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一个扛着锄头的老农从村中走出。

    罗三样赶紧迎上去。

    “老伯，您好，您是西牛家村的人吗？”他礼貌地问道。

    老伯上下打量他一眼，疑惑道：“你是不是傻，没看见俺从村里出来吗？俺当然是村里人喽！”

    罗三样吃了瘪，撇了撇嘴，为了打听出牛林的住址，只能忍了。

    他满脸堆笑道：“老伯，我想问您，牛林家怎么走？”

    “牛林？你找他干嘛？”老伯往后退了两步，警惕地望着他。

    “是这样的，”罗三样解释道：“我是牛林的远方表侄，大王庄过来的。”

    他随口编了个身份。

    “我想投奔到黄家府上，找个长工的活计，挣点儿钱补贴家用。”

    “听家里人说，我老表叔牛林曾在黄家待过一段时间，就赶来这里，想趟趟门路！”

    “哦，原来如此。”老伯点点头，叹息道：“你这大侄来的不是时候，你要早来几天，还能赶上给你叔送殡，现在去了，只能给他上上坟了。”

    嗯？牛林死了？

    罗三样皱起眉头。

    莫不是有人杀人灭口？

    他低头思考片刻，努力挤出一滴眼泪，说道：“我表叔年纪轻轻的，怎么会死了呢？他是怎么死的？”

    老伯两手一摊：“那俺就不知道了，你从这条路走，拐到左手边第三条胡同，门上贴着白纸的那家，就是你表叔家，你自己去问问吧！”

    “多谢老伯！”罗三样得了消息，告辞而去。

    按照他说的地址，罗三样很快来到牛林家。

    因为曾在黄家做过下人，牛林的家要比同村村民的院子阔气不少。

    家门紧闭着，却没有锁，说明家中有人。

    当当当。

    “有人在家吗？”

    罗三样问道。

    “谁？”院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是牛林家吗？”罗三样问道。

    当啷……

    有人拨动门闩。

    接着，木门打开，一个中年村妇出现在罗三样面前。

    “你找谁？”她问道。

    “你是牛婶吧？”罗三样询问道。

    妇女一脸愁苦，看的出来，中年丧偶对她打击很大。

    她满脸疑惑地望着罗三样，开口道：“你是？”

    “我是牛林叔的远方表侄，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特地来投奔他的！”罗三样随口就是一个谎言。

    “我怎么看你面生？”妇女疑惑道。

    “婶子，您是贵人多忘事，在黄府待久了，把我们这些穷亲戚都忘了！我妈跟我说，我小时候您还抱过我呢！”

    “那进来说话吧！”妇女虽然满心疑虑，但被罗三样坚定地语气糊弄住了，还是给他开了门，将罗三样迎了进来。

    她一边把他往堂屋领，一边说道：“人老了，记性就不好，差点把你忘了。你来的不是时候，若是能早来半个月，还能见你表叔一面。”

    “表叔去世了？”罗三样故作惊讶道。

    “他是怎么死的？家里人都说，表叔一直壮得跟牛一样，没听说他得什么病啊？”

    “谁知道呢！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妇人哀愁道。

    罗三样已至堂屋，屋里陈设井然，虽然比不上黄家气派，在这村子里也算大户人家了。

    看来这些年，牛林在黄家攒了不少钱。

    “表叔什么时候死的？得什么病死的？”罗三样询问道。

    妇人与他分宾主入座，解释道：“他在半个月前去世，晚上还好好的，第二天早上，人就没气儿了。等我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凉了……至于他得了什么病，人都死了，还管他呢！”

    这……罗三样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小心地询问道：“婶子，我问个不该问的话，你跟我表叔是分床上，还是一起睡？”

    小辈打听长辈的私事，本是件很没道理的事。

    不过事关生死，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妇人回答道：“我们从没有分床睡。”

    牛林在天明时已经冰凉，说明他死于深夜。

    夫妻二人从未分床睡，他是死在了妇人的身边。

    妇人直到天明才发现牛林之死，说明他死得很突兀，很干脆，没有挣扎，便悄无声息地去世了。

    这样的死法，不像是恶疾暴毙，更像是修士出手杀人。

    从她的话语中，罗三样做出这些判断。

    想要确认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唯一的办法就是检验牛林的尸体。

    开棺验尸！

    他的脑海中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虽然这很不道德，很不光彩。

    但如果不这样做，他的死将永远成为谜团。

    如果牛林真的是被高手杀死，凶手杀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阻止别人对黄小川的调查？

    牛林知道些什么，黄小川之死隐藏着什么秘密？

    这黄家，看起来不像表面那么平静啊！

    罗三样感叹道。

    沉默半晌，他开口道：“婶子，我想去表叔的坟上看看，给他烧点儿纸。”

    明明是为了掘人家的坟探路，被他说的冠冕堂皇。

    妇人并不了解他的险恶用心，叹息道：“世间难得还有你这样有心的小辈，跟我来吧。”

    听到她的夸奖，罗三样一脸尴尬。

    跟随妇人一路前行，来到村南二里，这里是一片槐树林，牛林的坟墓建在其中。

    一座崭新的坟茔，比寻常农家人的坟修得更高更大。

    坟前也用石碑刻了他的名字，在那些木牌制作的简易墓碑中鹤立鸡群。

    罗三样环顾四周，做好了前期踩点儿工作。

    他在坟前随便烧了些纸，便起身告退。

    因为他本是来求着牛林，帮他在黄家找份儿差事，现在牛林已死，他只能另寻门路。

    这种说辞成功把妇人糊弄住了。

    妇人刚刚丧偶，家中无人，也不好收留他在家过夜，只好任由他离去。

    入夜，西牛家村，村南槐树林。

    一道身影，手持铁锹，鬼鬼祟祟地进入其中。

    此人身穿夜行衣，全身上下只露一双眼睛，就连铁锹的木柄，也缠上了黑色的布。

    这人正是罗三样，他来刨人家坟了！

    第一次干这种缺德事儿，他还有些紧张。

    静谧黑暗的树林里，没有一丝声音。

    偶尔一只猫头鹰飞起，足可以把人吓得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