，你已经高三了。”叶霜打趣她。

    “哎。这两天天气热了，也不知道明年的这时候是什么样。”

    “那个时候，也快高考了。”

    “考完就解放了吧。”

    “也许吧。”

    “到时候我们也该各奔东西了，叶霜，到时候我就见不到你了。”

    “是啊，我会想你的。”

    “嗯嗯，我也会想你的！”女生的头靠在了叶霜的肩上，笑嘻嘻道。

    话音刚落，叶霜便发觉了一道直勾勾的眼神。

    是何知。

    何知看了看叶霜，又看了看身旁的女生，眼神里的厌恶毫不掩饰。

    叶霜知道何知肯定听到了那句话。

    叶霜正打算抬手打个招呼，何知却已经垂眸避开了眼神交流，很快便离开了。

    叶霜很失落，却也难过得一如既往。复习进程的紧密程度足以让叶霜忘记许多烦恼。

    日复一日的平淡让叶霜已经淡忘了不久之前的噩梦，那个堪称恐怖的生日……生活好似还和从前一样，难解的习题，闷热的夏日，三五好友，可口的冰西瓜，偶尔放松……除了日渐疏远的何知。

    两人谁也没有找谁说过话，关系也就此到达了冰点。人与人之间这种悄然之间突如其来的疏远才是最难受的，因为许多矛盾点往往令人十分费解，也许一个人对某件事介怀已久，另一个人却未发觉有什么不妥。

    叶霜不知道在她们疏远的那段日子里，何知又发生了什么，她的男朋友是不是又惹她生气，她会不会找不到人哭诉，心情太糟糕？

    如今，叶霜已经意识到她当初不识眼色的劝分令何知心生怨怼，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以此为矛盾点开始生了嫌隙，以致于如今淡漠至此。

    叶霜不明白何知因为早恋深受其害却始终不愿分手，她那么痛苦，却选择纠缠。她很想告诉她，既然不合适，就趁早分开，对彼此都是件好事，但何知必定听不进去，到时候，叶霜会彻底失去何知这个朋友。但若是顺着何知的心意来，叶霜又不忍心看她深受折磨，日渐消沉，这样的谎言可以换回何知的笑颜相对，却是将她卡死在火坑边，难以回头。

    叶霜摇摇头，拔开笔帽，开始了下一节课的学习。

    也好，这样的彼此沉默倒是一种平静。

    只是没人想到，这是一场暴风雨前的平静，看似波澜不惊的表面，内里却早已经是浪涛汹涌。

    ……

    周北泽失联了。

    叶霜看着后座接连几日的空缺，心里一阵发毛。发了消息，打了电话，却始终是无人回应。好不容易等到放了学，叶霜直冲周北泽家。她在门口敲了许久，都不见来人。

    到底怎么了？

    叶霜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垂头丧气地离去。

    “妈妈，周阿姨他们家怎么没人？”

    钟女士擦了擦手，叹气道：“你在学校也看到小泽好几天没有去学校了吧？他们家的厂子不知道什么原因被查封了，这几天回了老家，应该在处理后续的事情吧。”

    “什么？”叶霜急切道，“那他们的生活岂不是没了保障？”

    “小霜别担心，你周阿姨他们不是坏人，同行竞争激烈，难免有些意外之祸，也许还有别的办法。”钟女士摸了摸叶霜的头以做安抚。

    “难怪我联系不到周北泽。”

    “再等几天，小泽就会回来的。”

    叶霜顿时心情寡淡，晚饭随便扒拉了几口就再吃不下，心烦意乱地应付完了作业，又伴随着折磨人的失眠，第二天起来眼周已经带上了黑眼圈。

    叶霜还是没有见到周北泽，直到傍晚放学。不过不是在学校里，而是在他们往常一起回家的那条枫香树道。

    “小霜。”

    熟悉又陌生的男声在身后响起。叶霜不用回头就知道那是周北泽，但仍旧讶然于几日不见他便多了几分沧桑。

    叶霜回头，周北泽就站在她的身后。

    周北泽一只肩背着书包，微微低着头，往日里剑眉星目的恣意神采早已不复往日。他垂眸看她，神色晦明。

    叶霜微微红了眼眶。

    “你怎么不回我消息？我还给你打了电话，你怎么也不回？”

    “小霜，我遇到一些事，很严重的事情。”

    叶霜点点头。

    “你知道了？”

    “会有沉冤得雪的那一天的。”叶霜凑近了些，摸了摸周北泽的头。

    周北泽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

    “好。”

    叶霜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你头发打理得这么好看，校服也很整洁，怎么没来上课？”她拍了拍周北泽的肩膀，试图缓解他悲伤的情绪。

    “对不起。”

    周北泽闭了闭眼。

    “我让你担心了。”

    “我逃了课，本来早上就应该来上课的。”

    “我是不是很懦弱？”

    叶霜使劲摇头。

    “小霜，我好累。”

    周北泽微微偏头，右眼滑下的那滴泪刚好没被叶霜看到。他在心里暗自庆幸，还好他反应迅速，他不想被小霜看到他哭了，他恨自己的脆弱，又怕让她担心。

    “周北泽。”叶霜那么心思细腻的一个人，怎么会察觉不到呢？

    “没有。”周北泽又挪近半步，微微弯腰，小心翼翼地抱了抱叶霜。他的下巴抵在叶霜的肩膀，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消瘦，她小小的一只，好像一只手就能碰断她的骨头。本来应该是由他保护她的，此时此刻却反了过来。周北泽不得不承认他需要叶霜的陪伴，她甚至不需要说一句话，只要站在他面前就好。

    叶霜的手拍了拍他的背，像平时他安慰她那样。

    周北泽的下巴抵着她的肩膀，埋入颈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