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年节 父与子
一入腊月,整个金陵城变得愈发热闹起来。
买年画,备年货,赶大集。就在这迎来送往间,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眼看年节就到了眼前。
这一年发生的事太多了,犹如拉洋片一般,光阴流转,一幕一幕接踵而至。
开元十六年。大年夜。
栖凤楼。
后院。
腊月三十这天晚上,楚天在宽敞的青楼后院里,给大家伙张罗着年夜饭。
小侍女楚灵儿、罗成、王守田、张勇三人,钱九爷、钱小鱼,大家聚在一起,忙前忙后,喜气洋洋。
王守田忍不住调侃道,“张勇,吃完年夜饭,又得胖两圈,真就是膀大腰圆了。”
“那也比你瘦的麻杆儿似的强,养的跟个小白脸一样。”张勇毫不客气回怼道。
罗成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个胖头陀,一个瘦头陀,少主手下正好缺个哼哈二将。”
王守田道,“将军,你这就有点不厚道了,咱们三个可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就是就是。算上罗将军,咱们是三个人才对,应该叫吉祥三宝。”张勇起哄道。
楚天没有说话,默默坐在边上,旁观这难得的烟火气。自从辞别叶师,离开无名湖畔以来,这一年的时光过得飞快。
家园破碎,经历追杀,行走江湖,混迹黑道,招募新军,北上金陵,身中剧毒,过去的一年真是丰富多彩,惊心动魄。
楚灵儿安静地陪在边上,好奇地盯着少主。钱九爷则是和钱小鱼坐在一起。
钱小鱼难得主动开口说话,“前几日,来金陵的商队中,那些益州客商都在谈论年关将近,赶不及回益州过年。干爹,年关这个词到底有啥说法?”
“今日事今日毕,今年债今年还。古时那些欠了债的人,每每临近年节都感觉像是有一道过不去的关卡,所以流传到后世,就渐渐有了年关的叫法,”钱九爷解释的头头是道,“这不,一转眼又到年关了。”
钱小鱼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干爹真是见多识广。”
“那当然,不然怎么当你爹呢。”被人拍马屁,钱九爷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张勇抱拳道,“哈哈哈。钱老您博学多识,在下佩服。”
众人好不容易齐聚金陵,又正值年节时分,暂时不去理会那些江湖路远,朝堂纷争,南州举旗,北疆战事,皇后奸党,血海深仇,此刻统统抛下,等到来年再说。
很快,热腾腾的饺子摆上桌案。
“年节的饺子,可得趁热啊。”钱九爷笑着说道。
众人也不谦让,纷纷动了筷子。不知道是谁提了句有肴无酒未免遗憾,于是楚天又让人搬了酒坛子上桌。
张勇吃的最快,感慨道,“要说这饺子,还得是牛肉馅的好吃,蘸了酱,吃完了满嘴留香。”
“吃你的吧,有的吃还堵不住嘴,”王守田说是这么说,下筷子却一点不慢,“吃完了赶紧长膘。”
罗成有些不好意思,“这俩憨货,让大家见笑了。”
“哈哈哈,在场的都是性情中人,罗将军不必客气。”钱九爷抚须而笑。
张勇点头赞同道,“钱九爷这话我爱听,德高望重的人才能说出这种话。”
“说得对,九爷乃性情中人,我敬九爷一杯。”王守田说着端起酒来。
经过王守田和张勇一顿闹腾,这顿年夜饭吃的更有年味了。
钱九爷端起酒杯回礼,“我敬几位将军。”
“好。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们满饮此杯。”罗成双手举着酒杯。
“干了。”
“干。”
“好酒啊。”
罗成放下酒杯,转过身去附耳问道,“少主,刚刚收到南州传信,大军已经围困印城,等候指示。”
楚天点了点头,朗声道,“今天过年,大家一定要吃好喝好,好酒管够。”
罗成明白少主今夜不想多谈战事,很识趣地没有再问,继续吃饭。
不得不说,张勇的确是个吃货,很快他面前桌案上,就多了三个空盘子。
饺子就酒,越吃越有。觥筹交错间,一屋子人吃的都很开心。志同道合的人们,聚集在一起,做着一样的事,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这是最好的状态。
听风阁。
金陵城一处院落当中,亭台水榭,错落有致,这里便是听风阁在京城的一处据点。与别处的热闹相比,这里显得有些冷清。叶青山与白清羽在院子里对坐饮酒。
白清羽笑着调侃道,“你徒弟在青楼里过年,今晚的年夜饭应该挺热闹的,你这当师傅的,真不想去露个脸?”
“我就不去添乱了,我若去了,他们反倒不自在。”叶青山端着酒杯浅尝辄止。
白清羽摇头道,“没想到,当年江湖上唯吾独尊的叶青山,也会替旁人考虑了?”
“你个白皮子,不必出言讥讽。当年江湖上谁不知道你的心眼子最多”
“别动气啊。只是觉得多年不见,你好像转了性子。”白清羽摆了摆手解释道。
“隐居三十年,什么性子都磨平了,”叶青山情绪明显不高,“之前拜托你的事情,查清楚了吗?”
“嗨,就那点破事,也没什么好查的,”白清羽举起酒杯敬酒,“他们自以为事情做的天衣无缝,其实却是漏洞百出。”
“当年楚白衣在北疆兵败身死,真相究竟如何?”叶青山陪了一杯,随后问道。
叶青山想问的,也是大胤无数百姓,无数江湖客都想知道的秘辛。楚白衣,三十年前的一代豪侠,当年的江湖,有名有姓的人不多,义薄云天楚白衣,风华绝代南宫婉,借天一剑叶青山,算无遗策白清羽,恶贯满盈毒君子……都是响当当的名号,到现在还时常出现在说书先生的段子里。
楚白衣还有另一重身份,大胤战神,常年驻守苍州边境,替大胤朝镇守北疆,辖制东胡,号称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有东胡野狼之称的东胡骑兵,听闻楚白衣的名字,也要退避三舍,不敢迎战,因为被打怕了。
就是这样风神俊秀的一个人,民间盛传他最有希望接掌皇位,没想到最终却死在苍州玄谷关外。留在金陵裕亲王府的家眷,因为皇帝一张圣旨,尽皆被杀。
“无非是功高盖主那套说辞了。”白清羽有些寂寥地放下酒杯。
叶青山问道,“所以,楚白衣的死……是因为皇帝动了杀心?”
“这只是一方面的原因。”
叶青山有些不耐烦道,“你就别跟我卖关子了,都说你算无遗策,我可没你那么好的脑子,有话直说。”
“楚白衣率领大军镇守北疆,与金陵城远隔千里,作战时经常不尊皇帝号令。”白清羽也不生气,因为了解对方的性格,开始缓缓讲述。
“为将者,前线战事瞬息万变。为君者,自当做到用人不疑。”叶青山皱眉。
白清羽补充道,“你这说法,原本也没什么毛病。但是还有后半句,疑人不用。”
“就算皇帝信不过他,也不必出此下策,斩尽杀绝。毕竟两个人可是亲兄弟。”叶青山有些无法理解。
白清羽道出了事情的重点,“问题是,楚白衣身为北疆战神,在百姓心中的名望不可动摇,早已远超当今陛下。”
“那又如何,毕竟楚白衣保的可是他们楚家的江山。”叶青山争辩道。
白清羽叹息一声,替叶青山斟酒,“可能皇帝并不这么想吧。自古皇权面前无父子,何况只是兄弟而已……”
“身为君王,岂能如此昏聩。”
“皇帝有心收拢兵权,可是楚白衣在军方又有着巨大威望,如此一来,岂不是更令皇帝担忧?”白清羽道出了关键所在。
叶青山有些不敢相信,“难道因为这个原因,就害死了他?”
“难道这个原因还不够吗?”白清羽反问道。
“这未免也……”
白清羽抬头看着叶青山,“怎么,觉得荒唐,荒诞,荒谬?”
“难道不是吗?”
“自古以来,皇权争夺,一将功成万骨枯。为君者,讲求的不是骨肉亲情,而是帝王心术。”白清羽自饮了一杯。
叶青山还是有些转不过弯来,“可是,生而为人……”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永远当不好一个皇帝。”白清羽摇头道。
“我……”叶青山还想辩驳什么。
白清羽直接打断了对方,“你也别不服气。我还有个消息要告诉你,当年先皇病危时,其实已经留下遗嘱。”
“你是说,当年先皇并未传位楚南星?”叶青山突然想到什么,瞪大眼睛。
“没错。先皇中意的接班人,便是楚白衣。楚南星得到消息之后连夜入宫,篡夺了皇位。”白清羽冷静地说完这一切。
叶青山听到这里,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楚白衣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就没有反应?”
“怎么样,真相是不是不尽如人意?”白清羽笑着问道。
叶青山还想说点什么,最终也只能化作叹息,“哎,真是没想到啊。”
“江湖人说他义薄云天,我倒是觉得,太过迂腐。拱手将皇位让于亲兄弟,最后这兄弟得到了皇位,还处心积虑害他全家……”白清羽言语之间未免有些唏嘘。
叶青山沉默了,对于那位昔日对手,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评说。他知道自己徒儿有着血海深仇,可现在得知了真相,他又觉得,楚白衣此人,值得可怜吗?
清晨。
栖凤楼后院。
天很冷。楚天穿上裘皮大衣,打开房门。钱九爷早早等候在门外。
站在门廊前,感受着户外的温度,身边亲近的人,都渐渐离他而去。吴伯为他而死,师傅不知所踪。那些默默死去的楚家死士,那素未谋面的罗浮将军……
如今他的身边只剩下小侍女楚灵儿一人,幸好还有个钱九爷。不再多想,紧了紧衣领,天气确实太冷了。
“公子,有心事?”钱九爷走进房中。
楚天难得开起了玩笑,“我在想,这新春佳节,九爷抛下家中娇妻,自己在金陵独守寂寞,舍得吗。”
“舍不得也没办法。自从跟了公子,别说一个人在外边过年这种小事,很多事都身不由己了。”钱九爷感叹道。
“难为九爷了。”
“有舍有得。既然决心跟着公子干一番事业,就不能妇人之仁。”钱九爷也是个痛快之人,很多事早都想开了。
“有一件事想跟九爷商量,”楚天沉吟片刻,心中做了决定,“我欲拜九爷为义父,不知九爷可愿意?”
“公子……”钱九爷听到这个消息,突然愣住。
“不要多想,只是感觉身边亲近之人越来越少,你我又颇为投缘,想好好保存这份来之不易的关系。”楚天认真解释道。
钱九爷思忖片刻,问道,“公子已经决定了?”
“我心已决,九爷可否成全我的心愿?”楚天点头。
这下却轮到钱九爷为难了,毕竟他可是知道楚天的跟脚。当初楚天独自前往花都要见黑道魁首,钱九爷就领教了他的桀骜。亲眼见识了赤龙金令,得知楚天是昔日战神楚白衣的儿子。
如今,这年轻人要拜自己为义父,钱九爷明白,这是楚天真正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公子出身高贵,以老朽这般贱籍来说,是高攀了,”钱九爷认真想了想,有了决定,“不过你我既然性命相交,公子又不嫌弃,罢了,以后你我便父子相称。”
之后便是跪地行礼,敬茶。这父子名分如今算是定下了。
“孩儿拜见义父。”
“好好好。地上凉,快起来。”钱九爷抚须而笑。
钱九爷从未如此高兴过。自从答应了与楚天同坐一条船,总是如履薄冰,胆战心惊。毕竟要与整个天下为敌,纵使他心再大,说不担心也是假的。
楚天现在的做法,无疑是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只要事成,钱九爷一家终归是能脱离贱籍的。
皇宫。
公主寝宫。
“也不知那个冤家正在做什么。”叶紫萱心绪不宁,单手托着下巴,坐在窗前。
窗外北风呼啸,腊梅盛开。
母亲生前最喜欢的就是梅花,所以庭院里种了几棵腊梅。望着窗外的梅花,回想起母妃死去的那一幕,叶紫萱身体瑟瑟发抖。
那一日,叶贵妃带着年幼的紫萱公主,躲进勤政殿内,想要给皇帝一个惊喜。这一切,都有皇后端木渔在背后阴谋算计的影子。
不想,却意外撞破皇帝楚南星与东胡使节密谋暗算楚白衣的事情,叶妃一时紧张,不小心撞到了藏身的屏风,发出声响。
楚南星警觉,眼神瞬间变得凶狠。叶妃未免牵连到女儿,对着叶紫萱摇头示意之后,自己主动现身出去。
紧接着,藏在屏风后面的叶紫萱,看到了人生最黑暗的一幕。在母妃苦苦哀求的目光下,楚南星狠狠用宝剑刺向自己的女人。
“你真是,好狠的心……”叶贵妃受伤之后躺在地上。
“胆敢闯入勤政殿来,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你不懂吗,”楚南星面目狰狞,冷冷说道,“既然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自然留你不得。”
“楚南星,你谋逆篡位,如今又要害死亲弟弟,丧尽天良,不得好死!”叶妃咬着牙说道。
楚南星眯起双眼,宝剑扎向叶妃心口,一刀毙命。
年幼的叶紫萱,躲在勤政殿的屏风后面,牙齿紧咬着嘴唇,吓得不敢出声。
“狗皇帝,你将来肯定不得好死!”看着母妃倒在血泊里,叶紫萱狠狠地在心底诅咒着楚南星。
思绪回转,叶紫萱站起身来,双手轻轻揉了揉冻的冰凉的脸颊。
“那个冤家,一个人在金陵,肯定很孤单吧。何况今日又是年节……”
“谁要想他了,哼,登徒子。”
“可是,万一楚哥哥很想见我怎么办?”
“他如果跑到皇宫里来找我,被皇帝那大恶人发现就糟了。”
“要不,悄悄溜出去见他一面……”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老实。叶紫萱翻箱倒柜,乔装打扮,学着南宫翎一般,换上了一套男装,偷偷出了寝宫,躲过巡逻的侍卫,溜出宫城。
栖凤楼。
后院。
院子里,梅花盛开,很是静谧。
“来都来了,出来吧,真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楚天走出房门,突然对着院子一侧说道。
叶紫萱一袭男装,从假山后面出来,“你这人好过分。”
“来就来被,干嘛还偷偷摸摸的。”楚天撇了撇嘴反驳道。
“我要是能大摇大摆出来,还用的着掩饰吗。你这登徒子,气死我了。”
“胸大无脑。”楚天鬼使神差的说出了四个字。
叶紫萱气死了,“你!”
“好了,好了。”看到对方快要炸毛,楚天不再逗嘴,赶紧上前揽住佳人的腰。
被人抱住,叶紫萱也顾不得生气了,顾左右而言他,“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以后再来不要翻墙,”楚天有些无语道,“让人误会成采花贼就不好了。”
叶紫萱随意地解释了一句,“家里管的太严,我是偷跑出来的。”
“紫萱,你就这么想见到我。”佳人在怀,楚天忍不住调侃道。
叶紫萱一连串小粉拳锤了过去,“去死。我是怕你想本姑娘想的睡不着觉。”
“走,我给你煮饺子吃。”楚天松开怀抱,两人分开来。
叶紫萱红着脸,轻轻点头道,“恩。”
钱九爷躲在角落里,看着叶紫萱和楚天离去,两个年轻人脸上洋溢的喜悦神情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喜欢”二字可以形容。
再说那姑娘的手指,柔长纤细,在花都的时候还以为是京城某个大户人家的女儿,十指不沾阳春水。钱九爷实在没想到,公子勾搭上的,竟是当朝公主……咳咳,不应该说是勾搭,是两情相悦,两情相悦。
原本还担心公子一心复仇,耽误了儿女大事,看来是自己多想了。人家小年轻的,根本不用自己瞎操心。
钱九爷心中思量着,楚天是自己的干儿子,楚天以后若是娶了公主,公主岂不是也得喊自己义父……
皇宫。
皇帝楚南星穿着裘皮大氅,行走在宫里。到处张灯结彩,大红灯笼,春联,福字,三不五时的就能看到一处,楚南星不禁露出微笑。
老太监顺喜默默地陪伴在皇帝身边。
“顺喜啊。”
“老奴在。”
楚南星停下脚步问道,“你说,今年算是个好年景吗?”
“回陛下。中州粮食丰收,幽州战马充足,沿海商税全额收缴,定州安稳无事。国库比之去年尚有盈余,算是好年景吧。”顺喜一板一眼地回答。
楚南星笑骂道,“你这狗东西,好的不学,跟那些官场老油条一样,倒是学会了报喜不报忧。”
“老奴惭愧。”
“东胡犯边,南州举旗,诸王野心勃勃,时局不稳,风雨飘摇啊。咳咳咳……”皇帝可能是突然被风呛着了,连连咳嗽。
顺喜见状赶紧上前搀扶,“陛下保重龙体。外边风寒太大,要不咱回吧。”
“朕没事,不必大惊小怪的。”楚南星止住咳嗽,吩咐道。
“是。”
顺喜挥了挥手,跟在后边的宫女太监们此刻都退了下去。一阵寒风吹过,天上开始飘落雪花。
“瑞雪兆丰年,这可是好兆头,”皇帝不禁感叹道,“来年必定是个好年景。”
顺喜躬身行礼,“陛下福泽天下,我大胤定然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楚南星闻言只是笑笑,迈步朝前走去。顺喜一干人赶紧跟上去。
“顺喜,你说裕亲王若是还活着,今年这年节,是不是会有些不一样?”楚南星小声问道。
“这……老奴不知。”皇帝突如其来的问话着实把顺喜给吓着了。
楚南星不经意间说道,“怎么,连你都不愿意同朕说句实话了吗。”
“陛下恕罪,奴才该死,奴才该死。”顺喜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远处的太监宫女们见顺喜如此,也都吓得跪地磕头。
楚南星皱起眉头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给朕起来!”
顺喜爬了起来,战战兢兢的站在边上。
皇帝随口道了句,“朕听说,在皇后的景阳宫,若有人敢私下提到裕亲王三个字,都被处死了?”
顺喜闻言,低着头更是不敢搭话。
“哎。随朕去趟景阳宫吧。”皇帝看了这老太监一眼,没有再难为他,叹息道。
“诺。”顺喜连忙应下,朗声唱和道,“陛下排架景阳宫。”
一行人簇拥着皇帝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