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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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幽州于家

    中州。

    官道上。

    通往金陵的官道上,两匹骏马正在飞奔。深冬腊月,地冻天寒,路上行人稀少。

    于一平扮作行路的商贾一马当先,书童紧随其后。二人行色匆忙,一路向北。

    经过一处驿站,于一平勒住马头,两人下马歇息。

    路边茶铺,几张桌椅供来往客商歇脚,小二正在招呼客人。三九寒天,茶铺的生意分外红火。烧火的灶台,煮茶的炉子,还有桌上的茶壶,茶客的嘴巴,都在不断地冒着热气。

    “两位客官快坐下歇歇脚,来壶茶消消渴?”

    于一平骑马赶了大半天路,口干舌燥,“赶紧的,来壶茶,要云州的金丝盏。”

    这金丝盏,乃是云州特产的茶叶,倒也没有多么名贵,只因其口感细腻柔和,比起北方的茶,更招那些平日里锦衣玉食的公子哥的喜欢。

    “得嘞,二位稍等。”小二转身准备前去烧茶。

    于一平叫住对方,“先别急着走。我问你,你这茶肆距离金陵还要多久?”

    “二位客官如果白天赶路,骑马的话,只要一个时辰,就能到达金陵了。”

    于一平已经心中有数,挥手让小二下去煮茶,主仆二人找了一张空桌坐下。

    书童忍不住心中好奇,问道,“少爷。咱们这一路北上,到底要去干嘛?”

    “去见一个有趣的人,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于一平嘴角上扬,想起来当初在花都输掉的那场赌注,自己的一世英名,威严扫地。不得多蹭楚天几顿饭吗。

    “啊,这世上难道还有比少爷更有趣的人吗?”书童故作惊讶问道。

    于一平瞥了书童一眼,“臭小子,你这是夸我呢,我怎么感觉你在PUA我?”

    “当然是夸少爷的。”书童憋着笑回应道。

    于一平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我信你个鬼。不知道跟谁学的,一肚子坏水。”

    “少爷,老爷平时常说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

    “哦?我爹常说的话多了去,你说哪一句?”于一平很配合地问道。

    书童摇头晃脑道,“老爷常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于一平听出来这是在内涵自己,正要发作,小二把茶壶和茶盏端了过来。于一平顾不上跟书童逗嘴,倒了满满一大杯热茶灌下去,爽。

    小书童也不敢过分的开少爷玩笑,见少爷没有怪罪,赶紧低头喝茶。隔壁桌坐了五六位茶客聊得热乎,听口音,有中州的商人,还有来自益州的客商。

    王员外聊得最积极,显然那几名中州商人以他为首,“老钱,南州举旗,益州的马匹和物资贸易兴盛起来,你应该赚了不少吧。”

    被喊作老钱的益州商人谦虚道,“嗨!也就赚几个辛苦钱,每个月往返于中州益州,小打小闹的,比不了王员外你们这些中州本地的商户啊。”

    “可别提了,中州的生意现在也不好做……”王员外摇头道。

    老钱有些意外,“怎么会,中州历来是天子脚下,商贸繁荣,又有虎贲军在,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吧?”

    “前几日,南州大军杀入青州。一路北上,中州已经是人心惶惶,眼看就要天下大乱。”王员外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担忧。

    老钱笑着调侃道,“你这就杞人忧天了,中州可是有着二十万虎贲军守卫,南州那点人马真能打过来?”

    “哎。世事难料,谁知道呢。当年,一代战神不也折戟北疆,死的不明不白……”

    “是啊。只要打起仗来,遭殃的永远都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老钱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有道理,“好在今年中州的粮食算是丰收之年,卖粮也能大赚一笔。”

    提到粮食,王员外心情变得很差,“哎。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们拼命跑马圈地,中州很多地方的佃租,已经涨到五成了……”

    “王员外,别开玩笑了。五成的佃租,乱世才可能发生的事情。”老钱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涉及官家之事,王员外刻意放低了声音,“庞太师,隆王,荣王,端木家,秦家,南宫家……家家户户都在抢着圈地。佃租是连年上涨,百姓已是苦不堪言。”

    “若真是如此,一旦南州云州的兵马打过来……”

    “是啊,祸福难料。”王员外感叹道。

    这一桌的五六位茶客因为王员外的一番话,都沉默下来。

    于一平主仆二人仔细地听着邻桌那一伙茶客的抱怨,若有所思。

    书童悄声耳语道,“少爷,没想到大胤竟然已经乱成这般……”

    “是啊,乱世将至,风雨飘摇。”于一平轻声感慨道。

    书童露出好奇的神色,“少爷,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投资?”

    “你是说,那位赢了我赌注的好兄弟?”

    “那么大的赌注砸下去,当心以后血本无归。”书童想到少爷当初的豪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那可是十五万匹战马。

    于一平自嘲地笑了笑,“要么说我是少爷,你只能是书童呢。”

    “啊?”书童有点傻眼。

    “做生意,就跟做人一样,不能过于短视,眼光始终要放长远些。”于一平又给自己倒了一大碗金丝盏。

    “少爷,你就这么有信心?若是中州也陷入战火,很多事就难以预料了。”

    于一平不为所动,端起茶碗说道,“放心吧。世道越乱,咱们的生意就越好做。”

    “是这样吗?”书童想了想,有点想不通。

    “好好做你的书童吧,生意的事,不适合你。”于一平故作高深莫测状。

    书童灌了一口茶,小声嘟囔着,“不知道是谁做了亏本买卖,跟人家打赌……”

    “跟着本少爷出来行走,记得要多听少说。喝完茶,我们继续赶路。”于一平不想再啰嗦,淡淡地吩咐道。

    幽州。

    府城燕城。

    城外二十里,于家马场。

    绵延数百里的草场,可以容纳三十万匹战马纵横驰骋,得天独厚的环境,足以供应战争需求。这也是于家数百年屹立不倒的原因。

    于家家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允许子孙后代参与朝政,所以于家世代经商,每一任家主都有着无与伦比的投资眼光,押宝准确。

    此时,家主于见龙,亲自来到自家马场巡视战马饲养情况。

    老仆人忠叔已经等候许久,见到家主微微躬身道,“老爷,您来了。”

    “今年良马的数量如何?”于见龙微微点头问道。

    忠叔笑盈盈的介绍马场的情况,“新出栏了15万战马,每一头都膘肥体壮。”

    于见龙还算满意,语气平淡的下达命令,“恩,都给我看好了,没有我的亲笔手令,今后一匹马也不准流入市场!”

    “老爷,这么做好像不合惯例啊。”忠叔闻言,一脸为难道。

    于见龙转身盯着老仆人,“怎么,莫非你收了别人好处?”

    “老爷明鉴,老奴对于家忠心耿耿。”忠叔赶紧躬身表态道。

    “那你为何质疑我的话?”

    忠叔语重心长劝说道,“老爷,于家能有今天这般威势,立身之本便是战马。”

    “这话还用你说,于家就算是三岁蒙童也明白的道理。”于见龙不以为然道。

    “是老奴僭越了,老爷您别生气。”

    “念在你在于家侍奉多年的份上,我暂且不与你计较。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中州皇室、定州、青州等各方,每年从幽州采购大量战马,突然断供会得罪人的啊,”忠叔如实说道,“如今大胤风雨飘摇,南北皆有战事,各方都急需战马,一旦得罪了这些大主顾,老奴担心幽州不稳。”

    于见龙听完,没有任何动摇,“这些事无需你操心,我自有主见!”

    “这,好吧。”忠叔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无奈只好留在心里。

    眼见这老仆人服软,于见龙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家族中有一批从父辈传下来的老古董们,平日里最喜欢倚老卖老,指点江山,于见龙对此颇为不喜。

    “还有,上次你帮少爷偷运战马去南州,这件事,我就先不追究了……”

    忠叔目瞪口呆,望着家主,没有说话。心中却是不以为然,这父子俩一对促狭鬼,得了便宜卖乖。明明是帮他儿子做事,偷运战马,结果反倒像是自己犯了错。

    “多谢老爷宽宏大量。”忠叔躬身行礼。

    “恩。”于见龙点头,志得意满的扬长而去。

    燕城。

    于家大宅。

    于家的宅子位于燕城的中心。经历了三百多年风风雨雨,屹立不倒。

    冬日梅花盛开,家主夫人丁妙语正在花园里赏梅。

    “夫人,我回来了。”于见龙巡视马场归来。

    丁妙语巧笑嫣然地望着自家男人,“老爷,平儿可是又跑出去了?”

    “哎,”于见龙摇头叹息,夫妻俩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平日里也不舍得打骂,“那混小子以前就能惹事,这次怕是惹下了大麻烦。”

    丁妙语心疼儿子,急忙问道,“怎么,平儿在外遇到麻烦了?”

    “平儿瞒着我,偷运了几万战马给南州。”于见龙将儿子的所作所为说出。

    “原来就为这么点小事啊。”丁妙语闻言松了一口气,觉得丈夫有些小题大做。

    于见龙表情凝重,沉声道,“南州云州举旗了。平儿承诺,后续还要往南州输送十万战马过去……”

    “老爷是说,平儿介入战事了……”丁妙语紧张地盯着丈夫,终于严肃起来。于家家规可是严令不准参与朝堂之争。

    “夫人,你可知道,那南州云州举旗,站在背后的人是谁吗?”

    “谁?”

    “已故裕亲王,北疆战神,楚白衣的儿子,楚天。”于见龙叹息。

    “楚大哥?”丁妙语闻言,颇为惊讶,“当初你我可都受过楚大哥的大恩。”

    “救命之恩,我没忘,”于见龙默默点头,“所以我停止了幽州的战马贸易,我于家的战马,今后不再对朝廷出售。”

    当年楚白衣一身武功出神入化,在江湖上叱咤风云。江湖上每天比斗、仇杀、恩怨不断,丁妙语和于见龙夫妇二人初出茅庐,算是很普通的一对侠客,曾遭遇数次生死危机,全是仰仗楚白衣才能够化险为夷。

    “平儿才刚刚回来又跑出去,不会是去前线了吧?”丁妙语想到儿子的安危,一脸担忧。

    于见龙颇为无奈,“那臭小子,带着书童跑去金陵找楚天了。”

    “楚天,楚大哥的儿子?”丁妙语有些诧异。

    “恩。”

    “当年裕亲王府满门喋血,你我身在千里之外无法援手,”丁妙语脸上满是愧疚之色,“天儿是子侄辈,又是楚大哥的遗孤,我们可不能不管。”

    “恩,我已经托听风阁打探消息。楚天身边的人,还算可靠。一名侍女,一名死士。”于见龙对妻子解释着楚天的情况。

    “都是什么背景?”

    “那死士名叫罗成,楚大哥麾下,”于见龙如是说道,“倒是那侍女的来历……”

    “怎么,天儿身边的侍女有问题?”

    “那位侍女的出身,听风阁那里也给出了答案,”于见龙说到这里,露出奇怪的眼神,“竟然是剑圣那家伙早年收的弟子……”

    “剑圣?借天一剑叶青山?”丁妙语露出了不解的神色,“当初他跟我们还有楚大哥可没什么交情,不会有问题吧。”

    “叶青山九年前收楚天为徒,传授武功,后来安排侍女贴身保护楚天,”于见龙解释着个中原委,“反倒是楚天身边另外一个人,比较有意思,花都的钱九爷。”

    丁妙语听完丈夫的话,表情奇怪,“花都的老大钱九爷,剑圣安排的侍女,还有楚大哥留下的军中死士……”

    “楚天这小子,身边倒是人才济济啊,”于见龙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而且听风阁对待天下之事,从未有过这么积极的态度,白清羽那家伙可能也有所谋划。”

    丁妙语闻言,一脸担忧道,“老爷,白清羽当年跟我们没什么交情,他图什么。”

    “楚天还是个年轻人,也没有什么面子,所以只剩一个可能,白清羽是看楚白衣的面子才出手相助。”于见龙笑呵呵的,一点也不担心。

    丁妙语继续追问道,“那剑圣之前暗中收楚天为徒,又有什么目的?”

    “听闻当年楚白衣与剑圣约战紫金山,结果无人知晓。自那一战之后,剑圣就突然宣布退隐。”

    “你是说……当年楚大哥胜了?”丁妙语露出惊讶之色。

    “应该就是如此,所以剑圣才会退隐。楚大哥当年应该拜托剑圣照看后人了……”

    “也不知道平儿去金陵找那楚天,是福是祸。”丁妙语眼中更添了几分忧虑。

    于见龙将事情告诉妻子之后,一身轻松,“想那么多做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

    夫妻二人说到这里,陷入沉思。

    金陵。

    郊外。

    今日天气回暖,很多人出游踏青,登高望远。楚天与叶紫萱,携手共游。

    山野之间,到处可见绫罗绸缎,书生商贾,牛郎织女,莺莺燕燕,欢声笑语,金陵城的繁华可见一斑。

    楚天走在前边,叶紫萱跟在身后,一步一个脚印,颇有些夫唱妇随的意思。

    叶紫萱羞涩开口道,“楚天哥哥。”

    “啊?你喊什么?”楚天继续往前走,假装没听见。

    叶紫萱眼神幽怨,又喊了一声,“楚哥哥。”

    楚天转过身来,极为认真问道,“刚才风太大,我没听清,你大点声。”

    “楚哥哥,”叶紫萱羞恼,“差不多得了啊,得了便宜还卖乖。”

    “哈哈哈,紫萱妹妹,你喊为夫有何事?”楚天忍不住出言调侃道。

    “没事。”叶紫萱欲说还休,瞪了楚天一眼。这登徒子,越来越过分。

    楚天见到佳人羞涩,眼前一亮,情不自禁的一把将美人抱在怀里,吻了下去。

    “呜呜呜……”

    楚天吻了好长时间,才饶过怀中人,“怎么,又要说我是登徒子了。”

    这一次,叶紫萱却是没有骂他,眼神中反倒充满了温柔。

    “不是说好了,踏青的吗……”叶紫萱弱弱地说道。

    “啊,对对对,踏青,踏青。”

    “那你还不放手。”叶紫萱低下头,脸红道。

    楚天终于放开了咸猪手,挠了挠头,一脸尴尬道,“误会,刚才都是误会。我只是见到山间景色,情不自禁,情不自禁。”

    “那你倒是去抱那大山啊。”叶紫萱面对如此拙劣的借口,翻了个白眼。

    楚天理所当然回应道,“美人在前,该占便宜的时候我可不会跟你客气。”

    “登徒子!”

    最美好的时光,就是二十岁前后。无忧无虑,无需操心柴米油盐,也不必为了国家大事劳心劳力,这个岁数的男女,只要爱上了,必定是全心投入,奋不顾身。

    跟叶紫萱在一起,楚天暂时忘记了所有烦恼,眼里只容得下这一个人。对于叶紫萱来说也是一样,暂时放下了母妃的仇恨,遗忘了深宫的无情。

    金陵城外。

    赤水河畔。

    楚天和叶紫萱手牵手,在河边漫步。远远的,一叶扁舟从河面上缓缓飘过,于一平站在渡船上使劲招手。

    “楚兄,楚兄。是我啊!”于一平在扁舟上卖力的喊着。

    “楚哥哥,船上那人是在喊你?”叶紫萱好奇问道,“是你朋友?”

    “哈哈,之前我们打了个赌。”楚天自然认出了对方,莞尔一笑。

    “赌什么?”

    “之前在花都,你跟南宫翎在路边吃饭,我同于公子打赌,”楚天嘴角上扬,“我们俩上前与你二人搭讪,你们会不会搭理,他输了十万战马给我。”

    “十万战马!谁能有这么大的手笔,”叶紫萱闻言,十分惊讶,“姓于……难道是幽州于家?”

    “恩。”

    叶紫萱不敢置信,“他真把战马送给你了,就因为一个赌注?”

    “对啊,五万战马从益州过境送去南州。”楚天对心上人如实相告,没有隐瞒。

    “败家子,”叶紫萱露出笑容,“要不,待会我也跟他打赌,多赢几万战马给你?”

    楚天眼神古怪,看来自己调教的不错,还没过门就知道帮衬夫家了。

    很快,渡船靠岸。于一平兴致勃勃地下船,快步上前。

    “楚兄,多日不见,小弟想死你了。”于一平自来熟地与楚天打招呼。

    “刚才我们还说你呢,”楚天调侃道,“她说还想再跟你打个赌,多赢点战马。”

    “好说,好说。什么赢不赢的,自家兄弟,”于一平完全没有生气,“战马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

    楚天和叶紫萱诧异地看着于一平。不难看出,于一平说的随意,眼神却很认真。

    “此话当真?幽州于家,你真能做主?”叶紫萱对于一平的话表达了怀疑。

    “我爹是于家家主,我爹就我一个儿子,”于一平开始吹嘘自己在家中地位,“于家早晚都是我说了算,区区战马而已,我不过是提前行使家主权利罢了。”

    “哈哈哈。于兄快人快语,走,战马的事暂且先不提。今日我做东,不醉不归。”楚天拍着对方肩膀。眼前这位于公子,妥妥的金主爸爸啊。

    叶紫萱跟在后面,眼睛眯成了月牙。楚天哥哥开心,她就开心,女人的心思有时候就是这么单纯。

    青州。

    南州大军营地。

    扎营地点在郊外,罗达带着一队亲兵在营内巡视,副将常宣陪在一旁。

    收到楚天的命令之后,罗达号令大军攻城,只用了不到半天时间就攻下印城。之后大军没有在城内修整,迅速拔营北上。

    “将军,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常宣低声问道。

    罗达直接做出部署,“继续北上,早日拿下凤阳!”

    “少主已经下令北伐,将军对未来的战事怎么看?”

    “大胤有西部边军,幽州卫,定州卫,中州虎贲军,以及禁军三大营,号称有百万人,”罗达分析了局势,“不过朝廷真正能够掌控的也只有虎贲军和禁军而已。”

    “我们手里的兵马,攻打青州还有可能,但是……”常宣有些犹豫。

    罗达反问道,“怎么,你对战事没什么信心?”

    “咱们手里十多万人,算起来也不少了,只是,相比全天下的兵马……”常宣道出了自己的担忧。

    “定州卫驻守定州,防御东胡。幽州向来中立,”罗达仔细分析各方形势,“眼下东胡南侵,苍州告急,朝廷需要急调西部边军或禁军某部北上驰援。”

    常宣眼前一亮,“这么说,我们只需要面对中州虎贲军?”

    “说这些太远了,我们首先要做的是攻下青州,”罗达言语间挥斥方遒,“幽州方面还有十万匹战马正等着我们。”罗达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微笑着说道。

    常宣点头,“如此说来,我南州大军,应该可以与虎贲军一战。”

    “以最快的速度拿下青州府城凤阳,然后迅速北上中州!”罗达做出了部署。

    金陵皇城。

    宫墙上。

    背阴面的城墙下还残留着一些积雪。不知道是不是提前约好,几位皇子在城墙上不期而遇。大皇子楚克用,二皇子楚雨寒,三皇子楚无伤。

    三人各怀鬼胎,目光交接,暗潮汹涌,表面上却看不出什么。

    “苍州兵灾,南州云州举旗,今年又是个多灾之年啊。”三皇子楚无伤历来都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此刻扼腕叹息道。

    大皇子楚克用猛然转头,盯着对方,“老三,你是想说我大胤国祚风雨飘摇,莫非你有什么想法?”

    “大哥,你这么说,可真的是冤枉弟弟了。”楚无伤闻言,一脸的委屈。

    二皇子楚雨寒眼神一转,赶紧上前一步好言相劝道,“都是自家兄弟,稍安勿躁,平白让外人看了笑话。”

    “老二,你这人平日里心机最重。都说咬人的狗不叫,我与老三争斗到最后,怕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楚克用闻言,并不领情,而是面色阴沉地回击道。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楚雨寒也并不忌讳对方,“大哥何出此言,自古以来,皇权争夺,本就是各显身手。难道大哥顾念兄弟之情,会主动退让?”

    “你!”楚克用语塞。

    “大胤太子之位,没有什么长幼有序之说,自然是能者得之。你我兄弟三人,人人都有机会,各凭本事而已,”楚雨寒面色不善地盯着大皇子,“大哥每次见面都要刻意摆那嫡长子的架势,无非就是想让我们知难而退罢了。”

    “楚雨寒,你休要栽赃本皇子!”楚克用被人当面揭穿,有些恼羞成怒。

    楚雨寒却是不再理会大皇子,转而面对三皇子问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三弟,你觉得二哥我说的可有道理?”

    “二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楚无伤却是一脸无辜的神色。

    “呵呵,听说定州有豪商花了二十万两在夜幕买我人头。好大的手笔啊……”楚雨寒啧啧称赞道。

    楚克用闻言,惊讶的转头,盯着三皇子看。

    楚无伤不想继续纠缠,转身离去,“小弟还要去给母妃请安,先走一步。”

    “楚雨寒,你真是一副伶牙俐齿!”楚克用瞪了一眼二皇子,拂袖而走,“好一个太子之位非嫡非长,本皇子今日领教了!走着瞧!”

    “好说好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楚雨寒淡淡回应。

    大皇子与二皇子擦肩而过。大皇子面色铁青,二皇子嘴角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