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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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置身事外

    寒英销落,冬去春来。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

    金陵城。

    明月楼。

    眼前这一栋楼,建制恢弘,楼分三层景致不尽相同,青色琉璃瓦,红色庭柱,远远望去,尽显钟灵秀丽。

    说起明月楼的大名,金陵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是一家高档会所,专供王公大臣,贵公子们消遣娱乐的好地方,多少豪杰在这里一掷千金挥金如土。

    二楼雅间。秦家少主秦明,正与二皇子楚雨寒坐在一起,同桌饮酒。

    宽敞的房间里,二八年华的女乐师抱着琵琶,边弹边唱,歌声婉转悠扬。两名样貌清秀的舞女,在一旁闻歌起舞。

    秦明眯眼望着厅里的姑娘,直咽唾沫,连菜都不舍得夹一口。

    楚雨寒坐在雅间里,与对方推杯换盏,看起来喝了不少,其实清醒的很。

    今日秦明相邀,楚雨寒自然乐得应酬,毕竟太傅家的公子,对于自己争夺皇权,也是一笔不小的助力。虽然在他眼里,这秦明就是个不学无术,鼠目寸光的废物。

    楚雨寒望着秦明那色眯眯的样子,眼底露出一丝鄙夷,双手端着酒杯道,“秦公子,今日相邀来这明月楼小聚,不知有何指教?”

    秦明回过神来,赶紧举杯回敬,“只是想请殿下听个曲罢了。您一直待在宫里,怕是闷得慌。要说这金陵城好玩的地方,还得看这明月楼。”

    “犹抱琵琶半遮面,未成曲调先有情。秦公子,当真好雅兴。”楚雨寒一饮而尽,赞赏道。

    “只是想让殿下来此放松一下,”秦明几杯酒下肚,面色红润,“另外,我有些心里话想对殿下说。”

    “不知秦公子所谓何事?”楚雨寒沉得住气,故作不知。

    秦明先是抛出了当下的局势,“苍州面临东胡入侵,南州云州举旗,青州亦陷入战乱之中。”

    楚雨寒表情平静,微微点头,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大皇子手中掌握着禁军一个大营,三皇子娘家出自定州豪门。眼下局势纷乱,”秦明信心满满的蛊惑道,“殿下虽已贵为皇子,只是,真的满足于此吗?”

    “秦公子何出此言?”楚雨寒面露惊讶之色。

    “当今陛下,子女并不算多。只有紫萱公主,大皇子,殿下,与三皇子四个孩子。”秦明以为对方已经意动,心情大好,继续往下说。

    楚雨寒没有搭话,放下酒杯,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面,等待下文。

    “大皇子的生母是华妃,身为嫡长子,他受宠也就罢了,但是就连叶紫萱地位都在您之上,殿下心中可忍得下这口恶气?”秦明加了一把火。

    二皇子楚雨寒眉头扬起,好奇的问道,“所以呢,你有办法?”

    “眼下南北皆遇兵灾,一切皆有可能!”秦明一咬牙,眼神中现出一股疯狂。

    楚雨寒默默地盯着秦明看了半晌,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饮酒。

    秦明眼见楚雨寒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心中有些拿不定主意。对于三位皇子,他了解的并不多,都是平日里从父亲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

    时局动荡,皇权之争迫在眉睫,各方观望,秦明难免也起了心思,只要押对了宝,日后便有机会混个从龙之功。

    “秦公子此番言语,不知道是代表自己,还是代表秦家?”楚雨寒平静的问道,言语之间没有一丝波澜。

    秦明见对方已经心动,自然要加大筹码,“我乃秦家少主,自然能代表秦家……”

    “若是秦太傅那般老成持重之人命你前来,倒也罢了,”楚雨寒嘴角上扬,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眼神藏着戏谑之色,仿佛在嘲笑某人的不自量力,“若是你自己的意思,本皇子只能说,秦公子真是投了个好胎啊……”

    秦明一头雾水,完全没有理解二皇子言外之意。门外,秦无涯一脸怒气,推开房门径直进了雅间,看到房内秦明喝酒狎妓,糜烂不堪的模样,板着脸走上前来,一巴掌打下去,秦明顿时清醒了不少。

    “爹……你怎么来了!”秦明回头看到父亲,心中惶恐道。

    “逆子,回去再收拾你!”

    “殿下,这逆子昏了头,跑来与您胡言乱语,”秦无涯朝楚雨寒行礼,随后拖着秦明像拎死狗一般转身离去,“殿下勿怪,我这就将这逆子带回去好好教训!”

    “老狐狸,事到如今,还想置身事外……”楚雨寒望着远去之人,眯起双眼。

    大皇子府。

    书房里。

    大皇子楚克用悠闲地坐在房中,影子恭敬站在一旁,正在汇报。

    “我这个二弟,还真是沉不住气”,楚克用意兴阑珊的摇了摇头,“眼下这档口,北边南边都有兵灾,父皇必然行雷霆手段,他竟然还敢私会外臣。”

    影子继续禀报,“后来秦太傅赶到明月楼,大发雷霆,将秦少爷拎回了家。”

    “这秦太傅倒是个人物,乱世中想要明哲保身。只可惜啊,生出来个草包……”

    “启禀殿下,紫萱公主前来拜访。”书房门外,传来家丁的通报声。

    “哦?紫萱妹妹来了,稀客啊。”楚克用赶紧起身相迎。并对影子使了个眼色,后者一闪而去。

    片刻之后,叶紫萱快步走进书房,“大哥。”

    “紫萱妹妹,真是稀客啊,平日里你可是很少出来走动。”楚克用亲切请她入座。

    “我今日来,是有事找你说。”

    “坐吧。”

    叶紫萱落座之后,直接说明来意,“大哥,我问你一件事,你想当皇帝吗?”

    “你来就是为了跟大哥说这些胡话?”楚克用被这问题弄的措手不及。

    “大哥一向对紫萱不错,尤其母妃过世之后,深宫中多是冷眼。大哥却对我颇多照顾,这些事,紫萱一直记在心里。”

    “再怎么说,你我也算是兄妹一场。有话直说便是。”楚克用摆了摆手,示意对方不用打感情牌了。

    叶紫萱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把话挑明了说,“东胡出兵苍州,南州云州举旗,如今大胤风雨飘摇,你们三位皇子,那点小心思,谁不知道。”

    “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还来问我作甚。”楚克用迅速收敛了情绪。

    “我只想问大哥,是想当一个没命的皇帝,还是想当个富贵闲人?”叶紫萱严肃的盯着对方,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楚克用闻言,沉默片刻道,“你对楚天这么有信心?就凭他南州那点人马?”

    “我是想救你一命。毕竟我母妃还在的时候,只有华妃与她交好。几个哥哥当中,也只有你关心过我。”叶紫萱说出了自己的心意。

    楚克用闭上双眼,随后再次睁开眼睛,“紫萱妹妹,不必多说了。”

    “若是你肯放下一切,我可以找人说情。”叶紫萱在后宫亲近的人不多,眼前这位大皇子,算是唯一与她关系比较亲近的,她有些于心不忍。

    “自古皇权帝位,只要有机会争,谁都会倾尽全力,你无需多言。”大皇子深吸一口气,叹息道。

    叶紫萱眼神复杂的看了大皇子一眼,起身离去。

    楚克用很快放松心情,对影子开口,“你继续说。”

    “二皇子与秦明在明月楼,言谈中提到争夺皇位之事。”影子继续汇报。

    “呵。我这二弟,从小就心思深沉,应该不会跟太傅家的蠢儿子搅和在一起。”大皇子笑着摇头。

    “殿下英明。后来,秦无涯闯了进去,掌掴儿子,拖着秦公子离去。”

    “太傅这摆明了是想要置身事外啊……”大皇子闻言露出笑容,“也好。秦无涯不想入局,本皇子也能少一些掣肘。”

    “殿下,南边传来战报。南州大军围困凤阳三日,青州即将沦陷。”

    “你说什么!”楚克用惊慌地站起身来,

    “殿下,青州即将沦陷。”

    楚克用整个人仿佛瞬间丧失了力气,重新陷在椅子里,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之前叶紫萱劝说,他觉得有点痴人说梦,此刻得到战报,楚克用真的害怕了。

    这么快的速度,就攻克了青州……

    太尉府。

    书房。

    太尉杜仲端坐案牍前,批阅战报公文。

    “杜公为国事日夜操劳,在下钦佩之至。”楚天的声音突然在房中响起。

    “年轻人,能躲过我府中护卫直接来到书房,你很有胆色。”杜公抬头看了一眼,没有惊慌。

    楚天照猫画虎地回应道,“老人家,性命攸关,临危不乱,你倒是好定力。”

    “有趣。看样子,你不是来杀我的。”杜仲嘴角上扬,放下手中战报。

    楚天抱拳行礼道,“大胤三公,太师结党营私,太傅明哲保身。只有太尉杜仲一心为民,算是国之栋梁。”

    “不必奉承,有话直说。”

    楚天倒也干脆,直接表明身份,“南州云州举旗,都是我的人。”

    “这么说来,你便是楚天,战神的后代?”杜仲没想到对方如此坦白,露出惊讶之色。

    “家父,正是楚白衣。”

    “你的人在南州举旗,你还敢来老夫这里?”杜仲听到回答,更加好奇了。

    “本就无愧于心,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有些人连天下三大奇毒都用上了,我还是活的好好的。”楚天淡然回应,言语间流露出超然气度,令杜仲高看一眼。

    杜仲起身,从桌案后面走出,邀请楚天坐下交谈。

    片刻之后,杜仲紧皱眉头道,“你这是妥妥的江湖莽汉思维,你要清楚,有时候单靠拳头大,是没用的……”

    “当年,大胤开国皇帝也是骑马征战,才创下了这份基业。”楚天回应道。

    杜仲老爷子闻言之后,沉默了。

    “当初,先帝病危,楚南星连夜入宫,以诡谲手段夺了皇位,”楚天像是在说一些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他若是能做一代明君倒也罢了,不枉我爹顾念兄弟之情,甘愿赴死。没想到他竟如此昏聩……”

    杜仲再次被这年轻人噎住了,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敢说。

    “所以你就掀起战乱,你可知道,战争所过之处,有多少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杜仲眉头紧皱,呵斥道。

    “若天地不仁,那便逆了这天,”楚天沉默数息,缓缓开口道,“也许我的拳头没有皇帝的硬,没有东胡铁骑的硬,但总要打上几拳才能见分晓。”

    “你所求为何。”杜仲认真的盯着眼前的年轻人,开口问道。

    “为这天下人,求个公道!”

    楚天说完,杜仲陷入了深思。

    “我现在不能答应你什么。”许久之后,杜仲给出了答复。

    楚天很洒脱地点头道,“理解。时间自会证明一切,杜公且看。”

    楚天已经离去,杜仲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思绪良多。

    脑海中一直在回忆着,楚天临走之前对他说过的话,一个北地苍州很普通的事。

    在赤地千里,血海飘橹的苍州大地,月光下,那些失去父母的孤儿坐在废墟里,低吟浅唱。他们哭干了眼泪,遥望南方,想要看到一丝希望,企盼天朝的军队到来,为他们的父母报仇。第二天,有的孩子歪着身子倒在废墟里,饿死了……

    灯笼里的烛火快要燃尽,杜仲没有呼喊下人,而是自己动手,又点了一根蜡烛。

    在纸上写下最后一个字,将奏折上的墨迹吹干,抬眼看一眼天色,下定了决心。

    收好奏书,出门,上朝。

    定州。

    府城广陵。

    一家武馆的练武场上。

    几名武将正在练习摔跤。场外,两名中年人驻足观看。

    一人身穿白色长袍,蓄有短须,正是定州州牧张瑞,掌一州实权。另一人黑色袍子,面容沧桑,勇武将军常威。这俩人站在一起,就跟一对黑白无常似的。

    “张大人,定州卫真的要冷眼旁观吗?”常威开口询问道。

    张瑞一脸胸有成竹的表情,“我定州尚武,民风历来彪悍,所以东胡野狼才不敢轻举妄动。定州因此成为大胤东北坚实的屏障。”

    “大胤风雨飘摇,青州已经丢了,苍州乱成了一锅粥,朝廷若是下令让定州出兵勤王……”常威想要试探一下州牧大人的真实想法。

    “我们帮皇家挡住了东北部防线,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张瑞说出了自己的打算,“若还想指望咱们更多,那就是皇家的不是了。”

    “大人的意思是……咱们置身事外?”

    “当然。牢牢的守住定州这一亩三分地。他们喜欢打,就让他们打去。”张瑞倒是沉得住气,不想搅入这场旋涡中去。

    常威身为定州将军,掌一州兵马,此刻眉头轻皱问道,“这样真的好吗?”

    “将来大胤不管谁坐天下,定州都需要人来镇守边疆,”张瑞早已做好打算,“我们不涉党争,但是朝廷也别想轻慢我等。”

    “末将明白了,还是州牧大人想的透彻。”常威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其中关窍。

    张瑞对下属的奉承,很是受用,微笑问道,“看你欲言又止,应该还有事要说吧?”

    “大人英明。那周家已经三番两次派人来跟属下说情,周家是定州豪商,当今德妃的娘家。”常威直言相告。

    张瑞摇了摇头,“三皇子楚无伤太过阴损。此人难登大雅之堂,并非明主。”

    “那末将这就回绝了周家?”

    “无妨,拖着便是,着急的是他们。周家也拿咱们没办法。哼,区区一个商贾之家,竟妄想左右皇权……”张瑞面露讥诮之色。

    “大人说的有道理。”

    张瑞分析道,“周家雄踞定州,一方豪富,每年对各方的孝敬也都是出手阔绰,宫中又有德妃的关系。若能安稳发展,可保家族百年昌盛,可惜啊……”

    “以后礼物照收,事情嘛,就拖着。”常威得了上司的点拨,心中大定。

    “莫说是地方豪强,即便是数百年的世家,参与王权争夺,随时都能灰飞烟灭……”张瑞叹息一声道,“哎。说到底,都是权欲迷人眼,人的野心永无止境。”

    常威没有多说,点头附和着。

    幽州。

    首府燕城。

    于家大宅。

    丁妙语正在房中对镜梳妆,于见龙拿着一封信从门外走来。

    “老爷?”

    于见龙将信封在妻子眼前一晃,“夫人,你那宝贝儿子来信了。”

    “说了什么?”丁妙语坐在镜前,身体微微颤动,终于有了儿子音讯。

    于见龙见状,佯装气恼道,“慈母多败儿。这该死的臭小子,竟然让于家支援十万战马给楚天的南州大军。”

    “我的平儿终于长大了。”丁妙语闻言,却是嘴角上扬。

    “长大个屁。刚刚白送了几万战马出去,作为南州举旗之用,现在又要十万,真是天字第一号败家子啊。”于见龙抱怨道,心头似在滴血。

    “这么说,平儿已经见到楚天了,”丁妙语身为女子,关注点却是不同,“太好了,有楚大哥的儿子照料,平儿的安危就不用担心了。”

    “由他照料?他现在可是南州大军的幕后首领,”于见龙闻言,心中愈加气愤,“多少人要除之而后快,平儿不被他连累就算好了。”

    丁妙语闻言,站起身来,瞪了丈夫一眼,“好歹也是亲生儿子,你说什么胡话。”

    “别人都想着置身事外,你们娘俩却巴不得一脚踩进去是吧。”于见龙是有名的妻管炎,一看老婆板着脸,马上认怂苦笑。

    丁妙语表情严肃,“做人不能忘恩负义。我们还欠着楚大哥数次救命之恩。”

    “好好好。我里外不是人,行了吧。”于见龙出了名的怕老婆,摇头叹息道。

    丁妙语上前倚靠在对方胸前,“再说了,楚天不是已经答应了,一旦安定天下,让我们于家开设连锁票号,参与银票发行吗?”

    “哎。镜中花,水中月,这种画大饼的事,以前我爹教我做生意的时候也经常跟我说。”于见龙无奈叹息,“不过总算有个好消息,南州大军已经拿下青州。”

    “此话当真?”丁妙语震惊,趁势追问道,“老爷,那十万战马的事?”

    “今年出栏的战马,我早就吩咐忠叔保留下来。谁都不卖,白送,满意了?”

    “老爷真好。”丁妙语靠着丈夫胸膛,紧紧地抱住。

    于见龙闭上双眼,痛并快乐着。

    金陵城。

    街头。

    一架马车在半路上截住楚天的去路。

    秦无涯掀开车帘,低声询问道,“冒昧打扰,可否请公子车内一叙?”

    楚天抬头一看,认出来人,正是当朝太傅。没有思考太久,便登上了马车。

    坐在车厢里,楚天打破沉默,“太傅大人当街拦路,有何指教?”

    “说起来,当年我和你父亲兄弟相交。”秦无涯盯着楚天看了半晌才开口。

    “往事已矣,大人不必再提。”楚天显然不欲在此事上多言。

    听到这话,秦无涯心中感慨,楚天跟其父楚白衣的性格,实在太像了。

    忆及往事,秦无涯眼中露出一丝悔恨之意。如果自己当初果断点,在十年前那场针对裕亲王府的杀局中,伸出援手,如今的情形,会不会大不相同……

    若是当初出手相助,营救了裕亲王府的那些孤寡,楚天此番举旗北上,经略天下,那秦家与楚天的关系就会愈加亲密,成为数百年的世家,唾手可得。

    秦无涯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忍不住扼腕叹息。

    秦无涯摇了摇头,“你说的对。这世上什么都有的卖,唯独没有后悔药。”

    “太傅大人找我何事,还是直说吧。”

    “我这次来,是有两件东西相赠。”秦无涯也不生气,笑着说道。

    楚天闻言一怔。秦无涯从袖中取出了一本账簿及一个精致的长条形盒子,郑重的递了过来。

    楚天皱眉问道,“这是何意?”

    “秦某愧对兄弟。午夜梦回,一直在为当年袖手旁观而悔恨,”秦无涯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眼眶泛红,“这账簿是我暗中搜集,皇后一党的诸多罪证。”

    “那这盒子里又是?”楚天拿着手中的小盒子,眼神示意。

    “区区两百万两银票,权当是支援你南州举旗之用,”秦无涯表情郑重,低头行礼,“当年,是我秦无涯理亏,有负与你爹的兄弟交情,选择了置身事外明哲保身,我做错了,秦某愧对兄弟……”

    楚天不会轻易被人说服,直接问道,“太傅大人,如此重礼,不知所求为何?”

    “希望你能高抬贵手,放过秦家,”秦无涯盯着楚天的眼睛,再次行礼道,“秦家上下愿从此隐退,只求楚公子能看在当年你爹的微薄情分上,饶命给条活路。”

    楚天眯起双眼,掂量了一下手中之物,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