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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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重回故土

    朔风凛凛,晨寒犹冷。由中州北上入京的官道上,一架马车急驰。路边的枯树,衰草,在残阳的映照下,更显萧条。

    金陵城门。

    马车沿着官道缓慢前行,驶向城门方向。

    楚天掀开窗帘看了一眼,眼神极为复杂。阔别多年,今日终于重回京城,天下风云际会之地,大胤皇朝的政治、文化中心。

    城门守军见到来者乘坐的是荣王府的马车,并未阻拦。进入城门之后,在一处僻静之地马车停了下来,吴伯,小侍女楚灵儿,楚天三人下了马车,与南宫翎、叶紫萱二人分别。

    “南宫姑娘,紫萱姑娘,有缘再见。”

    “我是该叫你钱小鱼呢,还是称呼你为楚天?”南宫翎很突兀的开口问道。

    此言一出,吴三两和楚灵儿两人皆是神情紧张,眼神警惕的盯着南宫翎。

    楚天先是愕然,随后苦笑一声,拱手道,“郡主慧眼,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

    “什么意思,你的真名叫楚天?”叶紫萱故意装作毫不知情,瞬间戏精上线。

    楚天一脸歉意,拱手解释着,“行走江湖,难免要谨慎一些,还望二位姑娘莫怪。”

    南宫翎嘴角上扬,盯着楚天好一顿打量。

    “本郡主记得,以前儿时有一位故人,跟你同名同姓。”南宫翎眼神玩味的盯着楚天说道。

    楚天解释道,“郡主说笑了。世间何其大,同名同姓之人自然有之。”

    “若你是那位故人的话,当知自己的身份若是出现在皇城,会有什么后果。”南宫翎收起笑容,冷淡说道。

    楚天闻言瞬间一怔,没有回话。

    “哼。楚天,本姑娘才没兴趣管你的破事。一路同行,也算是全了咱们相识一场的缘分。后会有期。”最终南宫翎转身登上马车,似乎不想纠结楚天的身份。

    楚天对于这种说辞略显诧异,抬头看了对方一眼,拱手说道,“多谢郡主,后会有期。”

    楚天带着吴伯,楚灵儿三人转身,让在路旁。叶紫萱依依不舍登上马车,南宫翎一挥手,马车向前行驶,双方各奔东西。

    年少出金陵,今朝锦衣还。

    眼下虽不能算是衣锦还乡,但是比起八年前在瓮城被人围杀,仓皇逃命的情形,已经好了太多。

    待到南宫翎的马车远去,楚天感叹道,“金陵,我回来了。”

    “少爷,八年未见,你长高了不少,”一路上因为有南宫翎等外人在,不方便交谈。如今到了金陵,吴伯眼神激动,老怀安慰,“接到你的传信,我安排好庄子里的事情,便连夜赶往花都汇合,幸好赶上了。”

    楚天看着眼前的老人,两鬓已经添了很多白发,“是啊,八年了,您老的身子还是这般硬朗。”

    “老啦,比不得你们年轻人了。”吴伯微笑着。

    三人转身望去,京城的大街小巷,熙熙攘攘,有人因为一棵白菜的价钱跟摊主讲的口沫横飞,有顽童在母亲面前哭闹着要冰糖葫芦,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子在路边挑选胭脂水粉。

    对于普通人来说,皇城里的勾心斗角是话本小说里才有的故事,距离他们平民百姓太遥远了。他们更在意柴米油盐,粮食价格,还有来年的苛捐杂税。

    楚天轻叹一声,倘若父母还在,自己应该也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吧。

    吴三两在路边牙行里,租了一架马车,三人乘车同行。

    “少爷,你现在的手段可以啊,竟然能搭乘荣王府的马车混入金陵,”吴伯赞叹道,“这一路上,可是免了咱们许多的麻烦。”

    “荣王府的牌子还是很好用的,城门守卫都不敢搜查,”楚天苦笑道,如今这世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若非如此,我才不会厚着脸皮蹭她的马车。

    “少主难道对南宫姑娘没有想法?”吴三两很八卦地问了一句。

    楚天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道,“荣王与我不共戴天,我对她半点想法都没有。”

    “少主喜欢的是那位叫叶紫萱的姑娘。”楚灵儿主动插嘴,一语道破天机。

    “原来如此。”吴伯抚须而笑,看着楚天,意味深长。

    楚天转过头去,瞪了小侍女一眼,“楚灵儿,要你多嘴了。”

    “我乐意。”小侍女撇过头去,不理会楚天。

    楚天想要吓唬对方一下,恶狠狠地威胁道,“信不信我打发你回去找叶师?”

    小侍女闻言,撅着小嘴,却是不敢再跟楚天顶牛了。

    “少爷,金陵人多眼杂,咱们还是先找个住处安顿下来吧。”

    “放心吧,我已经找好了住处,保证你们意想不到。”

    三人不再多说,驾着马车混入人流,朝着城内驶去。

    太尉府。

    正厅里。

    太尉杜仲坐在主位,下首站着数位军方将领。

    大胤实行三公制,太尉、太师、太傅。太尉是最高军事长官,相当于兵部尚书。

    太尉杜仲,掌管大胤朝八州的兵马调度,为人正直忠义。每年应对北疆东胡人的挑衅,还要替皇帝防备暗藏异心的亲王,平日里操碎了心。

    太尉面对麾下诸位将军,神情冷峻,“凛冬将至,按照惯例,东胡骑兵必然要趁着严寒降临草原之前,南下苍州劫掠。”

    “朝堂上下皆为东胡野狼头疼,每年耗费无数钱粮,”杜仲眼神中满是愧疚,“可是北疆百姓仍然要经历兵灾的痛苦代价。”

    “苍州连年被东胡人劫掠,加之战火不断,”杜仲顿了顿,正色道,“如今人口锐减,耕地大都荒废,恐怕再也经不起更大的风浪了。”

    堂下的诸将,皆是深情凝重,却是无话可说。

    十多年前,大胤倒是出了一位名将,裕亲王楚白衣坐镇北疆,教东胡人不敢越雷池一步。可惜这位护国柱石,却在一夜之间兵败身死,更是被皇帝下旨抄家。从那以后,大胤再也没有一位武将能解北疆危局。

    杜仲定了定神,扫了一眼堂下五人,“诸位将军,有何良策,可以畅所欲言。”

    “东胡骑兵骁勇善战,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他们精于奔袭、骑射,”一名四十岁的武将斟酌着开口,“我大胤的军队,历来最缺的就是骑兵,这是硬伤。”

    一名身材略胖的将军点头道,“可由朝廷出面,联系幽州方面,加大战马供应。”

    “说的不错,要想彻底克制东胡,首要之事就是加强大胤的骑兵建制。”

    “末将以为诸位同僚所言,颇有道理,此乃谋国之言。”

    “自当如此,只要我大胤的骑兵强大起来,何必在意区区东胡。若是骑兵明显弱于对方,派再多的将士过去,也是羊入虎口……”

    堂下的五位将军,仿佛事先商量好了一般,统一口径,认为要解决北疆兵灾,最要紧的事情的就是引入大量战马,加强骑兵建设,绝口不提上阵杀敌之事。

    杜仲不难看出,麾下几位将军看似是在积极谋划,其实都是借故推诿罢了。没人愿意在这时候去北疆接手那个烂摊子。

    自从裕亲王故去之后,大胤的武将,已经被东胡人杀的弯下了脊梁。每每提到北疆战事,人人色变,避之不及。

    “诸位将军所言有理,老夫自会考量,向陛下反应。”杜仲只得压下心中无奈,说了一句场面话。

    自然又是收获了诸将一片恭维之声。

    片刻之后,五位将军告辞离去。

    杜仲望着空荡荡的大堂,捶胸顿足。

    夫人从偏门走了进来,关心道,“老爷,何事如此揪心?”

    “大胤自战神楚白衣冤死之后,再无一人能抗起大旗。”太尉深深的一声叹息。

    夫人宽慰道,“朝廷之事,不该都由你一人操心啊。为了杜府这一大家子,你得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如今诸将听闻东胡,皆如老鼠见猫,避之不及。长此以往,大胤江山又该如何……”杜仲痛心疾首。

    夫人看着自家老爷这忧国忧民的模样,心底很想问一句,这江山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江山的主人都不甚在意,你一个打工的,这么拼命做什么。

    隆王府。

    书房。

    隆王楚云策端坐在太师椅上,拥着怀中美姬。属下夜朗安静站在一旁。

    美人伸出纤纤玉手,从桌上果盘里摘了一粒葡萄,仔细地剥皮去籽。

    “你是说,那罪子已然回到金陵?”隆王张开嘴,吞下美人投喂的一颗葡萄。

    “回主上,按照您的要求,属下一直派人关注那罪子下落,”夜朗拱手道,“今日探子发现踪迹,楚天堂而皇之进入金陵,乘的是荣王府的马车。”

    “呵呵。这小子倒是好胆色,”隆王抬手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茶,赞叹道,“孤身一人,独闯金陵,搅弄风云,当真有乃父之风!”

    “主上,这条消息要传递出去吗?”

    “稍安勿躁,”隆王摆了摆手,怀中美人儿识趣地起身,行礼退下。楚云策嘴角上扬,“若是过早打压了他,谁来帮我达成目的呢。”

    “等到各方发觉这罪子的强大,火烧眉毛,”隆王仿佛已经看到了黄袍加身的野望,“等到那时,才是我夜幕收网的最佳时机。”

    “主上英明。”夜朗抱拳行礼,作敬佩状。

    “说起来,你们兄妹二人,这次任务完成的不错,”楚云策瞥了手下一眼,“这些年你们一直很用心,本王深感欣慰。”

    夜朗知道这是试探,赶紧低头表忠心,“夜朗只想做主上手里最锋利的刀。”

    “恩,我自然相信你的忠心。”隆王眯着眼,打量着手下。

    “属下这次任务,拿到账簿一本,请主上过目。”夜朗从怀里掏出账簿。

    “不错,不错,”隆王伸手拿过账簿,翻看几眼,喜笑颜开道,“这个庞万里,竟然搜刮了如此多不义之财。”

    “恩。替他办事的那伙人,在金陵黑道上颇有些名声,”夜朗也不隐瞒,如实汇报,“此次已经被属下尽数诛杀。”

    “传闻这个庞万里可是富可敌国啊,”楚云策嘴角上扬,很满意这次的收获,“本王倒是没想到,他手里竟然有如此之多见不得光的买卖。”

    “属下觉得,这是天助王爷。有了这笔钱财,组织就能招募更多的人手。”夜朗抱拳奉承道。

    “奔波了十数日,东西总算拿到手了,”楚云策收起账簿,作出一副体贴下属的样子,“这一次,辛苦你了。”

    夜朗躬身行礼,“属下惶恐。为主上分忧,是属下的分内之事。”

    “好了。稍后你们兄妹二人,自行去管家那里领赏,”楚云策摆了摆手,下了逐客令,“这里没你的事了。”

    夜朗抱拳,转身告退。

    廷尉府。

    正厅里。

    岳阳端坐案牍前,愁眉不展。别看眼前这位已经位列九卿,仍然是帮皇室打工的劳碌命。

    “报。大人。目标已经出现。”堂下有差役前来报信。

    岳阳闻言,抬起头来,精神为之一振,“那罪子有消息了,何地?”

    “回大人的话,那罪子楚天,眼下就在金陵城内。”

    岳阳十分震惊,站起身来,再次追问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那罪子,眼下就在金陵城内,”差役不敢耽搁,赶紧回话,“据目击者描述,楚天今日由南门入城,乘坐的是荣王府的马车,守城兵士不曾上前查探。”

    “真是没想到,那罪子竟如此大胆,”岳阳得知真相,颓然坐下,“短短八年过去,已经有如此气魄了吗……”

    “大人,咱们的人,现在动手吗?”差役试探着问道。

    “哎,”岳阳摇了摇头,叹息道,“暂时先按兵不动,看看风向再说。”

    “呵呵。岳廷尉,这是在等我?”端木易的笑声传来,说曹操曹操就到。

    岳阳站起身来,笑脸迎接。差役很识趣地拱手退了下去。

    “那罪子的事,我已听闻。此事刻不容缓。”还未等岳阳开口说些客套话,端木易首先道明来意。

    岳阳也不矫情,直接询问对方的意思,“不知宗正大人,有何吩咐?”

    “当年楚白衣战死,皇帝下旨抄家,”端木易回首往事,心中没有一丝波澜,“我们几个是冲在前边出力最大的,如今那罪子回来报仇,谁也逃不掉。”

    “该死的端木易,你还有脸说。老子当时被你们裹挟上了贼船,现在悔不当初。”岳阳心里腹诽,却是不敢说出心里话,只好试探着问道,“大人的意思是,斩草除根?”

    “这罪子对我们来说,是心头大患。他成长的太快,已经留不得了。娘娘的意思是,马上派人灭口!”端木易右手掌在脖颈处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好。下官马上安派人去办。”岳阳点头答应。

    “岳大人,事到如今,就不要抱着侥幸心理了,务必谨慎行事,”端木易眯着眼睛,叮嘱道,“这次,一定不能再让他死里逃生!”

    花都。

    主街。

    这里的繁华与金陵不同,远离了政治中心的勾心斗角,也没有战火的威胁。花都更多的是宁静与安逸。

    钱九爷摇着羽扇,钱小鱼贴身跟随。一老一少走在街头。

    “小鱼啊,你怎么每天都无所事事,整日里跟着我这糟老头子有意思?”

    “小鱼的命是义父救下的,”钱小鱼理所当然道,“保护你的安全便是我的职责。”

    钱九爷无可奈何,只好转移话题,“你说,公子现在如何了,是否顺利进入金陵?”

    “小鱼不知。不过既然九爷对他如此信重,”钱小鱼停顿了一下,说出了中肯的评语,“进城这种小事,大抵是难不住他的。”

    “你这孩子,说了等于没说。”钱九爷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埋怨道。

    钱小鱼毫不客气地回怼了一句,“你这老头,明明知道少主坐的是荣王府的马车,谁敢拦,问了等于没问。”

    这天聊死了,场面出现了短暂的尴尬。钱九爷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不停地催眠自己,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城外庄子里的新兵,操练的如何?”

    钱小鱼想了想,“具体情况不太清楚,平日里都是罗成和那个吴伯在负责此事。”

    “庄子里聚集了多少人?”钱九爷眉头一挑,追问道。

    “眼下能战者,已过三万人。还有两万多新兵在紧急操练,”钱小鱼没有犹豫,直接报出了数字。这些事,罗成他们倒不曾瞒着钱小鱼等人,“另外,少主联络了幽州那边的豪商,每年定期为我们提供良马,现已组建骑兵5千余人。”

    “幽州多草场,历来盛产军马,能搞定这样的门路,真是大手笔啊,”钱九爷闻言,摇头感叹道,“之前公子突然找上门来,我还以为他是条过江龙,想要侵吞我那点产业。未曾想到,公子真正的志向,竟是逐鹿天下。”

    “莫非义父现在后悔了?”钱小鱼冷不丁地问出这么一句。

    “这……这个倒是不曾想过,”钱九爷思索片刻,回应道,“只不过,当初要是提早知道眼下的局面,或许会有犹豫也说不准的。”

    “义父得知少主未来必定会举旗北上,最后不还是答应了?”钱小鱼说话,却是丝毫不留情面。

    “是啊,也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的就答应了。现在已经同在一条船上,”钱九爷摇头叹息道,“日后能否摆脱贱籍,封侯拜相,就看命运的安排吧。”

    钱小鱼不再说话。

    “你今年都二十好几了,也该考虑终身大事,”钱九爷端量了一会,“回头我帮你张罗张罗,看少主能不能出面为你找一家金陵的贵女,传宗接代。”

    “女人有什么好的,只会影响拔刀的速度。”钱小鱼撇了撇嘴,不以为然。

    “混账东西!你啊,什么都好,就是一副死脑筋,”钱九爷想要骂人,想到钱小鱼的身世,最终化为感叹,“忠心有余,却如此木讷,以后哪家姑娘能看上你。”

    “我只要守在义父身边就好,不找媳妇。”钱小鱼依然不肯松口,任性道。

    “说的什么胡话,男子汉大丈夫,怎能无妻无儿,”钱九爷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呵斥道,“你这臭小子,莫非是想整天赖在我家里混吃混喝?”

    钱小鱼低下头,不再说话。

    皇宫。

    公主寝宫。

    叶紫萱待在寝宫里,一个人对着窗外发呆,像是害了相思病一般。

    自城门一别,叶紫萱回到皇宫之后,整日茶饭不思,无心睡眠。

    “那个冤家,找到落脚的地方了吗?”

    “只带着一名老仆人和一个小侍女,就敢跑来金陵闯荡。”

    “早知道就应该先问清楚他们的落脚之处……”

    叶紫萱心事重重。从怀里摸出一枚玉簪,轻轻摩挲,这是楚天下马车的时候偷偷塞给自己的礼物。

    “哼,这登徒子,净会哄人开心。”叶紫萱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心里却是甜如蜜糖一般。

    “楚哥哥,客栈房间里捡到你遗落的玉佩,我就认出你了。”叶紫萱,单手撑腮,回忆往事。

    那时叶贵妃还活着。楚天的母亲,裕亲王妃殷如雪与其交好,经常带儿子进宫玩耍,叶紫萱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楚天。

    “楚哥哥,你送我的冰糖葫芦,真好吃。”

    “楚哥哥,德妃院子里的池塘,那大鱼长的好肥啊,捞了煮汤好不好?”

    “楚哥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楚哥哥,等我长大了就嫁给你,好不好。”

    年幼的叶紫萱,追在楚天屁股后边,犹如小跟班那样,不知疲倦。那一段日子,是叶紫萱童年最开心的时光。

    楚天带着她捉迷藏,捕蝴蝶,爬假山,下池塘,整个后宫充满了欢声笑语。可惜,好景不长。

    从楚天离开皇宫的那一刻,裕亲王楚白衣一家从此消失在了世人眼中。年幼的叶紫萱当时还不太明白,楚天经历了怎样的伤痛。

    如今的她却十分清楚,重逢意味着什么。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在她心中占据着无比重要的位置,她已经不想再承受一次失去。

    小时候,楚天半夜里带她爬到房顶看星星,带她进贵妃的荷塘抓鱼,带她走遍了皇宫每一个角落……在花都见到楚天的瞬间,叶紫萱只觉得心跳停滞了。

    宫女端着羹汤,上前行礼,“公主。皇后娘娘送来了宵夜,请您用膳。”

    “先放着吧。”

    “公主,娘娘要奴婢看着您吃完才能回去复命。”宫女不敢抬头,小声说道。

    叶紫萱冷声呵斥道,“怎么,若本宫不吃,你还要强行给我灌下去不成!”

    “奴婢不敢。奴婢该死。公主赎罪。”宫女吓得赶紧跪地求饶。

    “先放在那,一会再吃。”叶紫萱冷眼扫视着宫女手中的东西。

    宫女将羹汤放下,起身告退离去。

    叶紫萱打开窗子,将一碗汤都泼洒了出去。

    “端木渔,当年你设计害死我娘,如今还不放过我,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楚哥哥,你什么时候能带我离开。”

    叶紫萱望着窗外出神。