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号:零
繁体版

Vol.5 宿仇

    特异点的大厅,石扉前,零依然如同一桩木偶,保持着伸出左手的姿势一动不动。

    胖瘦二人组也显得十分紧张,坐在石碑前焦急的等待着。

    “零不会出什么事吧……”爱德格轻轻叹了一口气,“虽然才刚刚认识,但是如果他有个什么意外的话,我觉得我最起码要纠结一个礼拜,不,一个月。”

    “虽然这个说法可能有点不好听,但是对我而言,我确实不想由我和你去承担这个风险,也不想白跑一趟。”加里摊了摊手,“由他去尝试确实是最好的选择,毕竟你是我的队友,他只是一个刚遇到的陌生小哥。”

    “哇,大哥你居然是个这么冷血无情充满算计的男人吗!”爱德格装出一副害怕的姿态。

    “我的人生信条之一就是谨慎,身为一个正统秘法师,想要活的久一点,你以后最好也别这么毛毛躁躁的。如果这真的是一个邪恶仪式伪装的陷阱,由普通人去做造成的危险肯定要比秘法师去做小得多。”加里又给了爱德格一个狠狠的爆栗,“而且……”

    而且当时零站出来时的眼神——那是对自身的道路感到迷茫的眼神,也是坚定的想要去弄明白些什么,做出了认真决定的眼神。这个来自东方的小哥也不简单,是个有故事的人啊……嘛,不过这种话就没必要给爱德格这个笨蛋讲了。

    就在这时,加里笼子中那只脏不拉几的小黄鸟突然眼睛一亮,连续发出了三声轻微的鸣叫。

    “有人进来了!人数很多!”加里脸色一变,“帕特里克的神秘学家很少,阿特蒂斯博物所的研究员不会来的那么快……”

    “帝国巡查队!”明白了情况严重的爱德格脸色也突然变得很糟糕。

    自从帕特里克领发生大饥荒,并对帝国进行了一次起义运动后,帝国对帕特里克的管辖明显变得更为严格和霸道。按理来说,帝国巡查队要等到当地的研究人员对特异点进行考察和研究后,才会前来进行监督管控,可现在明显帝国对帕特里克的研究人员很不信任,所以才会在收到报告后就马上前来先行控制特异点。

    按照帝国严苛的律法和对神秘学的掌控欲,所有在帝国境内发现的特异点都立刻归于国有,像加里和爱德格这种不具备官方背景的“野生结社”探秘人,只要被发现,甚至可能被当场处决。

    “叽叽!”小黄鸟在笼子里蹦跶了一下,又发出了两声急促的微鸣。

    “他们的速度很快!我们必须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加里看了看整个大厅——大厅里唯一的障碍物就只有几根石柱,还有不足半人高的石碑。

    而此时,通道里已经能隐隐听到帝国巡查队那整齐而迅速的踏步声,显然此时离开大厅已经来不及了,甚至没时间将和石门贴贴的零拉下来

    “啧,蹲下!希望巡查队只是来看一眼,不会没事干去做研究者的活!”

    加里和爱德格迅速的蹲在石碑后面,随着加里无声的拍了下手,连同石扉前的零在内,三人的身影仿佛融入进了空气一样消失了。

    ……

    入口处齐刷刷的走进几名穿着血红色军装的军人,迅速的将大厅内部的情况观察了一下,随即立成两排竖列,整齐的用右手握拳敲击心脏——这是帝国的军礼,随后领头的一人向通道中大声报到:“报告瑞恩中士!已经将地图上的所有地点观察完毕,特异点没有异常!”

    “嗯……”一个阴冷的声音从通道中传出,随着军靴踩在石地板上的咔哒声,一个高大的,穿着黑色军装的中年男人叼着一根烟,迈入了大厅。

    隐身状态的爱德格不由得探出头悄悄观察了一下,就当视线落在叼烟男人的脸上时,突然浑身紧绷,瞳孔微缩。

    “瑞恩————”那是一声无声的低喃,却伴随着咬牙切齿的恨意。

    ……

    帕特里克在四十多年前曾经是一个独立的小公国,传说千年前圣帕特里克为了传播光明之神的教义来到此地,将无穷的智慧和知识传授给了当地的人民,因此这里的人民拥有了自己的文字和语言,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国家。然而在从数百年前开始,帝国便不断的对帕特里克进行着入侵和殖民,逐步蚕食着帕特里克的领土和主权。在漫长的时间后,帕特里克战败,被迫成为了帝国的辖区。

    帕特里克位于帝国的北方,这里是整个西部大陆抗击异魔的前线之一,人们大都坚持着光明之神的教义,秘法师的训练也多以学习和实战锻炼为主——因为宗教差异,帕特里克并不认同帝国那将异魔躯体以炼金方式与人体融合而速成超凡的研究道路,由于这种方法而速成的超凡者们,虽然也拥有超凡能力和神秘气息,但由于实验的不稳定性和对受试者理智的严重损伤,帕特里克人始终认为,那是一种对人性和生命的亵渎,是一种歪门邪道。因此帝国对帕特里克境内的神秘学者们一直进行着高压管控和清洗,这也造就了帕特里克和帝国之间最大的矛盾。

    三年前,帕特里克遭受了严重的异魔入侵。这是一种新诞生的异魔,它们浑身充满了毒性,被它们践踏过的田地可谓是颗粒无收。迫于无奈,帕特里克向帝国政府求助,然而帝国只关心自己的贸易经济,在拥有充足粮食的情况下却并未提供太多协助。并且由于对神秘学的掌控欲,帝国甚至想借此消耗帕特里克境内超凡者的数量,因此,连对抗异魔的军队协助都没有提供——这造成了帕特里克历史上最为严重的一次人员伤亡和大饥荒——约400万人遭受着死亡的威胁,仅此一年,帕特里克的人口数量便锐减了四分之一。于是在第二年,出于对帝国的不满,帕特里克全境爆发了反对帝国的“复兴起义”。

    ……

    两年前,爱德格还只是一个刚刚掌握了特质的秘法师学徒,因为他的特质擅长隐蔽,所以大人们破例带上了这个年轻的小伙子,一起奔赴前线。

    失去母亲的仇恨让瑞恩热血沸腾,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用帝国人的鲜血来偿还自己故土遭受的伤痛,他甚至有点愤恨自己的特质为什么只是不起眼的融入阴影,而不是可以化身锋利的剑刃——这样就可以亲手斩杀可恶的帝国人了。

    起义军一路杀进帝国的布莱斯郡,在这里,帕特里克人疯狂的宣泄着他们的的仇恨,无数房屋在烈焰中化为废墟,大量无辜的平民被失去理智的起义军集中起来并杀害。

    当爱德格抵达布莱斯郡边缘的煤矿小镇时,他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

    满眼望去皆是一片混乱,四处都是鲜血和浓烟,他看到了失去了孩子,正在疯狂哭嚎的母亲,看到了想为妻儿报仇,便仅仅持着木棍就冲向装备精良的起义军的丈夫……他看到死去的并不是帝国的士兵,而是和他一样,在这场灾难中无辜的平民。

    他在这些人的身上看到了曾经自己的影子,一觉醒来,外面就变成了地狱。

    突然失去精神支柱的他,浑浑噩噩的随着父亲,随着起义先锋军一起驻扎进了一个小镇子,他们想作为一支奇兵,在第二天一早趁帝国不备攻入旁边的小镇。

    傍晚,镇子已经被清洗过了,爱德格接受了巡查的任务,他就这样麻木的进行着检查。

    命运的考验总是如此突如其来,他在一栋已经被毁坏了一半的房子中,找到了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少年浑身血污的蹲在狭小的地窖里,他的父母倒在地窖的入口上,尸身重叠着。仿佛在最后一刻,两个人都想要死在这一块小小的地板上,以便用力的挡住这通往他们儿子的唯一通道,他们在用自己最后的生命想要换取儿子的生存。

    爱德格说不上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看着被父母的鲜血浸湿,表情麻木目光呆滞的少年,他的内心犹豫了。

    “你叫什么名字?”爱德格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要问这一句。

    “……瑞恩。”少年依然是那副呆滞的表情,然而却抬头看向他,反问道,“你呢?”

    “……爱德格。”

    抉择再三,他选择放少年离开小镇。爱德格转过身,装作没有看到过少年——因此他错过了少年眼中一闪而过的光——那是他刚来到这片土地时,眼中曾经闪烁过的仇恨之光。

    当夜凌晨,帝国的军队神兵天降般的围攻了小镇,几乎所有的起义军都被当场击杀——包括爱德格的父亲。

    讽刺的是,在这种情绪的刺激下,爱德格的特质发生了进化,他不止是单单能将自己阴影化,甚至可以从影子中转换出他早前梦寐以求的刀刃了,然而在巨大的人数压制下,起义先锋军已经无力回天。

    斩杀数人之后,力竭的爱德格自己只能依靠特质的能力含泪逃走。而这个提前被起义军秘法师围困的小镇,有能力告密的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被他放走的瑞恩。

    ……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看到这张已经成熟了不少但依然铭刻在脑海中的脸,爱德格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也许是仇恨,也许是别的什么……但是,无法控制的是自己握紧的双手,他的指甲深深埋入到手掌中,仿佛只有这样用尽全力,他才能保证自己不会失去控制。

    看着浑身颤抖的爱德格,加里忍不住悄悄提醒。

    “冷静点……”去年,帕特里克早已战败,在小镇中为营地采购的加里遇到并收留了没有去处却已经展露了秘法师天赋的爱德格,他也知道爱德格曾经经历过的事情,“现在不是时候……”

    “我知道……”爱德格咬紧牙冠,点了点头。

    可就在此时,被他指甲刺穿的手掌,有一滴鲜血缓缓的低落——

    “既然没有异常,那就收……”瑞恩吐了一个烟圈,突然眼神一凝,仿佛感觉到了什么。

    “陌生的血液……看来有老鼠藏起来了啊……”瑞恩的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挥了挥手,“很抱歉,我的特质对鲜血可是非常敏感呢……给我仔细搜!”

    “糟糕……”爱德格低头看了眼被自己划破的手掌,歉意的看了眼加里。

    加里无奈的捂住了脸,将手中的鸟笼悄悄的放到了地上。

    “都说了让你不要这么毛躁……不过既然一定要打,那就先手出击吧,老战术,我配合你。”

    爱德格点了点头,缓缓的移动到附近的石柱背后——这是他们经常配合的战术,加里负责隐身迷惑敌人,而他负责从阴影中进行突袭。

    一枚硬币咕噜噜的滚到了走进的一个士兵脚下,疑惑的士兵刚刚弯腰碰到硬币的时候,硬币却突然化为了点点星光——在这瞬间,石柱旁边凭空闪出一道暗芒——!

    “呲——”还未来得及发出声音,士兵便捂着脖子倒下了。

    “敌袭!敌袭!”剩余的士兵突然慌乱了起来,没有注意到脚下有一个不属于他们任何人的影子在来回闪现,随着影子的不断游窜,一个又一个的士兵不断地倒下——不过这也是加里和爱德格之间无法完美配合的一点,倘若加里用幻惑之光完全遮蔽爱德格的话,没有影子也会让爱德格无法使用自己的能力,所以在出击的瞬间,必然会暴露出自己来。但是一年来朝夕相处的默契,让加里能在爱德格出击后的瞬间就将他的身形再隐蔽掉。影刃加幻惑之光,这就是他们这对拍档最强的组合技。

    看着士兵一个个倒下,瑞恩的神情变得有些烦躁,就在他准备出手的时候,一颗特质闪光弹滑到了他的脚下。

    “砰——!”刺眼的光芒瞬间致盲了周围的所有人,戴着特制眼镜的爱德格却在光芒中毫无阻碍的连续穿杀。

    “没完没了的小花招——!”瑞恩阴冷的声音在光芒中响起,他闭着眼睛,掏出一把军刀,瞬间划破了自己的手掌,飞溅出的鲜血融入了倒下士兵的血泊中,在那一刻,满地的血液仿佛被烧开了一样开始沸腾,然后抵达了一个临界点——

    “轰隆——!”像是所有的血泊都化身炸弹一样,在这一瞬间,巨大的爆炸笼罩了整个大厅。

    瑞恩,想要将这个老鼠和他手下这些无用的士兵一起,炸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